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拿这种芝麻小事来烦我!”
我被召到郑少将的办公室,迎头劈来一顿臭骂,他将我的《关于本人书信泄密的报告暨检讨》和父亲的信扔到桌上。 基地中方司令员郑少均体态胖墩、面色福润,却有一双能杀得死人的眼睛,转瞬间又可以变得平淡无奇,没有人敢揣摩他的一举一动,更没有人敢在他手下玩猫腻。这也是他能从众多升到顶的大校中脱颖而出并进阶为将军的原因之一。
他沉默了许久,抖一下眉角,瞅我一眼,“坐着。”
“是。”
“善于发现自身错误是个好习惯。从国内调来的所有军官资料我都看过。你是极为普通的一员,但我的印象很深,因为来自学校的资料很有意思。哦,你父亲的信也很有意思。”他翻出一个档案袋,一份一份罗列出来。
“这是教务处的,你曾重修过16门课,四年备案逃课次数53次,恐怕要番几倍吧?受过1次告诫,班主任谈话7次,专业课平均分65分;这是系团总支的,官样文字,不看也罢,说你好话呢。团总支书记跟你很熟;这是党委宣传部的,富于敬业精神,能埋头苦干。在网络站工作期间成绩优秀,政治觉悟高,是学校思政网络宣传的骨干;技术过硬,负责过8个学校部门网站的制作;能勇于发现并承认自身错误,多次主动自我批评,累积提交过11份检讨和改正意见书。这个我倒信,堂堂高校党委宣传部犯不着为一个差生骗军队;这是同学朋友的意见统计表,随机询问30人,没一个说你坏话的,都说你人不错,很有个性,电脑技术过硬,有19人说你有流氓习性但人品却很好。看来是有做人的良心但做人不厚道,还有就是。。。。。。一致认为你没谈过恋爱。。。。。。匪夷所思。”
我心里直冒汗,调查得也太细了吧?
“现在你自己想说点什么。随便说,我儿子跟你一样大的。”
“以军人的名誉担保,以上资料完全与本人实际吻合。报告完毕。”
“没了?”
“报告首长,有位师辈教训过我,少说费话多干实事!”
“嗯,这点倒合我口味,下去吧。明天领你的肩章。”
“是!”敬礼,转身,愣住了,“啊?肩章?”
“啊什么啊?签于你在上次战斗中的应变能力和出色指挥,决定晋升你为中尉。嗯,不容易,一个刚转现役两个月,没有任何实战和基层工作经验的学生兵。其实如果你有学位的话,早就应该授中尉了。下去吧。时间快到了。”
少将说道,合起双手按在眉间,“这是你的荣誉,军人最大的荣誉。”
“是。”
我强忍住欲脱口而出的大笑,转身走出办公室。在门外碰到科伊拉维斯夫上尉,这位长我十几岁的俄军精英歪着脑袋,笑咪咪地等待我走过去。
“祝贺你晋升,喝一杯?”
“你怎么知道我晋升?喝一杯就免了,我们的纪律你也知道。” 我干咳一声,吐出“纪律”二字。
“那算了,你晋升的消息我是从王飞云上校那里知道的。看来你很得赏识哦。”
我从他衣袋里拿了支烟叨在嘴上,思量片刻,说道:“过几天国内的参战部队要过来,我希望能调进去。”
“这要看你上头同意不同意了,爱莫能助,明天继续过来训练,我等你。再见。”
我突然想拨开心中一直萦绕的种种疑团,问他为什么要给我做专门训练。那个高大的身影已钻进俄方食堂。
看一下手表,还有时间,便找个墙角又点了一支云烟。想像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刻意做出很颓废的手势,竭力吞出与众不同的烟云。掐灭了一支,又点燃一支,再掐灭,最后将整个烟盒死死揉烂在手掌心,控制着数日来不肯滴落的眼泪。
东方天际拨开的云层下,庞大机身静悄悄地滑向粉白色降落线,没有压抑的声场,没有震荡波,只有肃穆的八一徽标。
“起立!”“整队!”“齐步走!”
