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宴席下来,希音身心俱疲,起身的时候还晃了晃身子,幸好的暗香眼疾手快的扶住。
出宫路上,李诚张张嘴,欲和希音说话,哪知话还没出口,后面就有人唤道:“宁王殿下,慢些走。”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陆三娘在后面,她快走了几步赶上来,脸红扑扑的,先给希音屈膝行礼:“妹妹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妹妹在这给姐姐赔不是了。”话是给希音说的,眼睛却是偷偷瞄着李诚,完全没有之前的英姿飒爽,别提多可怜。
可是希音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她小时候,老管家有个女儿,清水芙蓉的模样,暗地里不知道给顾氏使了多少绊子,害得老夫人对顾氏左右是看不顺眼。可在登俊卿面前却是一脸可怜样,惹人怜爱。
她和哥哥小时候不懂事,老爱找她一起玩。结果一日就出了事,登家长房只希音永裴两个孩子,受宠的很,那女子趁午间无人,便哄着带他们去水池子边玩,把永裴推到池子里,希音张嘴就要喊,那女子便一手捂住希音的嘴,一手拿石头往池里挣扎的永裴头上砸,登时永裴额头便开了个大口子,血只往外冒。
希音急中生智,便张嘴对着女子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女子吃痛,把她甩到一边。她便哇哇大叫,幸好院子里有修园的家丁赶过来,他们才免遭于难。
后来那鲜血淋漓的大口子成了永裴额角一道浅浅的疤,但兄妹二人却把这事牢记于心。
陆三娘可怜兮兮的脸在希音眼中和当年那丫头重合,希音扶着暗香的手,嘴角一丝冷笑:“我还以为陆姑娘是那巾帼木兰,怎么今日倒柔起来了。”
李诚见陆三娘颜色不好,便安慰道:“希音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爱这样说。”
希音一听这话,原先的五分气变成了十分气,正要说话,肚子却是一抽抽的痛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暗香察觉了不对,着急起来,正巧蜀王、鸣泉也从后面走过来,见此情景都过来帮忙,希音见了二人过来,话说不出来,眼角却是涌出来泪。李诚见了,也觉心疼,正要说话,希音却是使着劲狠狠的甩开他的手。
蜀王见希音情况不好,心早就慌得七上八下的了,一叠声喊着传太医,焦急神情落在李诚眼中却不是个味儿,心中疑窦丛生,只是时机不对,他才没细细想下去。
见希音如此,鸣泉吩咐李诚:“阿诚,去弄顶小轿来,先抬到太妃宫里让太医院的人来诊治。”
李诚正是手足无措之际,听得吩咐,手脚麻利的弄过小轿把希音抬到贵太妃宫中,幸好太妃也是刚回道宫中,还没睡下,听见声音,忙命人开了宫门。
请的太医是平日里常去宁王府的李太医,扎了几针之后,龙飞凤舞的开了个方子先令丫鬟们去熬药,这才对众人言:“王妃此乃气急攻心,伤了胎气。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此后还是在家中静养为妙,可不能再出门了,平日里也只能偶尔在园中散散步。”
听得太医如此说,鸣泉才放下些心,念了声佛,又向太医说道:“以后还请李太医多多看顾些,他们小夫妻不知事。”
李太医连声道:“不敢,不敢。”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太医之后,众人才注意到折腾了这半天,已到了午夜,太妃年纪到了,鸣泉先把太妃劝去休息,这才问起话来,“怎么好好的,就能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李诚坐在一边,板着一张脸不肯多说。
鸣泉见他不说话,又问暗香盈袖二人,“你们两人说,你们主子是因何生气?”
暗香盈袖两人对视一眼,又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宁王,盈袖张嘴要说话,暗香捏住她的手,轻轻的摇摇头。
鸣泉见二人这般不爽利,气更甚,正要指着鼻子骂人,盈袖突地窜出来,跪在地上,“回王妃的话,小姐是被陆家三小姐给气着的,陆家三小姐跟小姐讲了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小姐气的不行,回了她一句,王爷就劝陆三小姐不要生小姐的气,小姐这才肚子疼的。”
盈袖说话时带着气,鸣泉听了也是气的直哆嗦,指着李诚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个穷镖师的时候,我们家丫头就跟着你了,怎么如今你当上王爷了便要攀陆家那高枝了么?那你也太小看我们登家了,欺负我们家在朝中无人么?”
李诚也任她骂,不搭腔也不认错。倒是蜀王过来劝道:“婶子,还是少说几句吧,想来二哥不是有意的。”
鸣泉还要说话,贵太妃的丫鬟夏清从内室跑出来,“王妃醒了。”这才堵了鸣泉的话。
李诚喜得才露出些笑模样,抬脚就要往内室走,突地回头对正要进去的蜀王说道:“阿远,今日多谢你了。如今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上朝,你还是先回去吧。”
李卫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扯着嘴角笑了笑,“也好,那二哥就好好照顾二嫂吧。”
李诚盯着李远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答:“你二嫂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看的李远出了门,李诚才冷笑一声进了内室。
内室中,希音正苍白着脸儿躺在床上安慰着鸣泉,鸣泉仍红着眼圈说道:“这女人生孩子最为凶险了,若是你有点什么不好,我以后就再也无颜面回登家了。”
希音笑笑说道:“姑姑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要自己养好身体,其他人都是虚的,还是自己好最紧要了。”鸣泉嘱咐道。
希音点点头,鸣泉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舅舅是不是这才述职之后就留在帝都了?”
得到希音的肯定之后,鸣泉这才欢喜起来,“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说话间,李诚正好进来,鸣泉话音扬高:“我听你叔叔说,皇上听说永裴曾游历天下,书又读的好,要把永裴召进宫做官呢。”
希音答道:“是呢,等开春了,咱们家人就都过来了,爹爹倒派了人过来打扫老宅子了。到时候哥哥的婚礼就要在帝都办了。”
不等鸣泉说话,希音又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又在一起了,我前晚上还梦到我娘呢。”
鸣泉也喜的拍掌道:“那感情好,让别人看看,咱们家怎么着也是铁帽子登王府,哪里是什么小猫小狗能比的。”
李诚也凑过去,讪笑道:“好啊,原来你还瞒了我许多事。”
“王爷您事忙,哪里是妾身瞒您,是王爷您忙着骑马射箭,没空子理我这些闲事。”
“方才真是急坏我了,气顺些吧,可别因着些小事误了身子。”李诚见希音不冷不热的,又开口劝道。
“延绵子嗣是皇家大事,妾身哪里敢怠慢,王爷且放心,以后再如何,妾也把气咽到肚子里,可不敢像今日这样兴师动众的。”
希音仍是微微笑着,说出的客套话却冷得李诚全身发寒。
李诚不答话,希音也不理他,只和鸣泉说道;“我如此一事,倒是搅扰了太妃不能歇息。”
“无事,等过一两日,就接你出去。要不然接你到我府里,我来伺候你。”鸣泉问道。
“那可折煞希音了,还是回我那儿吧,虽无趣的很,好歹人手够了,姑姑记得常去瞧瞧我就行。”姑侄两你来我往的说话,竟是都不把李诚放在眼里。李诚得了没趣,只好坐在小榻上喝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