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段峰催动马匹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疾速向前驰去。
然而,军师的计划哪里能容得他有半点喘息?
就在前队人马按照段峰的命令向着北方的出口急行之时,北方隘口两侧有近百人突然杀出,分成前后两排一字排开,将狭窄的隘口完全堵死。然后这百人举弓搭箭,抬手就射。
隔着四十余丈的距离,近百人一轮齐射便是一百支利箭。使团前队冲锋中的骁骑营骑兵一共有二百五十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一百支利箭的威力极大,仿若漫天的蝗虫般铺天盖地地罩向那些骑兵。
马蹄溅泥,飞蝗染血,四十几匹马上的岳阳国勇士在一阵惨呼声中翻于马下。利箭刺进皮肤的噗噗声,混合着马蹬的拖着死尸的哗哗声,组成了一首并不悦耳的死亡韵律。
然而,求生的欲望刺激着继续冲刺中的幸存骑兵们,四十丈的距离冲出去便有生存的希望,留在隘口里必死无疑。因此,骑兵们的潜意识竟然生冷地刻意过滤掉了那些令人心碎的落马惨叫声,向前、向前、再向前,他们的希望只有向前!
他们不是不珍惜那些失去生命的战友们,而是此刻他们没有时间回过头看上一眼。因为这是残酷的战场,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时到了地下,兄弟们有的是时间把酒言欢。
第一轮齐射刚刚落下帷幕,第二轮百箭齐射便又到了。
三十丈的距离,又是五十几匹马失去了它们曾经同甘共苦的主人。
那些失去主人的马儿也许知道它们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即便“他们”不在了,可是冲锋的路上还有“它们”!
这就是战马,它们承载着战士的意志,活着就要冲锋陷阵,至死方休!
当第三轮齐射到达的时候,骑兵们距离出口还有二十丈的距离。前队冲锋中剩余的近一百五十名骑兵在这个黑色的夜里似乎也看到了些许诙谐的“曙光”。
十丈一轮齐射,按照这个频率,也许应该有五十个人左右能冲出去吧?如果冲出去的幸运儿中有我,我不欣喜,因为我有二百名兄弟葬身在利箭下。如果冲出去的幸运儿中无我,我不沮丧,因为我的身前身后有数百名兄弟逃出生天……
当岳阳军再次抛下五十余具尸体,冲过那条二十丈的死亡线段时,活下来的骑兵们沉默依旧。
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他们从腰间抽出了雪亮的弯刀,眸子中开始染上血红。只要冲过了下一条十丈的死亡线段,那些该死的射手便再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那时便是活下来的骑兵们血债血偿的时候。
然而,当冲刺中的骑兵们把复仇的目光投向出口处的那些仇人时,他们一瞬间竟有些愣住了。
经过三轮齐射,面对越来越近的大队骑兵,现在那些射手们居然既没有再次拉弓搭箭也没有转身逃跑,一百来人就那样直挺挺地垂手而立看着马队冲锋,仿佛正在期待着另外某件事情的发生。
骑兵们没有时间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风驰电掣的战马群绝尘而去。十五丈,当冲锋中的近一百名骑兵冲刺到距离北出口十五丈距离的时候,突变再生。
轰的一声闷响,从十五丈处一直到达北出口的隘口地面突然完全塌陷,大量的尘埃纷纷溅起,一百来名冲锋的骑兵和那些空跑的战马根本没有办法收住脚步,前赴后继地一头栽进塌陷的深坑里。
十五丈长,十二丈宽,足有八九丈深的巨大坑洞的底部接连响起轰轰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痛苦的惨呼和战马的嘶叫此起彼伏。
后面紧跟上来的金甲魔神段峰拼命勒住战马的缰绳,才险而又险地在陷坑边沿停了下来。
段峰愤怒地向十五丈开外的那些正在冷笑的射手们剜了一眼,然后急迫地把头探向深坑里面。只见深达八九丈的坑底部,有无数的人和马被穿刺在倒竖的数百根尖锐木桩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弥漫在空气中,简直就是一片血色地狱的恐怖场景。
段峰大吼一声,气得目眦欲裂,二百五十名骁骑营前队骑兵,在这短短的十几息的时间内丧失殆尽,而对方却没有损失哪怕一人。这伙来历不明的敌人彻底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他要报仇,他要将卑鄙的伏击者斩尽诛绝。
然而,当怒发冲冠的段峰抬起头,正准备施展超然秘术飞跃过十五丈的深坑予以对方灭顶一击的时候,他傻眼了。
因为一线崖的北出口处,刚才那些射手的所在位置如今已经空无一人,那一百名放冷箭的混蛋居然一个个都他娘地跑了!
