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14时41分。
纽约蒙托克。
罗基角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几公里以内都没有人。
一栋从远处看还以为是废弃的白色建筑就是——
“这就是我说过的地方，”埃德蒙指给金泰看，“蒙托克精神疾病控制中心。”
“嘀……”
大门打开。
高高的铁丝网和围栏，上面甚至还架着嗡嗡作响的电网。
这里像监狱多过像精神病院。
“这里关押着整个美国最危险的精神病人其中的一部分，”埃德蒙神色凝重地，“其中甚至包括一些曾经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你能想像吗？就在五年前，它居然因为经费不足而面临被关闭的风险，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安排那些该下地狱的人渣吗？把他们分配到其他13家普通精神病院！这些连环杀手中有好多的智商超过150，有的甚至接近两百，他们该怎么对付？用警棍和镇静剂？这些家伙会把护工和护士一起煮了吃掉，都不会有人发现！”
两个拿枪的警卫认真地核对了两人的身份，这才打开第二道大门，把人放进去。
灰白的七层大楼外墙已经有好久都没有重新粉刷过了，从外面看就跟鬼屋差不多，尽管是白天，天气也不错，可是还是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所有的窗户都加装了外金属护栏。
进入到楼内以后，埃德蒙在门前的安检员前停下，把手上的手表还有兜里的手机放在桌上的盒子里。
金泰苦笑着跟着他这样做，虽然知道——
“嘀……”
金泰无奈地停在安检门前，看着过去的埃德蒙。
埃德蒙先是一怔，然后略有所感。
“他没问题，”埃德蒙跟一边正待发问的警卫说，“我来担保，可以吗？”
警卫放下搭在腰间枪套上的手，犹豫了一下，“当然，埃德蒙先生。”
“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两人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埃德蒙低声问。
金泰点头，“有一点儿，不过最近可能没办法坐飞机了，你能安排一下吗？”
“我想是可以的，”埃德蒙有点儿担忧地看着他，“我可以安排私人飞机，不过，真的没关系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异能与别人的有何不同，不过说出来没准儿我可以找到一些对此有研究的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事，”金泰拒绝了他的好意，“用不了多久，这种症状就会消失，还是先去看那个疯子吧，你确定他可以工作吗？”
“那要看过才知道，”埃德蒙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有足够的理由担忧，为了金泰，他可是已经与阿玛斯神父翻脸了，要是这个时候金泰出问题，他还得准备和解，那就是另外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出乎金泰意料的是，那个他们要见的疯子并没有被锁在什么房间里，也没有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
在一间活动室里，一个正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的老头儿，就是金泰看到的第一印象。
花白打卷的头发，一直披散到肩膀上，五官深邃立体，脸上的皱纹虽然多，可是脸泛红光，最吸引人的就是他的眼睛，一只灰色，一只绿色。
虽然进来了两个陌生人，可是这个人完全没有在乎，只是一直不停地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埃德蒙没有打扰他，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白板前面不远处，耐心地看着。
金泰也拉过一把椅子，倒过来，跨坐上去。
离的距离近了，观察的更仔细了，金泰突然发现，这个老头儿除了眼睛的颜色奇怪，连肤色也白的奇怪。
苍白，好像死人在水里泡过几天的那种苍白，称不上美感，还有点儿粗糙。
这种肤色在人类里不是很常见，但是在——
埃德蒙点点头，“很奇怪吗？人类能有爱因斯坦，为什么血族就不能有呢？”
“嘘……”老头儿听到有人说话，格外不爽地扭过头，夸张地嘘着，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埃德蒙好脾气地住嘴。
金泰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儿昏昏欲睡。
他的理科成绩一直处于比较糟糕的程度，当初为了考上大学，用血泪史来形容他恶补理科的过程绝对不过份。
一转眼十多分钟过去，金泰觉得再忍下去他就要疯了，看看一边的埃德蒙还是津津有味看着的样子，他干脆把随身带着的包拉开，从里面掏出一卷A3纸，站起来，走到白板边，抄起一张。
“啪——”地一声，摁在白板上，用一边的磁铁板檫粘在上面，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上。
那老头儿很惊讶，他是被吓到了，埃德蒙是想阻止，可是没来得及。
不过很快，老头儿的注意力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住了，他一把丢掉手里的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纸上的内容。
金泰无声地笑。
那上面是水晶球提供的祖灵球保护盒图纸，莱姆认为有问题的那个。
对于金泰这个外行来说，不是所有外星的东西都是好的，但是从这个疯子老头儿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对于专家来说，它的价值还是很大的。
不大一会儿，老头儿把直勾勾的目光又瞅向了金泰，他来到金泰面前，伸出手。
“干嘛？”金泰装糊涂。
“剩下的图纸，”老头儿那眼神看的金泰直发毛，要不是知道这货是科学家，老早大耳光子抽过去了，话说你那是看什么玩意的眼神儿啊？
“叫什么名字？”金泰黑着脸，“我不给陌生人东西。”
“艾伯特.布屈奥尼。”老头儿居然很吃他这一套，乖乖地报上姓名。
“是血族吗？”金泰直白地问。
没想到老头儿也很痛快地回答，“布屈奥尼家族与一位人类村妇在一次疯狂派对上的产物，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我的父亲，所以你可以叫我杂*种。”
“额……”金泰被打败了，他把包里剩下的图纸都递给他。
埃德蒙这时拉过一张桌子，让他把图纸放在上面。
气氛缓和了很多，艾伯特不像刚才那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样，不时嘴里啧啧着，“天哪，这怎么可能？居然还可以这样设计吗？真是天才，这样共用一条线路——不会有干扰吗……”
