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在离宫已经待了七日,这日正午有宫女传话,皇帝设宴,请陈毓馆赴宴。可到了落日十分,陈毓馆却没有动作,她拿到虞舜夫从山腰取来的泉涧,正忙着等茶。
浮香急得跺脚,试探着唤:“公主殿下,陛下要您过去赴宴,奴婢现在就给您梳妆打扮吧!”
陈毓馆卧在软榻上,还是丝毫没有起身的准备:“父皇答允我一同前行,不过是想让我跟西凉皇子多相处相处。可你们也见着了,那个西凉人生来就讨人厌,况且每日奔走我也累了,今日便不出门了。”
浮香很是为难,还是想尽力劝:“也许陛下在宴席上有事宣布,公主殿下还是去一去吧。”
陈毓馆面色一沉,坐起来无趣地玩着玉荷水果盆的蜜桔:“正是因为他要宣布一些事情,我才不想去呢!还不如趁着山好水好,多喝点好茶!”
其实皇帝让陈毓馆同行的目的很明显,而陈毓馆排斥的原因也能猜到一二,妘璃站出一步,提议说:“公主若是不去,只怕陛下会生气。不如这样,奴婢去打听打听情况,回来跟公主禀报之后,您再做决定可好?到时候如果公主还是不想去,那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陈毓馆虽有些任性,但到底不想惹皇帝生气,妘璃提出这个建议正好能让她摸清这次宴席上可能发生而来不及拒绝的事,于是便允了妘璃。
妘璃来到举办宴席的承光殿,刚要进大院便碰到从里出来的陈景佑。妘璃向他端正行了个礼,陈景佑问她:“怎么只来了你?你主子呢?”
这实在有些不好开口,但陈景佑跟陈毓馆的关系她心里是知道的,陈景佑宠爱这个妹妹,定然能保守这个秘密。于是,妘璃小声告诉:“奴婢先来看一看这边的情况,然后再回禀公主。”
陈景佑觉得好笑,也很不明白:“她来就是了,还需打听什么情况。”
妘璃压低声音:“公主殿下……可能是担心陛下会在宴席上宣布西凉和亲的方案。”
陈景佑恍然大悟:“此事还未有眉目,叫她少操心!和亲有关国家大计,又岂会在离宫宣布,你回去,把她带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妘璃也算“打听”了清楚,福身告退:“是。”
陈景佑也打算往宴席那殿回,无意中却见两个身穿兵服男人鬼鬼祟祟跟在妘璃身后,两双贼兮兮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他察觉异样,当即之下,马上吩咐随身侍卫偷偷叫集附近巡逻的队伍,自己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而前方二人根本不知已经渐渐落入陈景佑布置的天罗地网中。待到妘璃走入转角之后,陈景佑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周围的侍卫一跃而出,将两人团团包围。陈景佑昂首站立,右手搭在腰间藏着的短剑上,冷目道:“鬼鬼祟祟跟踪一个宫女,你们想做什么?”
被围捕的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答道:“我们是虞将军的收下,奉命巡查殿外,并未跟踪什么人。”
“哦?是吗?”陈景佑眯了眯眼,吩咐下去,“把虞将军给本王请过来。”
两人神色一顿,目中突放狠光。陈景佑抽出短剑准备迎敌,那两人却向左右侍卫伸手拔刀,眼睛一眨,抹断了脖子。众人见此,纷纷奇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陈景佑,陈景佑双眉紧皱,沉目瞪着地上断了脖子的人。其中一个侍卫小声问:“郡王,还要找虞将军吗?”
陈景佑咬着牙:“要!”
不多久,虞舜夫得令赶到:“末将拜见南郡王。”抬头看见地上已死的人,他很是诧异,“南郡王,这是……”
陈景佑问:“这二人,你可认得?”
虞舜夫上前将二人仔细瞧了瞧,摇摇头:“他们虽穿兵服,可末将对他们毫无印象。倘若是我军中之人,末将一定会认出来,可这几人末将实在眼生。请问南郡王是如何抓到他们的?”
陈景佑说:“他们在宫女身后鬼鬼祟祟,本王询问了几句,他们便自尽了。”他顿了顿,再补充道,“此事先不要宣扬出去,暗中加守防备。”
虞舜夫抱拳:“末将遵命!”
妘璃回到公主殿,丝毫没有察觉后面的动静。向陈毓馆禀告陈景佑所说的话后,陈毓馆也松了口气,赖洋洋站起来坐在铜镜前。浮香向妘璃夸赞眯眯笑,上去为陈毓馆梳头,妘璃则挑了一件温婉又不失大气的衣裳挂在衣架上,以梅香熏衣。
刚刚入夜,离宫内外彩灯明亮。
这次前往离宫的名门贵族已经到座,宫乐舒缓,欢声笑语连成一片。陈毓馆梅红盛装,金钿点额,款款盈步,含笑入座,将来时摘的紫薇花瓣撒入酒杯中,淡紫色的花瓣轻轻飘在清澈的酒面上,她只管缓手摇晃,却不饮一口,双目淡淡望着对面的古梭。
那厢,古梭喜好烈酒,注意到对面头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往陈毓馆边上看去。只见那边上站立之人低眉顺首,双手叠持,神态平静,宛如喧嚣尘世中静立的一株幽兰。捏着酒杯,他仰头一罐,烈酒入喉,却没叫人清醒半分。
原本陈毓馆想趁此机会好好打量一下古梭,心念他兴许还有让人可欢喜之处,可奈何,就凭他喝酒的模样……陈毓馆喜欢的是彬彬君子,绝对不是古梭这样的男人,陈毓馆不耐地撇开眼,观看抬中吹弹的乐师。
陈景佑没心思喝酒聊天,自发现混入离宫的可疑之人后,他心中忐忑,时刻注意着宴席上每一人的举动。但是守株待兔远远不如引蛇出洞效率快。
妘璃守在陈毓馆身边,这宴席上的一切对她来说丝毫没有关系。这几日的劳累让她早早有了睡意,尤其在这缓乐慢曲中更容易让人瞌睡。忽然,一个侍卫近身叫了叫她,她回过神来,侍卫小声说:“妘璃姑娘,南郡王请你后殿院亭边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