这一下,性格豪放无羁的金甲魔神段峰简直气得七窍生烟,骑在马上原地打转一阵哇呀呀暴叫。
此刻,后队押送大车的众位修行者和后队的二百五十名骑兵也陆续赶了过来。当人们看到满地的死尸和巨坑中的地狱景象时,人人满心惊悸。
与此同时,面对目前的境况几位带队的头领开始犯了难。原因很简单,面前这极深庞大的巨坑横亘在前路,修行者们还好说,可以想各种办法翻跃过去,可是那些普通骑兵和十八辆大车却根本没有办法通行。后路的出口被数十块庞大的巨石堆满,就算可以由几位强大的修行者出手将其击碎,那么碎裂的块垒也会继续堆积在山口,普通骑兵和十八辆大车仍然无法撤出。
这前有深坑后有山石,简直把一众人等堵在了死胡同,进退两难。最可怕的是还有一波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制造这么大的陷阱绝对不会想仅仅杀死二百余名骑兵就结束的,下一步自己众人将面临对方怎样的攻击还不得而知。
这一次,又被使团的几名头领猜中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默不作声之际,一线崖北方出口处,五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五个人均全身黑衣,蒙着面,从体表外形上看是由四男一女组成。
五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巨坑的北侧边缘外,看向巨坑南侧的一众人等就像看待一群待宰羔羊。
段峰知道,敌人真正的主干力量来了,这五人明目张胆地站在十五丈之外凝视己方,便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痛失二百五十名皇家骑兵的段峰已经怒火中烧,如今又面对对方这种鄙视的目光他怎么还能忍?
“哪位兄弟可以前去一战?”金甲魔神段峰厉声问道。
一个名叫杜真的中年人和另一位名叫季少阳的青年,两名三品修行者异口同声地答道:“属下愿往!”
段峰向二人一点头,把手掌向前一挥。
二人相互间对了个眼色,然后杜真在左,季少阳在右,同时飞身跃起。
左侧立陡的悬崖峭壁上,神奇的杜真像一只壁虎一样四肢牢牢的趴伏在石壁上,身体与地面曾垂直的90度角,然后又仿佛一只猿猴般手脚并用极速向前攀爬去。
屹立于通道的季少阳低头望了一眼深坑中数百枚倒竖的尖木桩,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然后纵身一跃便跳下巨坑。飘落进巨坑的季少阳宛若一片没有分毫重量的羽毛,下落的速度平稳而轻盈。他的身体落下六七丈的高度,用脚尖在一根光秃秃的尖木桩顶轻轻一点,身体便向前飘去数丈,然后在飘行过程中寻找另一根合适的尖木桩,如法炮制。季少阳仅仅经过了四次蜻蜓点水,身体便已经飘落到巨坑的另一侧。
此时杜真的双脚也稳稳踏上同一片土地,二人并肩而立,面对三丈外的五名黑衣人毫不怯懦。
“一个拟形迅攻类,一个轻捷游龙类,嗯,他们是我的菜,把他们俩交给我。”面罩黑纱,身形婀娜多姿的的疾风微微一笑说道。
说着,她轻启脚步便要脱离队伍走上前去。
“慢,五姑娘,这两盘菜同样对二哥我的胃口,我们四个大男人戳在这儿,第一仗哪能就让你一个姑娘家去打?交给我吧!”说着,五个蒙面人中的其中一个男人不由分说踏大步便走出队列。
说话和走出队列来的人正是蒙面的神马帮帮主马俊涛。他口中所谓的“五姑娘”和“二哥”的称呼是众人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临时自行编排的人员代号。
由于这次行动擒龙被军师安排到其他用途,开天被定为行动指挥者。众人便将他定为“一号”老大,然后剩下的人按照年龄大小排列下去,马俊涛老二,姚极老三,金刚老四,疾风老五,梳云为末疙瘩小六。
疾风知道马俊涛阻止自己出手是为自己好,他想让自己节省体力一会儿同金刚双战四品中阶强者霍无涯,于是她收回心来站在原地安心观战。
马俊涛乃是准四品强者,可是由于大家的关系尚且比较生疏,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二哥的能力到底怎样,所以这一战关乎着他在大家心里的地位。
马俊涛走到距离二人两丈远的位置站定,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件怪异的兵器——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