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错吧！那不是楚郡王和云先生吗！他们怎么……”王允熙指着一骑绝尘而去的两个背影，喃喃道。
“你说，这楚郡王还真的是，男女通吃啊！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们之间不一般！”阮邵峰摸着下巴，思索道。
“瞎说什么！一个个闲的没事干都给我滚去训练场训练去！”身后突然出现的唐泽毫不留情的一人一巴掌拍在头上。
王允熙吃痛一叫，摸了摸脑袋不满道：“我才没乱说，我就是觉得，楚郡王风流潇洒，我们云先生清逸隽秀，普天之下谁还能与他们匹配！他们正好……”
阮邵峰急忙捂住王允熙的嘴巴讨好一笑道：“唐大哥，别见怪啊，这小子脑子不好使，回头我一定教训他！还不快走！”
自从跟了任白歌，这几个二世祖规矩多了，对任白歌身边的何东旭，唐泽等人也是敬起来了，再加上唐泽武功奇高，脾气也好相处，因此他们时常请求他指导武艺，一来二去，唐泽倒是和这群二世祖们打成一片。
唐泽渐渐淡了笑容，皱着眉头望着渐渐消失的那一抹雪白身影，这几日他查遍古籍也没能找出当日荣清远所下的到底是什么毒，堂堂唐门少主竟是连这毒都不知晓是何成分，他都想抽自己了。
“天马上要黑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任白歌坐于马前大喊道，整个腰肢都被卫昭紧紧拦在怀里，麒麟速度极快，耳边只能听到呼呼风声。
“带你去天涯海角，别说话，抓紧了！驾！”卫昭难得朗声大笑道，坐下的麒麟似乎是感知到主人的心意，再一次加快速度。
夕阳余晖照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远山静卧，层峦叠嶂似有云海翻滚。山峰的轮廓被夕阳勾勒出淡淡的金边，映照那一抹耀眼的白。
前方成群的牛羊放牧于草地之上，卫昭终是勒了缰绳，马儿高扬前提慢慢平静，他一个翻越便落于草地之上，伸出修长的手笑道：“下来吧。”
任白歌也不推辞，握住卫昭的手借力翻身而下，脚下踩的是柔软的草地，手里确是微微沁凉。
卫昭扬鞭指向远方巨大山峰道：“那就是天下第一高峰昆仑峰，跟你们梅里雪山是相连的，只不过，你们那个角度确是看不见这座山峰，传说西王母的蟠桃盛宴便在这昆仑峰上举行，那年我十六岁，便曾经登上这座山，那上面确是没有什么仙家聚会，蟠桃盛宴，只有满山的雪，最后还是因为雪崩而不得不返回。”
“我从小生活在梅里雪山，一直以为凌霄峰是南镜最高的山峰，没想到，竟是山外有山。”任白歌静静的遥望那座高山笑道。
“我也只是到过山腰而已，有朝一日，定要登上去，看看这天下！”卫昭随口一语，虽然轻描淡写，但任白歌却从那眼眸中看见了天下，看见了众生。
“翻过这座山便是西凉的玉女峰，顺着这条大路走去便是直通西域，临凤城在那边，这里是胡汉混居的场所。”顺着他的马鞭，任白歌遥遥一望。
她成年之前蜗居于雪山之中自以为登临天下第一，却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已，之后陷身朝堂，那阴谋算计早已暗淡了山水自然的心性，如今再一次处身这里，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长风猎猎，吹动他的披风翻滚，从里到外，没有一丝花纹最纯洁的白，她披散在肩的长发飞舞，缠绕在两人之间……
他们并肩闲走在田野之间，从羊群中走过，从花海中走过，没有朱墙高瓦，没有宫女侍卫，没有你来我往的算计，没有战火纷飞，他们抛却一切俗世，天地宽敞，人，也越来越近。
暮色四合，远方依稀有有几缕炊烟冉冉而升，数座白色毡房矗立在碧波花海之间，牧民们赶着奔走了一天的羊群回圈，孩子们高唱着欢快悠扬的牧歌……
“看来，我们今晚不用担心露宿荒野了。”卫昭开口笑道，顿了顿继而道：“只不过，我们两人去借宿，还是有些打眼，看来，得需要好好装扮一下了。”
天色已经黑透，一轮明月垂挂天上，流泻出明亮银光，夜空之下，毡房前，一方巨大的桌子前众人围桌而坐。
其中有一位大妈直直的盯着任白歌看，眼里流露出赞赏，嘴里却说着一些任白歌听不太懂的话。
“这是西凉一个名叫‘木樨族’的方言，她是在说‘小伙子真有福，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卫昭为任白歌斟了杯酒，笑道。
“原来，西凉还分这么多民族，他们不会看出咱们是汉人吧！”任白歌点点头凑在卫昭耳边笑声道。
卫昭心神一荡，只觉得一阵清幽的梅香袭鼻，斜眼望着众人促狭的目光，微微向前，薄唇轻轻擦过那如同白玉一般的脸颊：“这里多有和汉人通婚，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任白歌将头一转，只觉得脸颊一阵清凉，随后猛然一震，才发现两人距离如此相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那般神态也能猜出个八分，当下脸颊竟然一阵火热。
