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熟睡之中的步竹欢却忽然唰的睁开了眼,开口音色甚是清醒,他用那只受了伤的手攥住她举在半空的手腕,“你在等什么?”
他问的不是“你在做什么”,而是“你在等什么”。
难道,他…他又全都知道?
顾眉妩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却只有那只握着簪子的手被他禁锢,纹丝难动。
忽然,步竹欢手下发力,带着她的手朝自己刺过来,直冲着心脏。
顾眉妩惊叫一声,慌张的松了手,簪子无力的落在他胸膛上,滚落到桌边,又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铛”。
这声微弱的响动和她的惊呼很快消无,只余下一室的死寂,步竹欢的漆黑的眼锐利如鹰,仿佛要焚尽世间的一切,声音却还是那样凉,如毒蛇吐着信子。
“你喊什么?躲什么?”步竹欢笑,可这笑不再是轻佻,不再是玩味,而是阴邪,“你不是…很想杀我吗?”
顾眉妩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只有一只手腕还被他攥着,终于颓然的摇着头,崩溃的大哭起来。
步竹欢毫不费力的将她提了起来,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与以往不同,顾眉妩觉得,这一次,步竹欢几乎要将她捏碎。
“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很大呢。”他强笑的嘴角轻轻抽搐着,眼角也紧绷着跳动,捏着她下巴的拇指摩挲过她柔嫩的嘴唇,幽幽的说,“怎么,你也怕自己的手上,有血?”
步竹欢的手上还缠着沈南渡的半截袖子,包住受伤的虎口,由于用力握住顾眉妩的手腕,那伤口重新撕裂,鲜红的血顺着两人的手腕不停的往下流。
那盏昏黄的小油灯闪着摇摇晃晃的火苗,似乎即将燃尽,可是,却将步竹欢的血,映得那样清楚。
冷。顾眉妩看着那火,那血,觉得寒冷至极。
下巴被步竹欢捏得咯咯作响,手腕也淌满了步竹欢的血,毫无知觉。
这两只手,哪一只,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顾眉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我。”步竹欢沉声说。
“杀了我吧。你直接…”顾眉妩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蹙着眉头,不肯睁眼,“杀了我吧。”
步竹欢的黑影像末世修罗一般,笼罩着她。
忽然,顾眉妩感觉下巴上的钳制松开了,她不禁微微睁开泪眼,不解的看着步竹欢。
步竹欢抬起刚刚那只几乎捏碎她的手,轻缓的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判若两人。
“小东西…”他的语气不再阴森,而是如羽毛一般,无比的轻,搔在她的心尖儿上,“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他凑近她,仔细的,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继续说:“怕我会杀了你?还是…怕你会杀了我?”
顾眉妩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低下头,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步竹欢的手背上。
步竹欢抬起手,看着那温热的水滴,平静的说:“你哭,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轻轻梳着顾眉妩耳鬓的头发,轻声说:“你一哭,想要什么,我都想给你。想要鸳鸯谱,也给你,想要我的命…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