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说这一剑,虽说手上有道疤不怕什么,可弄坏了我手心这张网,我总得找他讨个公道吧?”
这一剑是霖济伤的,为的,是死去的明珺。
可如今,明珺的生死,还未可知。若是明珺真的活着,这一剑,她岂不是白捱了?
说到底,霖济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人,可他却的的确确是个蠢人。
所谓江湖,人人都在勾心斗角,尔虞吾诈,蠢人,远比坏人要可恨得多。
明珺与乔画锦素来关系最好,若她真的还活着,乔画锦成亲,她一定不会缺席,虽然未必无在众人眼前招摇过市,可也不会就此人间蒸发。
灵犀寄来这张喜帖,杀意十足,其心可诛。
那红纸上头的每一分颜色,恐怕都在铺就着一条血路。
可经过“乱寐”那一出闹剧,阴差阳错,顾眉妩早已不是当日可以被人随意玩弄于鼓掌的可怜虫。
她当日不过是想离开灵犀派,沈南渡却不惜捏碎蛊引,赶尽杀绝,丝毫不顾她的一颗萌动真心,落入尘土。
而如今她将命与步竹欢拴在一起,沈南渡又怎会放她活路?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想的心里无比烦躁,便缠着步竹欢领她出去走走,他自然是拗不过她的温柔刀,很快就言听计从了。
算起来,他们每一回独处,都是在深不可测的暗夜。
遮天蔽日的树林,饮鸩山庄阴森诡怖的后山,午夜静谧的客房,还有不见天日的月慢谷。
像今天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起闲逛,还真是头一次,于他们两个人,都算得上是难得。
顾眉妩天生爱玩儿,遇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得凑过去看看,光是一个打把势的江湖艺人,她就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
说来奇怪,她身边就有着一位绝世高手,却偏偏喜欢看市井杂人,耍这些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
步竹欢也不催她,就笑眯眯的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着。
他长得精致好看,身上那股子匪气又无比出众,有路过的姑娘,总要装作不经意,偷瞄两眼。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顾眉妩又不乐意了。
“把你脸上那笑收一收,你不知道那笑里带钩子,会勾人?”顾眉妩也算是牙尖嘴利了,“买了这么些东西,要是在勾来几颗少女春心在身上,你不嫌沉?”
“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小东西,你嫌沉了?”步竹欢低头笑问。
她话里的酸听到他耳里,都化成了甜,将是浓醇的糖浆,滑进他的心窝里,一点一点熬他的心血。
他的心,曾寒凉如苦酒的心,就这样化在那热烈滚烫的糖浆里,甘之如饴。
飞蛾扑火,自始至终,他不是火,而是盲目的飞蛾。
顾眉妩听了他这一问,嫌沉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光天化日,闹市之中,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耳朵贴在她心间,小声喃喃着:“数你最能胡说,你的心在我身上,那这扑通扑通的是什么?”
步竹欢一愣,复而回抱住她,轻吻她的发顶:“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在里头瞎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