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璃要给自己煎药,但怕药味影响到陈毓馆,便到后门的外院烧火煎煮。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灿烂,刺得只能眯着眼。妘璃一边给炉子扇风,一边又不自主想起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这些事情始终压在她的心里,如若没有个合理解释,就像一块巨石怎么也无法移去。
突然,一道黑影跳入她的视线。妘璃大叫一声,凳子一歪摔在地上,也这才看清来人:“古皇子!”
古梭哈哈道:“怎么?这就吓到了啊?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之前在西山的时候你不是还不怕死地跟我顶嘴么?不过你这么专心,在想什么?”
这两天的事让妘璃变得容易一惊一乍,她平缓过来,摇头起身:“没什么。”
古梭闻着空气中的药味,问她:“你家公主殿下生病了?”
妘璃回答:“此药并非是给公主殿下服用。”
古梭紧张地打量起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那就是你生病了,你怎么了?”
妘璃笑笑说:“只是一些风寒小病罢了。”说着说着,妘璃望着眼前此人,心中在想,古梭这般喜欢折磨人,最近的事该不会是他计划吧?
念及此,妘璃主动询问:“不知古皇子近日在做什么?”
往常都是他问一句,妘璃才答一句,今日竟然主动开口,古梭眉角一扬,高兴道:“我?我打算回西凉了,所以这几天都在准备回去的事情。我到中原不仅要跟皇帝拉好关系,还要看一看哪些东西是我西凉没有的,开通经商之路,也好方便物品交换流动,促进西凉发展。”
先前,妘璃对古梭的看法很是简单,不喜欢他的性格,可听他今日一言,不由心生敬佩:“古皇子肩负重任,心系西凉子民,真不愧是西凉的好皇子。”
妘璃这番话古梭是越听越开心,从怀里掏出一只五彩镶石的盒子交给她:“今日得空,才过来看一看你。我知你前阵子受伤,不过当时人在宫外,如今你伤已好,但我还是要将这个交于你,也不负我自己的苦心。”
妘璃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盘不同粗细的绣花针和几卷光泽艳丽的丝线。古梭笑道:“这是我西凉上好的银针绣丝。绣出来的花纹光滑平整,栩栩如生。”
女子本就喜爱那些漂亮的东西,妘璃对这盒针丝打心底的喜欢,夸奖道:“古皇子的衣袍绣花便是只发光彩,流光动人,原来是用这种丝线绣出来的!”
古梭点点头,继续说:“那是自然!我西凉也是有中原买不到的好东西的!当时我想,你无法走动,闲时无聊,便可绣花。现下你已经好了,就当做纪念,有空之时也可给自己绣一些好看的,只盼是用得上。”
妘璃还有些犹豫,平日就会强人所难的古梭今天居然这般亲和,她弱弱问:“古皇子,这……真的要送我吗?”
古梭拍拍胸脯道:“中原有句话,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伸伸懒腰,告别说,“我也该跟你们皇帝老儿去谈一谈了。臭丫头,我们有缘再会!”
妘璃含笑送别,身后的药罐子也亦“咕噜”作响。她小心将药汤倒入碗中,慢慢吹凉,入肚饮尽。她收拾好砖头和火堆,拿着药罐子到烧院倒药渣。烧院是皇宫内唯一烧毁所有杂物的地方,这药渣子气味太浓,所以妘璃打算直接倒到烧院去。
宫道上宫女来来回回,这日头正毒,妘璃擦擦脸上汗,加快脚步。
“啊!那是什么!”
突然有宫女尖叫,紧接着七八宫女都大叫起来:
“鬼!有鬼啊!”
“啊!妘璃身后有鬼!”
“有鬼跟着妘璃!”
妘璃心头猛地一颤,手中的药罐子也跟着一抖杂碎在地上,漫出刺鼻的药味。她下意识捂住胸前的护身符,可是转念一想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会有鬼!她咬咬牙,转过身去!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宫道,空无一人!她紧紧握着拳头,这两天的害怕和惶恐最终化作满腔怒气,她愤怒地喊:“没有!你们骗我!”
躲在树后的两个宫女抖抖索索探出头来,其中一个说:“刚刚真的有一个白影跟在你身后,一直跟着,真的!”
妘璃嘶声大叫:“胡说!你们都在胡说八道!小心我禀告公主,通通让你们受罚!”
另一个宫女含着泪,眼神惊恐,哭声说:“我们都看见了,真的!这么多人的眼睛都看见了,怎么会是胡说!它就一下子……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不是鬼还会是什么!”
妘璃怒道:“大白天,哪里来的鬼!你休要胡说!”
“可是……我也曾听说,不仅是晚上,白天的正午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你们看地上,这时候我们的人的影子很短,就算是鬼走在路上,也是看不到影子的啊!”
这下,在场的宫女全都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又做瞧右看,生怕自己身边就站着一个鬼!
“妘璃,你最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被鬼缠上了!”
“我刚刚看了一眼它的脸,好像……好像有几分像之前跟我们一起在御花园里的连亭啊!”
“什么!连亭不是已经……已经死在宫外了吗!”
“天啊!上次掌事姑姑让我们去找妘璃,妘璃却说掌事姑姑根本没找她。难道……难道那一次也是……”
“快去禀告徐公公!这种人不能留在宫里,否则会害死我们的!”
妘璃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痛苦大声喊:“你们都在撒谎!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不可能!”
她觉得头好疼!像一根针刺进她的脑子里,好疼好疼!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不!是一具会动的尸体,它睁着眼睛,头发上挂着绿油油的水草,空气里弥漫着水底腥味,它像她伸手,正向她爬来,它是鬼!
妘璃掏出脖子上的平安符,双手合十,不住喃喃:“不要过来……连亭你不要过来!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是我!不要过来!”
徐公公闻声赶来,这事儿在宫里如风般传开,古梭和虞舜夫陆续赶来。妘璃还跌坐在地上捂着耳朵,嘴里不停地喃着什么。徐公公听了各个宫女说的情况,看到妘璃这般失魂落魄,下令道:“妘璃姑娘必须到承天寺出家为尼,为期三年,此生不得入宫也不得出嫁,否则定会连累他人受罪!”
妘璃听此,抬起流满泪水的脸,不住摇头,大喊道:“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要出家,我不要去承天寺!”
怀中浮尘一甩,徐公公厉声道:“鬼的心思没人猜得到,你留在宫里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