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夫人,初听母后提起时,我的心头一震,在见到这个秦夫人时,我下意识小退了一步。眼前这个端庄的秦夫人,确是那个曾疼我如亲身女儿却早逝的薄命女子。我的鼻尖莫名的发酸,这个曾如此疼爱我的女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儿子用十年的时间要了我的性命。
我立刻警觉的看向四周,在确定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时,才稍稍安下心。
二姨母笑道:“几年不见,大公主都快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秦夫人亦含蓄一笑,道:“大公主刚下早朝便来娘娘这儿请安,娘娘好福气。”
母后却觉得我有些失礼,她朝我招了招手,我忙回了神,到她身边坐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股冷意直往心底钻去,我下意识的往母后怀中缩去,试图为自己寻找一个避风港。
母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将我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问道:“静女可是身子不舒坦?”
言语中的关切毫不遮掩。
我自然不愿她为我担心,连忙摇头。
她见我如此,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悄然将我搂紧了几分,复又与二姨母和秦夫人闲话了起来。
闲谈间说的都是昔日未嫁时的闺中趣事。
母后聊得十分开怀,我自母后的怀中抬头,望着母后妆点得十分精致的面容,不自觉弯了嘴角。这个地方的女人逢人便能端出一张笑脸,却都极少能有真实的笑容,母后自然也不例外。今日她倒是笑得十分轻松愉悦,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光阴。
我极少见到这样的母后。
她素日里笑得典雅高贵,却多多少少有些距离感,即便是身为子女的我,也隐隐觉得有几分疏离,像是戴了张无法剥离的面具。
二姨母外嫁多年,此番说起年少时光,愉悦之余也不掩其中的无奈与心酸。母后见她如此,敛了笑,叹道:“北地确是远了些,回娘家也多有不便。但是沁沁,这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二姨母微微一笑,道:“大姐说的甚是。”复又敛了笑,喃喃说道:“普天之下的女子,有几人能如我一般自己择婿的?”
我并不懂其中的故事,却看出了我母后的黯然。从前我也曾无意间窥见母后的黯然,许多年后明白了她那般伤感的原因。她十六岁时因一道圣旨嫁予当年还是太子的父皇,十八岁母仪天下,从来就不曾有过选择的机会,这其中的心酸无奈只有她自己才明了。
与母后相比,二姨母无疑是个幸福的人。
我偏头看着眉目低敛的二姨母,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如画扇般轻晃,心想,世人眼中幸福的女子到底该是哪般模样?
如我母后,或是我二姨母?抑或是端坐在一旁低眉浅笑的秦夫人?
不论是哪般模样,我想,绝对不会像当初的我--有谁会愚昧如我,花了整整十年,才明白那个男人对我所有的好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