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洞房躺在床上的时候,天阑珊脑子仍然是一片混混沌沌,刚才严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欺负她的,他会帮她欺负回来…
欺负回来…
除了师父和师兄们以外,他是第一个主动说要帮她欺负回来的人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师妹,你想些什么呢?”
一根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点在天阑珊的眉心,如一股清泉顺着眉心涌入,灌入四肢百骸,让天阑珊一下子清醒过来。
“难不成你还想着那让你独守空闺的丞相?当真是个没出息的!”
天阑珊这才瞧见眼前放大的俊脸,连忙推开他坐了起来,有些欣喜又几分心虚,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小师…师兄你怎得找到这儿来了?”
那人嗤笑,却是天阑珊的小师兄赵华云,一身锦色华服,斜斜倚在床柱上,一双眼睛闪动着星辰的光芒,却是睨着天阑珊,平白多了几分居高临下之意。
“我若不来,岂不知我飘渺门最受宠的小师妹竟已嫁了人家!还被新婚夫君抛下一人留了空房!”
赵华云说这话却是动了几分怒气,若不是他跟着父亲来参加丞相的婚礼,竟不知这小师妹什么都没跟他们这几个师兄说却自顾自的嫁了人,完全不把他们这些师兄对她的关心当回事。女生外向这句话却是没说错的!
“没有!”天阑珊连忙解释,“是我要求相爷跟我分房的,不是…”
话没说完,却被赵华云截住了。
“你要求的?这么说你不是自愿嫁的了?”
“当然不是!”天阑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哭丧着脸,“那绣球是唐家大小姐硬塞给我的!”
赵华云突兀的靠近天阑珊,一双装满星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天阑珊,想要看出个究竟。
“小…小师兄,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天阑珊看着赵华云难得的严肃,不由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最后却是赵华云先移开身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我还能怎么你?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天阑珊不好意思的嬉笑一阵,突然又紧张兮兮的扯着赵华云的袖子,“小师兄,你没跟师父还有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说吧?”
“怎的?你还想隐瞒不报?”赵华云眉峰上挑,说着拿起折扇便要往天阑珊头上敲。这小丫头被赶出师门啥没学会,倒是学会上瞒下欺了!简直是不学好,师父知道了恐怕又会被气的吐血。
天阑珊连忙闪躲,“这桩婚事不作数的,过几天我就会离开相府了!”
“真的?”
赵华云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直直的看着天阑珊,大有你不说出满意地答案非敲破你头的架势。
“自是真的!”天阑珊举双手保证,只恨不得把双脚也举起来了。
赵华云眼珠转了转,露出几分只属于商人的狡黠精明,折扇在手心敲了敲,“既然是假的,那我便不告诉师父他们了,省得他们为你操碎了心。”
“小师兄,对不起。”天阑珊眼神一黯,闪过些许忧愁,是她太过任性了些,才让师父这些年为她操碎了心。就连被赶出师门,也是她罪有应得,可罪不及师父,她的罪她担就好了,又何必降到师父身上。还好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吉凤草做药引子,师父会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见天阑珊一脸愧疚,赵华云原本精明的心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坐在床沿摸了摸天阑珊的头,却又不免叹了口气。
“你怎的那般傻,非要去做什么鸡鸣狗盗的活计,逼的师父动怒把你赶了出来,你可知道师父他…”
赵华云忽然止住了声音,他答应了师父不能告诉小师妹的。
“师父怎么了?”天阑珊却一把抓住了赵华云的衣袖,急切的问道,见他面露难色,心下一沉,“是不是师父又出什么事了?”
“我去找师父!”
