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仁宫,这里自先皇蒙毙以后就一直宫门紧闭,新帝对这里是不闻不问,太后好像也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前朝和今朝在这里就像被人划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一般。
可是今日不一样了。
拓跋珪被柳昂簇拥着来到了耀仁宫门口,小太监扯着嗓子向里通报着皇帝的到来,可是耀仁宫就像是一片死宫一样,里面没有传出一声应答。
“陛下,这……”小太监在门口等候了良久也没见大门处有什么动静,十分为难的走到了拓跋珪的面前。
拓跋珪下了銮驾,自己径直就走到了耀仁宫的宫门口。
这太后避而不见的态度已然十分的明显,可是拓跋珪知道,这皇后就是在等着他亲自去见她。
拓跋珪依稀的记得,他和太后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父皇的龙床前吧,那以后他成了皇帝,皇后自动生成了太后,他们之间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这些时日的疏忽,拓跋珪是忘了,可是这太后呢?
拓跋珪示意身后来几个人尝试着开开这道宫门,上前的侍卫看到这禁闭的大门一个个都卯足了力气,可是他们刚一发力,那道严丝合缝的大门就应声大开了。
士兵们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就都向前栽倒过去,这宫门竟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拓跋珪没有机会那些栽倒士兵们的丑样,大踏步的就踏进了耀仁宫。
宫殿内部一片冷冷清清,亭台楼阁都还是以前的模样,可是这里完全失了往日的风范。
可是就在大门开启之后,这里面的人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终于从皇后的寝宫中出来了一位宫女。
可是当她看见进来的人是拓跋珪以后,她就又一溜烟的跑回了皇后的寝宫内。
本来拓跋珪就觉得这里很是奇怪,现在看见那个宫女更加奇怪的反应,拓跋珪更是不会放过这唯一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了。
拓跋珪一反应过来就飞速的追上前去,但是他一追进皇后的寝宫,那个婢女就消失的是无影无踪了,而且这整个寝店内都充斥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拓跋珪形容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因为这味道似中药,却又更刺鼻。
下意识的用宽大的袖口这挡住了自己的口鼻,拓跋珪还是打算继续向寝宫内部走去。
拓跋珪越走越深,走到后来,拓跋珪的心里也没有底了,他下意识的回头想要给自己打打气,可是此时他的身后竟然也只剩下了柳昂一人。
柳昂同拓跋珪一样用自己的袖袍遮挡住了自己的口鼻,但是他的神色却是那样的习以为常,柳昂看见拓跋珪投向了他的目光,便将衣袖从自己的口鼻处拿开,示意这个味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实在是太难闻了,所以他又将袖子遮了回去。
拓跋珪一下都没有将自己的袖子拿下来,他瓮声瓮气的说,“剩下的人呢?”
“那么多人进来反而只会碍事罢了,所以都留在门外了,而且,谁知道这里面都发生过什么不能传播开来的事情,所以进来的人还是越少的好,陛下就放心吧,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老奴还是有信心保住陛下的。”
拓跋珪点点头,然后继续向里走去。
可是他一路走来,这间宫殿还是处处都只透出冷清,毫无生人活动的迹象。
而且这里的格局虽然和以前一样,但是拓跋珪却明显的发现这里一点都没有从前的样子。
拓跋珪在自己的记忆中做着对比,以前这里满满当当,可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尤其是以前皇后所喜欢的那些奢华的摆饰此时更是不见了踪影。
拓跋珪心中的疑惑已经被放到了最大,这才过了几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皇宫里面到底都发生了这什么啊!
不过也幸亏这宫殿现在冷清成这个样子,拓跋珪才听见了那微不可闻的咳嗽声,这一声一下子就给了拓跋珪方向。
循声而去,拓跋珪是终于在这里看见活人了。
“太后?”这句话很是不确定,因为此时的拓跋珪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称呼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床榻上的那个女人,披肩散发,脸色青黑,一身粗布白衣就那样堪堪的挂在她的身上,一点不修边幅,浑身散发出来的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这个样子怎么让拓跋珪敢认别眼前的人呢。
可是这个答案就是那样明显,即使再不可能,拓跋珪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在拓跋珪走到那个女人附近就停下自己脚步后,床上的那个女人才悠哉悠哉的睁开自己的双眼。
她看见来人是拓跋珪以后,就在自己那皮包骨的脸上牵起了一个渗人的微笑,同时用她那嘶哑如鬼厉一般的声音说,“怎么?小皇帝现在终于有时间来看看本宫的这副惨样了?”
这一句话先皇后说的极其嘲讽,可是她像是已经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一般,这句话又搅乱了她刚才好不容易才喘匀的气息,她又开始不停的咳嗽了起来,而且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一样,嘴角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拓跋珪早已习惯了这副态度,可是看着先皇后这幅受尽折磨般的样子,拓跋珪的心里倒是不想同这个看着就快要死去的女人在计较了。
拓跋珪用宽大的袖袍此时不仅遮挡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更是掩盖了自己那副嫌弃至极的嘴脸。
“太后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好歹你也算是贵为北齐的太后了,来人给太后好好梳洗一番,顺便宣太医来给太后瞧瞧。”
太后躺在病榻上眼神阴鹫的看着拓跋珪,心里更是讽刺拓跋珪此时的假慈悲。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了,刚才拓跋珪见到的那一闪而过的侍女,此时正畏畏缩缩地跪在一旁,所以他说完那句话后,柳昂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因为现在的先皇后已经成了这幅惨状,拓跋珪倒也不介意柳昂的离去。
看来先皇后这口气是喘不匀了,拓跋珪就将话头转向了那个跪着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