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门口结账下车的蒋初却浑然不知唐秋冥心里的复杂想法,她只是有些开心自己多了一个帮手,终于可以好好调查下继母和妹妹的事,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蒋初的愉悦。
墨奕沉在她家门口等了她两个多小时了,问过公司的人说蒋总早就走了,她却迟迟没有回家。
“我去处理了些事,忙完了。”蒋初并不太想让他参与到自己家里那些破事里去,所以不打算说出实情,“外面冷吧,进屋暖和一些吧?”
然后墨奕沉却没有动,深邃的脸上是比冰山还要冷漠的神色,他漆黑的眸子里有伤心有愤怒,指着蒋初手里的包说,“你包里装的是什么?”
蒋初没明白她的意思,但隐隐发觉了他的异常。
她打开自己的包,稍微翻了下,就看到了一份文件,上面印着“绝密”,还有满满的墨氏集团的水印。
蒋初顿时感觉不妙,却不知这份文件是何时在自己包里的。
“呼呼……”
寒风卷起落叶在他们身旁吹过,墨奕沉看蒋初的眼神却比这初冬的夜还要冰凉。
“墨氏集团的机密文件怎么会在你手里?!”墨奕沉漆黑的眸子仿佛盛满了一片冰湖。
蒋初觉得手里拿着的文件是如此烫人,她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文件其实是那天三人会谈,沈清雅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把文件塞进了蒋初的包里,事后又亲手递给她,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及时检查包,便计设了那些暧昧不明的话来挑衅她。
随后的今天,墨奕沉在找不到重要文件的时候大发雷霆,沈清雅言辞却故意躲躲闪闪,装作被墨奕沉逼到无奈的地步,才柔弱地说出了那天自己好像看到墨少奶奶偷偷把文件塞进包里带走了。
怒气冲天的墨奕沉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其中的猫腻,便火急火燎地驱车来找蒋初。
寒风毫不留情地刮着,初冬的温度到了夜里是要比白天低好几度的,两个人互相对峙,一时间气氛几乎要低到零点。
“不知道?”墨奕沉手里捏紧了拳头,“这样机密的文件,连带出我办公室都是不允许的,可它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
“也许是有人栽赃,我明天会去调查真相的,但是在那之前,我只能说我不知道。”蒋初吐出的气都冒着白烟,她有些单薄的秋装并不能抵御夜晚的凉意,但是在墨奕沉前面她不能认输,不能软弱,只能苦苦支撑着。
“那你拿着机密文件,去了哪里?公司那边的人可是说你早就下班了。”墨奕沉挑了挑眉毛,眼里是严厉的逼问。
“我说了,我去处理了点私事。”蒋初因为有些冷而咬着牙令自己保持镇定,她一字一顿,语气决绝。
“带着我墨氏集团的机密文件?去处理私事?”墨奕沉有些低咆,此刻的他就像一直随时要发动攻击的野兽。
“是的。”蒋初自知理亏,语气不再那么强硬,她不仅没有任何证据来解释文件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包里,而且不愿意墨奕沉卷进自己继母和妹妹的事,也就不想说出她刚刚去了哪里。
可是面前的墨奕沉眼里是满满的愤怒和冷漠,令蒋初有些不知所措。
“外面太冷了,进屋好好说吧。”蒋初淡淡出口,以示妥协。
然而这句话却仿佛全方位点找了墨奕沉的怒火,他左眉上的刀疤因为生气的皱眉而愈显阴森:“你刚才,去找唐秋冥了吧。”
之前墨奕沉在问过蒋初公司员工之后,就立马派人调查附近,并通过出租车公司查到了那个时候行驶过这个地方的出租车,一路追查竟然发现蒋初去了唐秋冥的酒吧。
手下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墨奕沉阴着脸不发一言,他没有冲进酒吧去找蒋初,而是一个人把车开到了蒋初公寓楼下,自己站在初冬的寒风中足足等了她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墨奕沉的心思已经变化过无数,震惊,愤怒,不安,怀疑,心痛,寒风给了他足够理智的环境,让他不至于头脑太过发热。
一开始他也不停地告诉自己应该是有人栽赃陷害,蒋初那种清高到不可一世的女人,怎么会屑于实施偷窃这种方式呢。
她去会见唐秋冥的酒吧可能也只是巧合,就算是真的去见他也可能因为蒋茹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关乎到蒋初,自己就无法心安下来,变得婆婆妈妈,烦死了。
不管墨奕沉如何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在他第三次向蒋初确认她刚刚去哪儿并被敷衍回答之后,这股火焰终于点着了。
他最无法容忍的,其实是蒋初对他撒谎,她居然瞒着自己去见唐秋冥!