天阑珊跳下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跑去,眼泪都急出来了,只恨不得自己没有翅膀不能立刻飞到师父跟前。
“师父没事!只是…”有些想你罢了。
赵华云急匆匆解释,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连忙伸手想去拉住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师妹,却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心思一转。
“有人来了,我先撤了。”
说罢,赵华云推开窗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漫漫黑夜中。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天阑珊的步子来不及停下,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本相才离开一会儿,夫人就这般急切出门寻本相,莫不是舍不得本相了。”
天阑珊连忙退出来,心里因为师父的事有些乱糟糟的,刚才小师兄说走就走,虽只告诉她师父没事,却是让她安心不少。
“才不是,你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天阑珊下意识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自己脸颊上犹然挂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满室的夜明珠敞亮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怜,像极了闺房间妻子对丈夫不归的埋怨娇嗔,至少在严恪的眼里却是让他的心又软了几分,原本因为她刚才这句撇开两人关系的话而升腾起的愠怒就这么化作消散了。
“你可还想着方才那芳姑姑的话?”严恪说着,却是又把天阑珊拉入了怀里,拥着她走向床边不远处的软榻,“方才你回来时就见你就有些神色恍惚,便想着让你休息会儿,没想到你倒像是胡思乱想了一阵入了死胡同。”
“我才没有在意那个芳姑姑说的话!”天阑珊任由严恪带到软榻上坐下,一张小脸不开心的皱在一起,“她又不重要!”
“是是是!芳姑姑哪有本相的夫人重要!”丞相大人难得的连说了三个是,本着哄人的心思,自是要全心全意顺着她来,不过心思一转,“那夫人心中谁最重要?”
“自然是我的师父!”天阑珊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改先前的不愉快,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像是想起了师傅的模样,就能让她每天都开心一千倍一万倍。师父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严恪却莫名的觉得她眼睛亮的有些刺眼了,语气却是同刚才一般温润的问道,“那本相呢?”
“相爷你当然没有我的师父那般…”剩下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天阑珊眼神极尖的发现原本面色红润的丞相大人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大有再吐一大盆血的架势,吓得她跳出了他的怀抱缩到了软榻的另一头,眨着水润的大眼睛,差点哭出来,“你不会又受什么刺激了吧?”
严恪穿着大红绣金的喜服,却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如雪,却是笑盈盈的伸出手,“过来。”
“你不会又跟方才回来一样吐血吧?”天阑珊哭丧着脸。
“过来。”严恪的话依旧温柔,“你过来就没事了。”
天阑珊琢磨着要不要过去,却见严恪的脸又白了几分,当即不敢乱来的蹭了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严恪的旁边,时不时用眼神偷瞄严恪的神色,却被严恪一把抓住了有些紧张的小手。突如其来的触感和温度吓得她惊慌的看向这在朝堂上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如同受惊了的小鸟一般,差点就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却发现他神色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柔。
“本相自是不会让夫人担惊受怕的。”
天阑珊委屈的别开脸,不想说话,怕又刺激他。也因为严恪的话实在太过温柔,也太过翩跹,实在像极了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话,感性的不像是南晋国丞相说出来的话。
“本相知道本相一向玉树临风,夫人想看本相,光明正大的看就是了。”
“…”刚升腾起的旖旎心思瞬间消散,谁想看你!
“夫人不说话,可是害羞了?只是夫人,你我如今已是夫妻,又何必害羞呢?闺房之中,还是大胆些好。”
“…”大胆?是哪方面大胆?莫不是指床上?听着原本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面不改色的说着闺房情话,天阑珊的脸轰的一声红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唾弃自己之前在飘渺门翻了那么多情情爱爱无下限的话本子,对于丞相大人这种闺房情趣的调戏竟也无师自通的懂了。
严恪见天阑珊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傍晚时的红霞一般,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这满室喜庆装扮的掩映下,显得更加红艳艳的,煞是好看,饶是阅人无数的严相也不由眼神跟着染上几分火焰。
天阑珊脑袋糊糊的,却是连忙闭上眼默念着几句师傅说过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才将脸上的温度冷却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就看见严恪放大的俊脸在眼前,吓得她连忙向后退去,却恰好倒在了软榻上,严恪顺竿往上爬,顺势就压了上去。
天阑珊看着再次放大的俊脸,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严恪见身下的人儿一双清亮水润的大眼睛受惊的看着自己,又不由好笑的站起身来,他有那么可怕吗?原本生出的几分心思皆数退去。
“早些歇息吧,夫人。”
丞相大人优雅的理了理衣袍,看了一眼软榻上因他的离开而松了口气的天阑珊,这才慢腾腾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