黑衣人头目沉思下来,思索一番后,就用剑指向顾夕颜:“带我们上山顶!”
顾夕颜站着不动,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少年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我劝你最好是听话,为一个草包无能的皇帝而丢了性命,你认为值得?”
顾夕颜确实不想死。
但她也不想让这些黑人抓到宗政左安。
“虽未食君之禄,可我却想为君分一丝忧,”顾夕颜把头一摇,低声笑到:“我想,你还是把我杀了吧。这样我还能落下一个美名!”
“既然你这么一心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少年凌厉一声,就抽过旁边黑衣人的刀,快很准的通入顾夕颜的胸口。
胸口被鲜血染红一片。
顾夕颜想断线木偶一样,从少年身上缓缓滑落,倒在地上。
黑衣人头目看着地上,死都无法闭上双目的女子,抬头对这个师弟冷哼地道:“你刚不是说不能杀她吗?怎么现在倒是这么爽快给了人家一刀!”
“识时务者为俊杰,”少年垂眸看着地上的顾夕颜,冷漠地道,“何况大师兄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女人,尤其是不听话的女人!”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七师弟!”黑衣人头目一掌拍向少年的肩膀,“师傅知道你人没死,他老人家肯定很高兴。”
“师兄,你赶紧带人上山顶吧,当今圣上就在上面。”阿七让大师兄赶紧领着众兄弟上去,避免节外生枝。
能够抓到皇帝的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而且少年没有要居首功的意思。
所以黑衣人头目见少年如此识时务。当即大手一挥,领着剩下的黑衣人,朝着山顶那幢庭院行进。
少年没有跟在黑衣人后面,参与捉拿皇帝的任务。
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用冰冷的双目,定定看着地上的顾夕颜。
少年对着顾夕颜的尸体,冷声讥诮道:“这就是你救下一条毒蛇的后果。”
罡风徐徐,青草摆动。
少年笔直站了良久,也不去关心上面大师兄传下来的惨叫声,直到惨叫停止,少年方蹲身下来抱起地上的顾夕颜,抱着人,一步一步地往山腰下面的茅草屋走回去。
少年进入阎青山炼药房,一通翻箱倒柜后,才找出止血的草药,和护住心脉的药丸,回身就去喂给顾夕颜。
顾夕颜没有死。
少年刺过去的那一剑,特意偏离了心脏一分,造成假死的状态。
可若不及时处理伤口,止住血,顾夕颜很可能就会去见阎罗王了。
少年在刺向顾夕颜胸口那一刹那,确实犹豫了,他并不想她死。可这刀若不由他来刺,顾夕颜也会难逃一死。
大师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向是顺者昌逆者亡,如果顾夕颜态度坚硬地拒绝带路,肯定会死在大师兄剑下。
所以,少年这变相是救下了顾夕颜,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他们之间两清了。
少年给顾夕颜上了药,便准备下山。
至于山顶上的情况,他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会,少年只想离开逃离顾夕颜的身边。
这个女人的身上,有能动摇人心境的力量。
他自打八岁开始杀的第一个人,心就是冷的了。
然而跟顾夕颜这个啰嗦女人相处了几日,阿七发现,他的心正在被人一点一滴悟热。
而且,自动摒弃童年的那段记忆里,貌似曾有过这个女人的身影存在。
所以,少年不想跟顾夕颜有任何瓜葛,只想迅速离开,离开的远远的!
顾夕颜陷入深深的昏迷,身子像坠入深渊一样,一直在往下掉,可永远都抵达不到尽头,无尽循环在一个掉落的过程。
所以,顾夕颜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一个八岁小女孩,柔柔弱弱地,正和一个妇子睡在间简陋的柴房里。
突然,这个妇子腹痛难耐,坐起身摇醒了小女孩。
妇子对小女孩道:“颜儿,你醒一醒,娘要生了。”
“娘,你怎么了?”
小女孩揉着双眼浑浑噩噩地爬坐起身,但小女孩的手却摸到一片温热而黏腻的液体,借着清冷的月光才看清手上猩红的一幕——好红!!!
“娘,你怎么会流这样多的血,我害怕!”
小女孩赶紧爬向妇子,声音已抑不住的颤抖。但妇子从发白的嘴唇里牵强出一抹笑容,尽量用柔和的语调安抚恐慌中的小女孩:“好孩子别怕!娘这是要给你生小弟弟了……”
但腹痛,已让妇子的声音弱不可闻。
小女孩以为自己的母亲要死了,眼泪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忙拽着妇子的袖子呜咽道:“呜呜呜~~~~娘不要死,我不要死!”
妇子虚弱地道:“乖孩子,快,快去把王妈叫来……”
小女孩呆愣了一下,总算是听清母亲口中说的话了,并想起姨娘们生孩子也是不住的喊痛,也是不住的出血!
原来,妇子不是要死,而是要给她添弟弟了!
小女孩赶紧利落下床,就连鞋子也没顾着穿上就飞跑出去,口中碎碎念着:“娘要生了,娘要给我添弟弟了!娘别急,别急,我这就去把王妈妈找来!”
但这座府邸很大,小女孩由北往南一路狂奔,直贯穿了整个府邸。
然而不幸的是——小女孩口中念叨的王妈,今日告了假,人不在府中。
此际,又是大晚上的,她又该要去找谁来帮忙?
月亮躲藏起来,寒风“呜呜”地从四处倒灌而来。
小女孩此刻是衣衫单薄,寒气侵体,连着打了无数个哆嗦,可心头上面却像是爬满了无数热锅上的蚂蚁,让她焦躁不已。
对了,她完全可以试着去求一求自己的父亲!
眼下,小女孩的父亲已贵为当朝相国,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如今她的娘亲要生了,小女孩的父亲终归要顾念妇子腹中的孩子吧?
如此,主意一打定,小女孩便咬着银牙,抱紧着被冻得僵硬入麻的双臂,直往东面的院子跑去。
碧云苑。
小女孩冻得嘴唇发紫,望着紧闭的院门,眉心纠结不已。
她已上前敲门无数次,但每每上去拉铜环敲门,总会被两个看门的粗使婆子呵退下去,叱咤到:“小贱人,你休得吵闹,吵着了周姨娘的休息,看我不仔细你的皮肉……”
怎么办,见不到父亲!
小女孩毕竟才八岁,很怕挨打,只好用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使劲地往门缝里头眺望,期望里面的周姨娘能够听见外面动静出来开一下门,就当做善事可怜她一回。
可光往里头瞄有何用?
门又不会自动打开,里头的人更不会自动走出来!
小女孩的内心焦躁不已,出来许久,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妇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