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怜呐,看来又是谁家小娘子产子血崩,一尸两命了。”排队病患有人叹道。
风卿把眼睛转向在一旁等待的李大夫,李大夫忙答:“小姐,城中近日常有孕妇产子血崩而亡,许多人家也在家中孕妇未生产前带人来看过,小人并未看出有何不妥。妇人阴气重,只能在黄昏送丧,今天看来又有孕妇亡故。”
此时寥寥几人的送丧队伍已到了近前,风卿眼尖的看见从棺木中滴滴答答的滴落血迹。
一个年轻男子双眼血红,脚步踉跄的跟在棺木后面,双手抓挠着黑色棺盖,似想要揭开棺木将里面的人留住。路面不平,绊的他差点摔倒,也让他的目光暂离棺木看见了路边的风卿,他无神的双眼忽然一亮,像风中将熄的蜡烛在风停时又顽强的窜了一窜。
男子一转身就扑到了医案前,双手紧扒桌沿,哑声求恳:“素心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娘子和孩子,她们没死,没死!”
队伍中的人都不忍看这一幕,有人劝慰,“这位相公,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让你家娘子和孩儿入土为安吧。”
男子不听劝阻,只嘭嘭嘭磕头。
一片吵嚷中,风卿站起来,“我看看吧。”
男子家人不肯再打开棺木,但耐不住他疯魔一般将家人打散,风卿让几个小厮将孕妇抱出,在路旁搭起一个简易的帐篷,把妇人安置在铺了干净白布的凉榻上。
白布很快就被血染透,已死的妇人身体里却像有源源不断的血还没流尽。风卿摸了摸对方的腕脉,温热绵软,她也大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也并不确定还能不能救,只是在看见棺木中不断流出的血液猜测孕妇并没有气绝,如今摸见对方温热的身体以及微弱跳动的脉搏才敢确定,这个孕妇只是产中血崩一时休克,家人摸不着气息才以为她已死。
然而时间也不能久等,她命人赶紧拿人参煎汤,把匕首、剪刀、针线、布中等物煎煮。然后问眼带狂热的男子,“你的孩子还留在妻子的腹中,我要冒险破腹取子,只有这一个方法才能救你的妻儿,但成功率也微乎其微,你可敢让我一试?”
男子却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点头,“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救婉儿。”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围在帐幔边的人不减反增,几乎半个街道的人都赶来看神医破腹起死回生。
时不时有人在大声说:“风七小姐真是菩萨转世啊,不仅人长的美,医术也好,难得的是还顾念我们穷苦人家啊。”
身边的人立即七嘴八舌的回,“是啊,是啊,风七小姐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连这已经死了的妇人都能救治,可不就是神仙下凡么?”
又有人低声道,“可是还有人谣传她和清王殿下是孽缘,遭天谴,我看这是有人嫉妒要害他们哪。清王殿下当初不顾性命远赴渠县救了几县的百姓,还惩治了贪官,这明明是上天注定的一对神仙眷侣嘛。”
“善哉,不愧是陛下说的佳偶天成,莫不是有人故意散播那些谣言?”
嗡嗡的声音四处起伏,随着不断增多的人群散播开去,像长了翅膀般飞向四面八方。
帐篷中不时传来的,“剪刀、布中、匕首……”等声音终于停止,一声微弱如猫叫的啼哭声响起。
帐幔外不断踱步满头大汗的男子猛然停步,然后浑身剧烈战抖。
风卿眼神示意侍画为自己擦汗,侍画已是脸色苍白,闻着漫天的血腥味几欲呕吐,眼睛只敢看着眼前的风卿。
仔细的为妇人缝好腹腔,吩咐李大夫端来用大熟地、山萸、山药、丹皮、北五味、麦冬肉、白术、白芍、龙骨、地骨皮、干桑叶、元参、沙参、石斛煎煮的汤药,拿芦苇杆插入妇人喉管喂她咽下,风卿淡淡一声好了,腿脚却一软几乎要倒下,江大夫忙扶住她。
两人转出帐幔,示意侍画将瘦弱的婴儿递给男子,风卿低声吩咐,“孩子瘦弱,在母体中呆的时间过长,今后一定要小心看护,现在先赶紧找个奶娘喂他吃奶。产妇血崩体虚,这两天先留在素心医馆观察,情况稳定再接她回家吧。”
男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接孩子,而是嘭一声跪倒在地:“神医!神医啊!谢神医救我妻儿性命!”他身后的家人以及许多路人也跪下直呼“神医!”
风卿有些恍惚,耳后却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小丫头成神医了?你可知这其实是鬼母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