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不懂的都过了今日再说罢。“希音扔下这句话便一甩帕子出了门,出了门却见阿欢与一男子在花坛跟前说话,便喊道:”阿欢,走了。“
阿欢一见希音叫她,如释重负的朝男子福了福便小步跑着撵希音去了。
见希音快步走在前面,似是心情不佳,阿欢也不敢多言,只悄悄问身边的盈袖道:“方才那男子是谁?“
盈袖奇道:“姐姐既不识他,怎么说了这许久话?“
阿欢脸一红,“他不过是瞧着我像他故人,便扯着我多问了几句。“
盈袖才了然点点头附耳道:“他叫曹茂,从青州调过来的新任户部员外郎,以前和我们王爷见过几面,便投靠过来了。“
盈袖这么一说,阿欢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深怕盈袖看出来端倪,还笑道:“这人真是好生奇怪,一见我便扯着说我像他那个故人。”
盈袖还想说什么,不妨希音突地回头道:“盈袖去跟着陈妈妈,看迎亲要操办些什么。阿欢跟着我便是了。”
盈袖也不敢多嘴,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阿欢跟着希音到了中堂,此时各家女眷已来了不少,吴王妃坐在最前面,打扮十分艳丽扎眼,见希音进来,便迎上来笑道:“二嫂去忙什么了,这个时候才过来?”
“是我不好,怠慢了弟妹。”希音赔礼道。
“吴王妃今日怎么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就是你的好日子呢。”登娇鸾笑道。
吴王妃白她一眼,“你管的倒是多,今日也没有新娘子,我打扮的好些也不怕挡了谁的风头。你说是不是,二嫂?“
希音还能说什么,只干笑着点点头,却在心中疑惑二人平日里好的跟一个人似得,怎么放起了暗箭,又觉娇鸾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
希音会意,便向众人告罪,任娇鸾拉她到了别处。娇鸾见四周无人,才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道:“真是苦了你了。”
希音笑道:“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见,我知道姑姑是心疼我,若是叫旁人听见了,还以为姑姑是说哪家的闲话呢。”
“不过是咱们说些悄悄话罢了。只是陆家并这个鄢陵都不是好惹得,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叫她挑住了错处,不然可没得好果子吃。”娇鸾又关切嘱咐道。
希音心中奇怪娇鸾如何这般说话,却笑道:“希音省的,日后避着些她就是了。”
娇鸾本意是叫希音与鄢陵斗斗法,好方便自己行事,哪知道希音却自灭威风,不由恨铁不成钢的点她额头道:“她不过是泼出去的水罢了,你如今却是皇长孙的母亲,还怕她不成。“
希音却娇笑道:“姑姑好厉害,你侄女却是个不能的,比不过你们厉害。“
等二人说了会话出来,众人已入了席,各自扎堆笑闹起来了,阿欢正周旋其间,游刃有余。
希音正发愁对着众多意味不明的眼睛,阿欢跟着鸣泉久了,长袖善舞,众人也都买郑王府的面子,有她坐镇,真叫希音轻松了许多,不由对她心生感激,暗暗记着晚间要为她封个大红包。
再后来,希音便站在堂前,看着李诚穿着大红袍子,他身侧是一个穿大红衣服的丫头捧着牌位,“爱妻陆三娘之灵位“,那牌位顶上也绑着红花。
“一拜天地“
“这宁王爷真是个痴情种子,他与陆三娘这段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二拜高堂“
“可惜陆姑娘已香消玉殒,不然二人当真是神仙眷侣。“
“夫妻对拜“
“听说宁王爷为了娶陆三娘进门连圣旨都敢违抗,当时二人难舍难分,这陆姑娘便偷偷跟着大军去了漠北,正是千里随夫,后来还为了救他葬身狼腹,真是可怜。“
“送入洞房”
“哎,天不遂人愿,不令有情人成眷属。”
“王妃已安寝了,请王爷明日再来吧。”盈袖堵在听云轩不客气道。
李诚神色一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在门口站了站便转身离去,看着李诚远去背影,盈袖却有些奇怪,怎么身影如此萧索沉寂,转念又啐自己道,“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再可怜也没有自己小姐可怜。”
四周一片黑暗寂静,希音靠墙坐在地上,她还记着白天那一幕,她的丈夫又穿着红袍拜堂了,身边却是一块木牌子,不对,那木牌子是陆三娘。
她站在一旁就像一个局外看客,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生死相依,好一出大戏。若是她只是一个看客就好了,可她明明不是看客,那个男子是她的丈夫,他们不久之前也是浓情蜜意海誓山盟,转眼间他就把那些话讲给了别人听。
若是拿他们的故事排个戏本子,她就是那个被人追着打骂的坏女人。
“朝思出前门,暮思还后渚。语笑向谁道,腹中阴忆汝。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
驻箸不能食,蹇蹇步闱里。投琼著局上,终日走博子。
郎为傍人取,负侬非一事。摛门不安横,无复相关意。
年少当及时,嗟跎日就老。若不信侬语,但看霜下草。
绿揽迮题锦,双裙今复开。已许腰中带,谁共解罗衣。
常虑有贰意,欢今果不齐。枯鱼就浊水,长与清流乖。
欢愁侬亦惨,郎笑我便喜。不见连理树,异根同条起。
感欢初殷勤,叹子后辽落。打金侧玳瑁,外艳里怀薄。“希音又哼唱起那首子夜歌,可惜竟不似前番婉转娇媚,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唱到后来,只一直念着“不见连理树,异根同条起。”
一早,希音便被砰砰作响的敲门声惊醒,一看原来自己竟在石地上躺了一晚,坐起身来也是浑身酸痛,门外仍是不肯消停,不止有敲门声,还有小声争吵声。
“王妃还在休息,你别把她吵醒了。”盈袖道。
“王爷要打杀碧沉,快请王妃去救她呀。”是清影的声音,已是有些急了。
盈袖却仍是不紧不慢的,“打杀了最好,请王妃过去做什么?她做了没脸的事情,别把王妃气坏就不错了,还去救她。呸。“
清影有些恼了,“她好歹和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你何苦这样狠心?”
“她和你是一起长大的,可不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盈袖道。
“暗香姐姐。”
“清影,你小声些,王妃昨晚折腾了半宿才睡,最近烦心事够多了。至于碧沉,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她自择人生,我们可是拦不住。“暗香淡淡劝道。
希音过去把拴着的门打开问道:“大早上的吵什么?“
清影一见希音出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求您救救碧沉吧,王爷要杀了她呢。”
“怎么好好地,她可是惹什么事了?”
“她昨夜……”清影是个面皮薄的,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她昨夜服侍王爷了。”盈袖气愤的插嘴道,话还未说完便被暗香拉住。
“你拉我做什么,这样不要脸的人,王妃别管她,打杀了也好,正好叫府里的人瞧瞧,别做梦了。”盈袖噼里啪啦的继续说道。
暗香盈袖碧沉清影四人虽一起长大,奈何希音却偏爱暗香盈袖一些,这二人自然也比旁人更尽心服侍。她们与希音心意相通,知晓希音因着陆三娘的事情日日烦扰,先前差些难产,如今碧沉之事更是雪上加霜,她们一心向着希音,自然深恨碧沉。只是清影与碧沉更好些,自然不能见碧沉丧命。
“走吧,去前院瞧瞧。”希音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