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一脚跨在门槛边,左手是挤挤挨挨的荷叶,一两枝性急的荷花已然绽放,风戬突然拔高的一句话随着荷香飘了过来,“什么?你与皇上就把青儿结婚的日子定好了?”
风卿的这一脚颤颤巍巍的踏了下去,然后她就像一个溜入了别人家的小贼般,顺着右手边每隔一两米便有的一棵花树,溜到了窗根儿边。
窗内李绮罗正与风戬商量,“我知此事本该提前和你商量,再怎么说,青儿也是你亲手养大。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昨天我和君大哥商议好了,就定半个月后青儿生辰那天吧。”
窗根下的风卿突然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她忙用手捂住嘴巴,忍住即将出口的惊呼,亲亲娘啊,你用得着这样急着将我卖出么?是亲生的么?她眼泪花花的怨念着。
风戬低沉的嗓音又想起,“阿萝,我正想问你,我不过离开半个月,你的身体却为何突然差成这样?莫非,你没有服药。”
里面一阵沉默,风戬急道,“不为其他,你总得为青儿想想!”
李绮罗道,“正是为青儿着想,我才如此。阿戬,我知你是为我好,这么多年,总是我亏欠了你的。反正我的身体也不过如此,昨天,我对君大哥说,以后青儿就托付给他了。将我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即便顾念我女儿的幸福,他也要保证你的性命,他已经答应我了。”
风戬叹息,“阿萝,君大哥已非曾经的君大哥,他还是天乾之主。”
“正是如此,我才会求来他的这个保证。我唯此心愿,想必,他也不忍辜负吧。阿戬,答应我,将手中的军权分出去吧?”
“这个我知道,明日上朝,我便将东、西路军交还皇上。”
“东、西路都交出去?你可想好了风府的后路?”
“自然,还有风家军的嫡部和北路军直属于我,南路军交由齐修带领,齐家也算风家亲信。你放心吧。”
“你心里有数便好。还有一件事,府里的那人在一周前忽然不见了,随后我们府便被围……”
说话声至此忽然低沉下去,风卿心下总算觉得听墙根不太妥当了,于是又蹑手蹑脚的往后退。
快退院门口时,却听头顶“嘎——”一声鸟鸣,她悚然一惊,第一反应是往娘亲的卧室窗口望去,还好爹爹娘亲并未留意,依然低头商议。实则一声鸟鸣本来寻常,不过是她做贼心虚。
她拍拍胸口,对着那只黑鸟做出杀鸡抹脖子的动作,哪知黑鸟完全不鸟她,一个急速俯冲,“嘎——嘎——”利喙往院墙上的一团黑影啄去,然后叼着几根红色的毛洋洋得意的飞向天空,两声“嘤嘤”的愤怒叫声随后响起,红狐狸阿呆跃下院墙,尾巴蓬松竖起,两只爪子在地上胡乱的刨着土。
风卿无奈扶额,这两只冤家又斗起来了。
“青儿?”
院内传来风戬的呼唤,风卿浑身一僵,缓缓转身,“爹爹——”,险险地将一句蠢话“我刚刚啥都没听到”咽了下去。
章和二十四年,天乾柱国大将军风戬因故被捕入狱,后查明实则误会,大将军风戬所往来北燕商人,只不过在平时附带贩卖一些药材,大将军宠爱的二夫人因有痼疾,所以才会有幸出入将军府。天乾皇帝为了安抚柱国大将军,于六月初九,赏赐了大批珍稀药材给大将军的二夫人,并颁发圣旨,为二皇子清王与风家小姐定下确切婚期,就在本月的二十六日,也是风家七小姐生辰之日。
六月初十,夜歌城格外的喧嚣热闹,因这天是清王府向风府纳征的好日子。一担担的聘礼如流水般经过大街小巷被送入风府。夜歌城的百姓又沸腾了,一个个兴奋的好像是自己娶媳妇般满面红光。
被津津乐道的女主角风卿此时却不在风府等着看聘礼,而是拉着她的手帕交齐水嫣站在当街茶楼的窗前灌水。
齐水嫣捧着个大碗一边灌着十两银子一壶的上好茶水,一边啧啧赞道,“哎呀,风七,清王对你真是不错!你看看那一对大雁,多肥大一只,毛色鲜亮,连一滴血都没有多余,一看就是射中眼睛的,剑法真他奶奶的好!你再看后面担子里的对鹿,哎呀我的姥姥呀,还是一对稀有的白鹿,上次春猎我转了半个山头都没见着一只白鹿!”
风卿对她如此粗鲁的说话方式习惯成自然,只闲闲道,“回头杨公子纳征的时候,你让他也送你一对白鹿不就成了?”
齐水嫣脸皱成个苦瓜,“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恐怕说话重点都要把他吹跑了,还能猎对鹿?可我家老头就是要把我许配给他!要不,你陪我逃婚去吧?”
风卿心里噗通跳了一下,娘的,齐大喇叭怎么知道自己又想逃婚?呃……什么叫又?这还是第一次来着,倒不是不满夫婿,而是娘亲的病情按老头儿说来,不过半月之期,今日已经是初十,要帮娘找到解药,时间已然是迫在眉睫啊!但是自从爹爹回来后,家里简直把自己要圈成了笼中的鸟,大夫人天天亲自押着自己绣那些该死的嫁妆,尽管心急如焚,奈何出门一步也难。今天若不是齐大喇叭上门邀约,连现在出府喝口茶那也是奢望啊。
她颤巍巍问,“你想我陪你逃去哪?”
齐水嫣尚未回答,隔壁雅室的窗内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怎么,卿儿果真想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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