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他亦是苦涩,想办法出言安慰:“对有些人来说,感情很重要,但对另一些人来说,感情则显得不那么重要。无论他从前是否付出真心,现下他已背叛,你需想通曾经当下,方能减轻许些痛苦。万物有如落花一般,转瞬飘零。人生在世烦恼筹筹,进亦忧,退亦忧,却总有柳暗花明之时。”
柳暗花明,她还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吗?她摇摇头:“我就要去西凉了,花明之下的小路再也找不着了。”
陈景佑深深闭了闭眼,叹息着:“我不会,让你去西凉的。”
走道外传来另一双脚步,妘璃推开几步,跟他远远保持距离。古梭从树影之后出来,怒眼望着陈景佑:“南郡王,又是你。”他昂首挺胸到他跟前,神情冷峻,“本来,你没让妘璃去承天寺受苦我应该感激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的未婚妻,本王不会一忍再忍。”
妘璃急道:“南郡王待我如友,请古皇子不要为难于他。”
陈景佑却不屑笑笑:“若真要为难于我,我也是不怕的,不过就是拳头说事罢了。”
“啧啧啧”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古梭道,“可这一次我偏偏不想用拳头说事?我会禀告皇上,让他来评评理。到时候,你堂堂南郡王肆欲冒犯西凉的未来王妃,这可是淫.罪!”
“古皇子!”妘璃惊叫。虽然……虽然陈景佑对她的确有几分意思,可是事情并非如古梭所说的那样。
妘璃这一声制止,让古梭心腔怒火。他冷着脸,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定定问道:“他多次帮你又如何?当日你为他求药差点送命,单这一点,这份恩情就已经还完了!他后来再帮你,也不过是再还个人情罢了!”
陈景佑恍惚一顿,问:“什么求药?什么送命?”
古梭的脸上再次浮起轻蔑之色:“哼,原来你还不知道,当日……”
妘璃拦在两人中间,尖锐的目光冷冷盯着古梭,铮铮道:“我不希望有人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议论有关我的事情!古皇子,我们出宫去吧。”说罢,拉起他的手。古梭脸色一愣,缓下几分,竟是收了全部锐气,紧跟在妘璃身边,一同前往被大门。
这几日,古梭虽与妘璃天天见面,皇帝虽把妘璃许给了他,但他到底还是个正人君子,只是默默看着她,应着她。这一次,妘璃主动触碰他的手掌,对他来说是惊天欢喜,任何烦恼之事都将烟消云散。
然而,陈景佑的心情却是阴云密布。他快步到光华殿,陈毓馆仍在筛选大婚之事所用饰品的款式。他在旁坐下来,低声问:“毓馆,你跟我说,妘璃为我求药是怎么一回事儿?”
突如其来这一问,陈毓馆兴奋的脸上略显难色。“这……”陈景佑毫不知情,她心想必定是妘璃有意隐瞒,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陈景佑皱紧眉头,几是恳求:“毓馆,此事有关于我,我必须知道。请你告诉我,原原本本从头彻尾的告诉我,妘璃是不是为我险中求药?”
陈毓馆咬咬牙,他既是知道了此事,说个大概也是无妨,于是坦白说:“七夕回来,你因伤起病,需要父皇的千年人参。妘璃就去求父皇,父皇不答应,还让她赤脚走火坑……她走完了,父皇见她心诚,也不忍你病重,才将人参赐给妘璃,你才得以康复。”她瞧了瞧他阴冷不变的神色,轻声说,“不过现下,你们二人均无大碍,也是上天保佑,万幸之事,不必……再追究了吧?”
陈景佑不语。起身离开。
险中求药,此事他从来没有细细想过。只知当时扶苏煮药,他喝了之后才慢慢好转。他不曾想到那是一株千年人参,还是出自皇宫的千年人参,是妘璃赤脚入火坑得来的千年人参。他不管她是因为还一个恩情才这么做还是另有其他,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心再也控制不住想要留住她,一定一定要留住她!
“南郡王。”身后有人叫他。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的居然是浮香。浮香微微笑着,却是不语光华殿之事,倒是说:“南郡王是否还在担忧妘璃嫁往西凉一事?南郡王可想到办法?”
办法?他也想有一个万全之策。他心烦意乱,不答而走。
浮香在后叫道:“南郡王今日不理会奴婢,待到妘璃嫁去西凉,你便后悔不及。”
陈景佑侧过身,怀疑望着她,才是开口:“怎么?你有办法?”
浮香轻轻点头,仍是微笑着:“浮香有一计,不知南郡王肯不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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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公主成婚大喜,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妘璃与古梭一席,三杯两盏淡酒,也呛得胸口隐隐作痛。
而一想到明日就回西凉,古梭则是谈笑风生,众人也纷纷过来祝贺古梭娶得郡主。古梭性情豪爽,尤其是谈到酒,便是把持不住,跟人斗酒作乐。妘璃不喜这喧闹场面,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一看:“浮香?!”
浮香点点头,拉着她偷偷离开大殿:“我知道你不喜欢嘈杂,此时会客后殿应当清净,我带你过去。”
能够离开那个地方,妘璃也打心底感激。可看到浮香,就想起陈毓馆,想陈毓馆便想起今日要跟她成婚的虞舜夫。今日她只见了他一面,是在大殿之上。他身着大喜红袍,神清气爽,满面春风。想着这样的他,她的心就更痛了。加之方才饮了几杯酒,本也想学着借酒消愁,无奈徒增头疼烦恼。
浮香带着她来到后殿,此处的确比外面清净许多。她往里望去,只见帘帐之内的屋中香气缭绕,香气之中坐着一个人。浮香上去探了两步,低声嘀咕:“咦,没想到有人先想到了这处清地。”
里厢的人听到声音,起身站起,撩开帘子。“南郡王……”妘璃喃喃。
陈景佑向二人微微一笑,解释说:“外面太吵,我便在此歇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