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刘嬷嬷趁兵荒马乱的天又擦黑了,没人守门,自己跑进听云轩,听说希音似是难产,心中一喜,就在窗外喊道:“王妃,您可一定要加把劲把小世子给生出来,您放宽心,陆家三小姐是个慈善人,她一定会好好抚养世子的。”
希音正咬着牙使劲,一听见这话,劲没上来,却是泄了气,眼看就要厥过去,眼角也涌出热泪,稳婆一看,吓了一突,像是现了败象。
顾氏也急的哭嚷起来,陈氏气的喊家丁把刘嬷嬷捆起来堵上嘴,扔在一旁。
希音一泄气,稳婆也急的没法子,“祖宗哎,不管怎么说,先得把孩子生下来呀。”
希音此时却是气力弱弱的呻吟着,眼泪直往外涌,似是没了生气,面如金纸,头上还冒着汗。
顾氏听了稳婆的话,擦了眼泪,凑到希音耳边低语:“为娘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如此一来,岂不是称了那些人的意。你若是死了,你生下的儿子,后来人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呢,到时候你这个做娘的,到了天上也不安心。”
希音听了此言,却是猛地睁开眼睛,心中念道:“孩子,可怜的孩子,娘怎么忍心,放心,娘会陪着你的,不会丢下你仍人欺负的。”心念间阵痛又来了,希音攥紧帐子,闭上眼哭喊出声。
初一此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叨道:“阿弥陀佛,若是佛祖慈悲保王妃性命,初一愿以身代她,初一已是孑然一身,佛祖就拿初一的性命去吧。“
希音听得分明,眼角渗出泪来,身边众多亲友疼爱,何苦因那负心汉就害了我们母子性命。
外面的人听了希音叫喊声音,也是一阵心塞,盈袖用衣袖抹了抹脸,吩咐守在一边的家丁,“赶紧出去找大夫呀,太医院的不行,难不成帝都里都没个大夫吗?”
为首的家丁为难的说道:“盈袖姑娘,我们也出去找了,可是大年三十,谁家也不肯出诊呀。”
盈袖还没开口,反而是暗香先发了火:“不肯出诊,堂堂宁王妃生产,还有人敢不来?想必是什么糟心人使了坏,你们拿着王府的令牌去,若是再不肯来,就拿刀压过来。陆家人再有什么说法,也是今夜之后的事了。等过了年,老太爷上京了,看他们谁还敢欺负我们。”
家丁们应了一声就要出门,盈袖又叫住他们,“先派几个人去郑王府报个信,请郑王妃想想办法。”
这边由于郑王爷不在家,鸣泉年也过的索然无味,吩咐了下人等子时的时候放鞭炮,自己便早早的去睡了。下人传进话的时候,她一惊,睡意全无,穿起衣服,扒拉了下头发,插了枝簪子就往外走,嘴里还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备好车马,出中庭时突地顿住脚步,吩咐侍女道:“把口信传到蜀王府,你亲自去,务必要快。”
阿欢垂首福了福,就匆匆往外走。
等蜀王得了消息时,已是酉时,他一面得了消息,一面往外走,问身边的阿欢:“太医院如何空了,寻常大夫也找不到么?”
李远问的急,阿欢却是答得稳而不乱,井井有条:“宫里的贵人得了急症,把值班太医全召过去了。今儿是大年三十,好多大夫根本不出诊,紧紧闭上门庭,就像得了什么人的吩咐一样。”
李远长出了一口气,脱掉身上的棉衣,纵身跃上下人拉过的马,阿欢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冲进了雪夜里。
帝都百姓都知道,当今皇帝最不好过年办家宴,每年大年三十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扰。是以整个皇廷也静悄悄的,不敢鞭炮宴乐,宫门也早早的关上。
皇帝跪在坤宁宫后庭的佛堂里,闭着眼睛冥想,旁边火盆里还有未烧尽的纸屑,隐隐显出金刚经的字样来。突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皇帝闭着眼说道:“南枕,朕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朕么?”
门口的人出声了,不是南枕,却是李远,他扑通地伏跪在地上:“求父皇救命。”
皇帝起身回头,怒道:“你怎么进来的?南枕呢?”
南枕这时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请罪:“求皇上饶命,奴婢实在拦不住蜀王殿下呀。”
“老四,你深夜闯宫,意欲何为?”
李远抬起头,脸色汗水和雪融在一起,狼狈的很,“求父皇救命。”说罢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咚咚作响。皇帝脸色更差了,厉声喝问道:“把话说清楚,要救什么命?”
李远哽了哽才道:“二嫂今夜难产,可是太医院的太医一个都请不到,二哥府里的人才求到我这里来。儿臣知道犯了大罪,可是二嫂如今危在旦夕,也顾不得许多了。即使父皇要治罪,也请先救救二嫂。”
皇帝见他额头已然红肿,又听了实情,怒气才降了几分,缓了脸色问道:“怎么堂堂一个王妃,连个大夫都请不到?”
李远脸变了变,支吾道:“二哥二嫂初来帝都,百姓识不得也是有的。”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你拿着朕的令牌,去钟太医府上请他,他是朕的太医,除了朕,谁也请不动。”
李远一喜,接过令牌,又扑地磕了两个头才转身出门。
待李卫走了,皇帝又问南枕:“怎么好好的,太医都请不到?太医院里不是还有值班的么?”
南枕恭恭敬敬的答道:“奴才刚才打听了,原来是吴妃娘娘吃年糕的时候呛着了,鄢陵公主心中着急,就把太医全召进宫会诊了。”
皇帝森森的说道:“不过是呛着了,又不是要死了,如此大惊小怪的。传朕的话,吴妃闭门思过三个月,让鄢陵没事别老往宫里跑,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说罢,又自言自语:“难道是朕老糊涂了,怎么人人都敢在朕眼皮底下作怪。”
雪势渐渐小些,这边希音打起精神,稳婆的声音也转喜:“王妃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快了。”
希音抓住顾氏的手,咬着牙使劲,突地她手一松,躺倒在床上,稳婆此时已大喜的叫道:“小世子,是个小世子。”
希音嘴角带着笑,放心阖上眼睛。
李远扶着钟太医快步进了灯火通明的宁王府,纷纷扬扬的大雪此时已停了,子时到了,各家各户都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
二人刚进了大厅,暗香喜得从内室跑出来,嘴里嚷着:“王妃生了,是个小世子。”外室的一众人也听见孩子洪亮的哭声,鸣泉和陈氏在一旁不住的念佛,李远也松了口气,钟太医却感叹道:“这孩子生的好,元日子时,好时辰。”
话还没说完,盈袖又跑出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大出血晕过去了。”
鸣泉脸色一变忙拉着钟太医往里走,钟太医边走边唠叨:“莫急莫急,有老夫在,不算什么。”
好在钟太医妙手解了希音的困,希音至此才算度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