食堂内的士兵正列队出来,向机场上辟开的一块空地缓慢地移动---我希望那里永远只是一片空地。
我再也堵不住蓄积已久的泪水,抱头痛哭起来。
我希望那只是一块空地,冰冷的混凝土上平常如旧地划过雄鹰,雨过水汀闪耀,照亮士兵的军徽;我只希望脚步能再轻一声,不要惊醒沉睡的人们,他们长眠于数十公里外,却能听到这里的呼唤,听得到哀乐在此响起;我只奢望这里盛开着春天火艳的牡丹,抑或冬天傲发的腊梅,而不是,黑色的照片、白色的布条。
我不情愿,那是追悼会场;我不情愿,那是骨灰暂存之地。我多么希望,我能和他们说上一句话,记住他们的名字,看着他们巍然躯体永伫深山。
然而,我的兄弟们,我却要与你们告别。你们将最后一次乘坐由祖国而来的班机,回到我们深爱着的大地,回到我们深深依恋的母亲的怀抱。
我起身奔跑,害怕将从此错过飞机。我起身奔跑,害怕不能再见到你、你,你,还有你,和你。虽然我们曾经谋面却互不相识,但我能看得清楚你额前的五星。
亲爱的兄弟们,请睁开眼看最后一眼,几百条同你一样的汉子。
我蓦然望见,东南方的五星红旗,猎猎沙风下,她愈发灿烂美丽;嘹亮军号中,她依旧安定祥和;因为她的英雄儿女在此长眠,忠诚的英魂在此守卫,捍卫遥远的祖国边疆,捍卫我们血管中的黄河,捍卫雄伟的天安门。
安息吧,亲爱的兄弟们。
军人,最大的荣誉是忠诚。
“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是军人。”
“知道为什么你能来这里吗?”
“因为组织信任我。”
“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是否签字。”王达明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眼前掠过古珊的名字,我却没有再迟疑,郑重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请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我知道以我的条件和资历,是不太可能调到中亚的。”
“原本考验你的期限是一年,但你的表现说服我提前激活你的任务。你是软件工程师、网站专家,从国内调到TPR时从事的却是你在大学里没能学好的专业。这是我的安排。陈杨每日都反馈你的情况。你没有丝毫怨言,并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并完成了工作要求---我最需要的是这种品质。你在申请加入文职的面试时,我就预见到这一点,现在也得到了证实。”
“您是那位面试我的姓刘的‘地方武装部官员’?”
王达明默认,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已经全部通过61998部队的考试,成为其中一员。在特别工作中直属上级是我。”
“首长,我不是党员。”
“政治信仰不能唯一决定一个人对党和国家的忠诚。而且这是工作需要。你的最终任务目的地不是中亚,而是东南亚。”
“……”我微怔,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你目前的‘编制’仍在TRCA。你以后的工作仍按照正常的安排,仍是一名普通的技术军官,除非收到我的直接命令。在TRCA,只有部份高级军官知道你是总参三部系统的人。在这里把所有你该看的资料看完,你必须在这里看完,然后把它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是!”
中国情报机构大致有这么几个,他们是总参二部(情报)和三部(技侦),总政联络部,国家安全部。
在人员来源上:
国安系统从来不直接从社会上招人,从外观上来讲,国安系统的人和公安穿一样的制服,没有是什么两样。但是,他们主要负责国内的反侦察,反颠覆,反渗透和反间谍的其他工作。总参二部和三部,一般都是从军队系统及其高校系统直接挑选合适的情报人员,总政联络部亦类同。
在职能范围上:
总政联络部以前主要负责对港,澳,台情报工作,现在似乎更侧重对台的情报工作。
总参二部被外界俗称为「总参情报部」,有中国CIA 之称。因为总参二部主要负责搜集军事情报,包括叁部分功能:一是向外国派遣以各种身分为掩护的搜集军事情报的特务;二是从外国的公开出版物上分析军事情报;三是向驻外使馆派出武官。
总参三部的主要任务则是进行技术侦察,如侦听,也就是通过设在各边境和沿海地区的无数「监听站」,进行电子情报的截收工作等等。该部门还截收海外的传真,电子邮件等等。总参三部建立的各监听站是总参的直属部门,和各级地方军事机关没有任何从属关系。拥有独立的相关的人员组成、经费预算、机构运作。中国拥有亚洲太平洋地区最大规模的信号监听网络。包括几十个地面监听站、数艘监听船、部分车载移动监听设备,以及空中侦察机。
我所隶属的是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 第三部 第七处,该处对外代号61998部队,是个外勤单位,专门为海外情报工作提供技术支持及相关人员。处长王达明大校,政委兼第一副处长何丽(女)大校。
表面上的“中俄驻JiErji共和国联合空军基地气象中心”就是总参三部的一个情报中心站。我曾在“气象中心”工作两个月,进出地下中心数次,竟不知道这实际上是第七处的驻外“大本营”。
以下是各种条令、保密守则、行动程序、备忘录等:
……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