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第二天,风卿起的有点晚了。捂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头,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闻到几缕青莲的袅袅香气,咦?这是院中的青莲开了?随后她才迟钝的想到,秦尧约莫是今天启程。
秦尧性子明朗,很是合她胃口,虽然见得不多,但两人很是合的来。何况他二话不说就肯帮自己冒险出兵,怎么说也得去送送。
飞快的洗漱完,等她牵着马到了门前时,却被拦住了。
里外两层的禁军将元帅府围得铁桶也似,手中的马儿不安的喷了几个响鼻,风卿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一般来说,突逢变故,千金小姐们此时要不就是娇弱的晕倒,要不就该色厉内荏的尖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围我元帅府!”
但风卿从小到大祸闯的多,事情也经的不少,一颗小心心着实练的如铜墙铁壁似也,眼下这情形,看来是又有变故了。上次见爹爹,说是一切端看皇上的意思,如今禁军围府,难道说明皇上的心意是要将风府严厉处置?
她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扯的马原地踏了几步。无论如何,该将事情了解清楚,不然府中一应老弱女眷,总不能让八十多岁的老太君去着急。于是,她攒了攒笑容,凑近手握利剑的军卫,“这位小哥,您是哪个营的?我二哥以前是青龙卫。”
一阵小风吹过,军卫依然脸色肃穆,紧盯着她。她讪讪笑了笑,“小哥可能告诉我,皇上的明旨是几时下的,可说了要围我们到几时?”
“昨夜子时,我等奉命前来护卫风府,并不曾说要到几时。”这一点军卫答的倒是痛快。
“咱们皇城还是挺安全的,我就出去散散心,你们不必管我了。”说着她牵着马便腿脚轻松的往前走,然后“咣当”一声,眼前两把明晃晃的剑架着,她的几丝头发晃悠悠的飘落,“请小姐回府,没有旨意,谁也不能出去!”
风府被围,君允也得了消息。
他转着轮椅的轮子,更靠近些香炉,将手中的纸条小心焚了,问身前的白染,“这么说,大皇兄他手中竟有了新的证据?”
白染皱着眉,神情疑惑,“是。我们的‘粽子’贴身伺候他,并未见有什么朝中之人来拜访。”
“不过……”他似乎也有些疑惑,不知该不该说,君允看他一眼,他方犹豫道,“昨天下午,楼主您还没从皇宫回来时,大公主身边跟着的一个丫鬟去过大皇子府上一趟。”
“你派人去庵堂查一查。看来我们之前疏忽了,皇姐虽然被发落到那青灯古佛之地,心却还在红尘。”
“是。”白染答应,却并没下去,看看君允的腿,终是没忍住道:“楼主,您的腿之前便没好利落,这几天下来,恐是要落下病根,还是请御医来看看罢?”
君允摆摆手,“无妨。”想了想,又说,“就去请林太医来一趟吧。近日事多,总这样不良于行,着实不便。”
见白染要退下,他伸手拦住,再吩咐,“另外,你多派些风使关注大皇兄那里,薛家人也要仔细跟着。另外,着暗部的人多关照些风元帅及那六兄弟。”
一入夜,白染却带着个风使回来了。这个风使是一直呆在天牢里的暗探,他的话令君允大吃一惊。他说,“昨天上午刑部的人单独提审了风家五少,属下想办法了解了一下,据说刑部并没有得到命令要提审犯人,当时见五少的,只不过是个丫鬟模样的人。”
白染在旁边补充,“属下今天去查了,那个丫鬟正是大公主身边叫做画屏的小丫头。”
君允沉吟,“看来大皇兄昨天确实得了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消息还是风家五少提供的。”
“白染,你派人查一查,风五少风清往日和大公主有什么来往,连他的娘亲风府三夫人也查一查。另外,着暗部将大公主所在的庵堂理一理,把她身边两个丫头处理了,看她还能如何把手伸的这么长!”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消息在夜歌城又激起了几多小浪花。也恰好解了白染的一个小小难题。大皇子府邸半夜着火,火势凶猛几乎将府邸烧了个干净,好在有忠仆将大皇子背了出来,只是他的侧妃却烧坏了半边脸,哭的什么似的。
大皇子府被烧了,一时软禁的地方都没了,大皇子连惊都没来的及压一压,便让人抬着自己去了皇宫,扑在皇上脚前哭的鬼哭狼嚎,痛诉之前是自己不懂事,这些时候在府中面壁思过,觉得自己往常实在是有负父皇的期许,往后一定会改过自新。大大颠覆了以往他在众人心中儒雅文人的形象。
皇上一颗铁心肠也不禁软了软。恰在此时,大皇子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猛磕了几个响头,“禀皇上,有句话奴才一定要说。”
痛嚎的大皇子奇迹般停了下来,立刻回头怒喝,“住嘴,不许在父皇面前胡说!”
皇上看看大皇子,很痛快的对侍卫说,“你说。”
“今天早上,奴才们在墙根下发现十来个火油桶,还捡着了一块清王府的令牌。”
近来夜歌城百姓们的生活甚精彩,皇室及朝中重臣们轮流浓墨重彩的上演大戏,让大家伙儿茶余饭后谈资不断,连寡妇门前的狗都叫的特别欢。
距前些时候皇后被废、大公主发配庵堂不久,当朝柱国将军风大元帅及儿子们被打入天牢,府门还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据说他私通敌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紧接着大皇子的府邸又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连带着说是烧死了几个美貌小妾,令夜歌城的光棍们真是痛心疾首;
很快的,听说二皇子也被软禁起来了,有隔壁邻居他老婆的小舅子的二大爷在皇宫做太监的消息灵通人士说了,大皇子府邸的火听说不是意外,而是二皇子让人放的,你相信么?我是不太相信的?什么?你竟然不信,我告诉你,如今太子之位相争激烈,区区一把火算什么,杀人也是会的。听见这话的人,一脸敬畏,颇有些不明觉厉。
风卿也略知道一些,这两天府门被围,只有买菜和倒夜香的仆从能进出,这些仆人回来后战战兢兢将这些消息一说,整个元帅府更是人心惶惶。老太君带着大夫人三夫人日日在佛堂祈福,二夫人却是病症更重了。
风卿急的整天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转的小丫头如意头晕,怯生生向风卿提议,“小姐,你这么转是没用的,不若在床上翻筋斗,奴婢着急的时候都是翻筋斗的,一翻脑子里就空空的,啥也不愁了。”
风卿默……默完果真去床上翻筋斗。还别说,翻了五六个,果然脑袋空空,腿还不酸了。
正是头晕脑胀之时,就听得头顶有人啧啧有声,“啧啧,真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