“这么晚了,你拿着我公司的私密文件,去找唐秋冥干什么?!”墨奕沉一步步逼近她,强硬的气势令蒋初喘不过气。
蒋初心里满是震惊,他居然派人追查自己!
“你和唐秋冥肮脏的交易,还顺利么?”墨奕沉继续挑衅,带着满满的恶意。
蒋初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原来墨奕沉根本不相信他,他真的以为她是出卖墨氏的情报给唐秋冥!
墨奕沉一把将后退的蒋初拉进自己,由于力气有些大,蒋初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也只是为了窃取我公司的文件信息是么?!”
“什么契约结婚,不过是你这个阴险的女人实施计划的开端对吧?!”
“我再问你话!你倒是说话啊!”
蒋初被接二连三的逼问压迫地说不出话,而这样短暂的沉默却更加惹恼了墨奕沉,他用力晃着蒋初的肩膀,毫不怜惜地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蒋初感到双肩阵阵疼痛。
墨奕沉整个人因怒火而产生的低气压更是让蒋初越发慌乱,她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视他漆黑的眼眸。
“我的确是去见了唐秋冥,但和机密文件没有半点关系。”蒋初的语气越发空灵,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在墨奕沉心里自己究竟占多大比重,“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去找他做什么了啊!”墨奕沉几乎是在咆哮,充血的眼里是燃烧的熊熊烈火。
“墨奕沉你给我冷静一点!”蒋初用力挣脱掉他双手的钳制,后退了一步与之拉开了距离。
她独独地伫立寒风中,单薄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清冷的双眸里是铺天盖地的忧伤和落雪一般的冰冷。
墨奕沉居然如此不相信自己,还派人调查自己,这让蒋初心里蔓延出巨大的悲哀。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那张冰山般的面庞在一点一点重新凝聚恢复,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蒋初重重地把手机的机密文件往地上一扔。
“墨奕沉,我告诉你,我蒋初从来不稀罕你们墨氏的什么机密文件!并且你怀疑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拿着你的宝贝机密文件滚吧!”
说罢,蒋初转身小跑着上楼了,黑洞洞的楼道将她吞没,消失在了墨奕沉的视线里。
她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里就已然决堤而出,仿佛心里已经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悲伤和鲜血一起随着伤口汩汩流出,疼痛不堪。
蒋初一进屋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仿佛一个青春期失恋的小女孩。
就算是父亲的诋毁和谩骂都不足以令她如此心碎,但墨奕沉的愤怒和不信任却仿佛尖锐的冰针,寸寸都扎进了她的心脏,随着一次次的跳动,无休止地疼。
就在蒋初转身的一刹那,墨奕沉恍惚觉得她的眼角好像有晶莹的液体划过。他望着蒋初迅速消失在楼洞的背影,呆呆站立了许久许久。
扔在地上的文件被萧瑟的风吹散,十分狼狈地在墨奕沉脚边落了一地,风力逐渐变大,直到墨奕沉感觉到视线有些变得模糊。
为什么只要关于蒋初的事,自己就变得如此失控如此暴躁,他其实内心也是想要选择去相信她的啊,为何只要看到她清冷的双眸,冰山一样的面庞,自己整个人就无法按耐住负能量。
蒋初就像一粒深埋墨奕沉心里的种子,蜿蜒缠绕,长出细微的刺,不停反复折磨他,令他永远无法真正释然。
墨奕沉弯腰一张一张拾起地上的文件,他觉得这些纸张是那么滚烫灼热,他皱起眉头,突然粗暴地将其揉成了一团,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着,把所有的文件烧了个干干净净。
喧嚣的风让一切变得模糊,两个人的距离,也越渐被拉远,直到看不见。
墨奕沉负气一般的踢了一脚烟灰,坐进了红色的跑车里,他随意拨打了几个电话,语气淡漠:“喂,是我。哥们出来飙车吧。”
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引擎发出悦耳的轰鸣,巨大的动力让车和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月色喧嚣,疏影摇动,鲜红色的跑车带着墨奕沉心里复杂的情绪,飞快地融入了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