酒至酣时，男女老少开始围着火堆唱歌跳舞，有的人拿起不知名的乐器弹奏出悠扬欢快的乐曲，甚至还有大胆的女孩围着卫昭跳舞，将手里的红花抛了过来。
而卫昭却执起任白歌的手，轻轻印下一吻，那女孩也不强求，依旧跳着离去。
夜色深远，漫天星光璀璨，周身沐浴在轻柔的春风之中，宁静的只听得见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牛羊低吠之声。
任白歌慢慢的仰着头，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只是觉得这一刻心底无比的宁静，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喜欢这里吗？”卫昭也不嫌弃一撩袍子径直坐了下来，望着明朗的夜空，随口问道。
“喜欢。”任白歌答得十分干脆，她的目光穿过那一望无际的广袤，投向了远方的黑暗。
“等有一日了结了这些俗事，我们可以去看东海浩瀚，江南烟雨，沙漠戈壁，滇南旖旎，天地之大，山河之美，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们都一起去，然后等我们累了，便定居在雪山，你十八年前的人生，我是一个过客，你八十年以后的人生，我能否……停留？”
卫昭目光直直的望着在他身旁的任白歌，不复那调笑的口吻，也没有那风流的神态，只是干干净净的呈现了他这个人。
任白歌轻轻咬着下唇，只觉得这天地之大竟然会生出一丝胸闷，一阵钝疼，她阖目笑道：“好，若有一日你了结俗事，我们便去遨游天下，见一见天地。”
只是，帝王霸业，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俗事’？她在心里反问一句，可是她却不愿说出这伤人的实话，破坏了这难得的静谧。
卫昭拉着任白歌坐了下来，一只手臂渐渐放到有些瘦弱的肩膀上，终是叹了口气半搂着她入怀：“若是没有你，这万里江山谁还能与我共看。”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任白歌昏昏欲睡在卫昭的怀中，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她不再和他暗地里较劲，他亦不再她背后拆台，他们，都变了。
“瞧瞧，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什么都变了，就这雷打不动睡觉不醒的毛病还是没变！”唐泽抱胸斜斜的望着半迷糊半揉眼的任白歌凉凉道。
任白歌怔了怔，望着这轻烟罗帐，底下绵软的雕花大床，想及昨日，真像是南柯一梦。
“别发呆了，卫昭领着大军今日辰时便出城门了，原以为你会去送送，算了，把这个喝了，咱们也该出发了！那群二世祖们可是个个眼巴巴等着呢！”唐泽指了指案几上放着的木碗，浅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转身便走。
任白歌端起药碗，叹了口气，连她也不知道到底中的什么毒，喝这些药又有什么有？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想来是昨晚卫昭带着她日夜兼程赶了回来，一夜未睡，不知他可能承受得住？
对于西凉和西域结盟的事情，任白歌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腹背受敌的大昱她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不是吗？借着这场战事，卫昭掌了兵权，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临岐山追月寨那一支暗军安插到大昱正规军里，黑风骑备受瞩目，所以他轻易不能动用，而这齐家军，却是一个别人一无所知的军队。
而蜀王卫仲庭在十几年前退出朝堂，今时更是被封为九锡亲王，一方面确实可以牵制卫昭，但另一方面，女皇年岁渐大，身体也不如从前，一旦有个万一，蜀王便是最名正言顺的了。
如今欠缺的只是功业时机而已。
她放下药碗，简单洗漱收拾一下便牵着朱雀和二世祖们一同出发，同去的自然有唐泽何东旭等人。
玉无尘所带领的军饷照着最快路程来看也得十天左右才能赶到，军中对于当日她弃城一说传的沸沸扬扬，此时若不妥善解决，怕是会酿成灾祸。所以，今日她便要去借粮。
而所借之处，便是天下第一富城‘临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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