埃德蒙佩服地看着金泰，“你真行，一张纸就解决了，我来之前本打算在这儿吃晚饭的。”
“你闭嘴！”艾伯行不客气地训斥他，“这是科学！这是科学家的对话！你不懂就到一边儿去！”
埃德蒙一瞬间的表情真的是十分的精彩。
“呵呵……”金泰忍不住笑起来，他还是头一次在埃德蒙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也有吃瘪的一天。
“我叫金泰，”金泰自我介绍，“听说你的脑筋有点儿问题，我就想，是不是我应该把这项技术拿给你看，因为只有一个脑筋有问题的科学家，才能发现这项技术到底有什么奥妙。”
“一个外太空探测器，”艾伯特痛快地下了结论，“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可能，瞧，尤其是这个——”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圆筒，“信号发射器，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源供给模式可以让它担负这样庞大的能量发射任务，不过它的确是用来发射远程信号的。”
“可是我不想让它发射远程信号，”金泰说，“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吗？”
“为什么？”艾伯特奇怪地问，“地球上的技术已经陷入了一个瓶颈期，靠我们自身的努力想要取得重大突破还不知道要多久，在这种时候，如果外星文明能够带给我们一些启示，想必是非常好的。”
“因为他们不是来跟我们做技术交流的，”金泰笃定地说，“他们来的时候，一定是带着毁灭全人类的想法，至少也会有这样的风险，我不想要这种风险，可我还想要这个盒子。”
“你说它是个盒子？”艾伯特指着图纸，脸都涨红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是吗？”金泰最怕别人跟他抬杠，在技术上较真儿绝对不是他的长项。
“它是战斗机！”艾伯特红着脸，兴奋的好像吃了药一样，“它是轰炸机！它是可以在天上飞的航母！它是宇宙飞船，它可以成为所有可以飞的东西！它是地球称霸宇宙的希望！”
金泰看埃德蒙。
这个时候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说这货不靠谱了。
“不，别走，”艾伯特一把抓住金泰的手，激动地，“我没疯，我很清醒，你也是科学家，你应该看得出来的，是吧？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我没疯，瞧，瞧这设计，”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零件，“瞧啊！还有这里！还有这里！你再仔细看看，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你设计出来的，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思维可以达到的，或者到现在这个阶段是无法达到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能源形式，只要它的辐射不足以伤害到里面的人，瞧！在这上面，加装一个隔板，把它分成上下两层，或者三层，外面的形态稍加改变，不用特别符合所谓的动力学原理，它强大的能源一定可以负荷这艘飞船在地球和太空任意穿梭！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你看这里，它有完备的武器系统，虽然威力看起来小了点儿，可是我们可以改装啊！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一个框架，不是吗？只要有了一条路，谁说我们不可能让它四通八达来着？”
金泰又重新坐下来，眼睛在艾伯特和图纸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可能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莱姆也没有想到过。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有人说天才是国家的战略资源之一吧。
要不要听一个疯子的话？
金泰纠结了。
“如果——”金泰试探着说，“艾伯特，我给你一个实验室，你能造出它来吗？我的意思是说，全部，可是又不能让它成为别人的工具，它只能为我们所用。”
“当然可以！”艾伯特在桌子上翻动了几下，指着一张图纸说，“这里！把这里的一些电路改动一下，它是被刻意安在这里的，看，这里的回路本来十分完美的，像艺术品一样，可是突然加了这个东西，就像是树干上的树瘤，只要把它去掉，这就是一艘只听驾驶员使唤的飞船，哈哈哈……金泰，你是个天才，我也是个天才，我们一定可以改造历史，成为地球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金泰听着汗都下来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看向埃德蒙。
埃德蒙马上明白，他下定决心了。
“行！”埃德蒙重重地点头，“你决定了，我们就一起疯狂一把，我会尽快建一所高标准的实验室，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开始大量挪用你帐户上的资金。”
金泰听着一阵的心痛，可又无可奈何，“干嘛不用你的钱？”
埃德蒙理直气壮地，“那要等上很长时间，而且我有很多人需要养活，你也不想他们生活困苦吧？”
你妹！
“那要怎么安排他？”金泰指着面前这个还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老头儿。
“还是先呆在这儿吧，”埃德蒙可不敢像金泰这么信任他，“你别忘了，他到底是血族，虽然没有朝着进化的方向发展，他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另外，每年的特定时期，他也会烦躁，也会发脾气，你也不想他伤到谁吧？”
“这么严重？”金泰一怔。
“这是为什么他会被送到这儿来，”埃德蒙有些惋惜，“他本来有很大机会当上重点大学的教授，可是在关键的论文环节，他攻击了他的评审老师，还——吸了他的血，没有被执行死刑已经算很好了，而且他的脑子不是一直这么清楚，我想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个非常严格的安保体系，还有一个人很少的地方。”
“跟钢铁厂在一起怎么样？”金泰问，“或者至少离的不是很远，科罗拉多那边不是很多荒漠吗？找一个偏僻一些的钢铁厂，把一块区域的工人限制在最少的程度，或者干脆全部使用你手下的人，你有很多混血需要工作，是不是？他们并不一定都是战士吧？”
“也并不一定都适合当钢铁工人，”埃德蒙有些苦恼地敲敲额头，“好吧，让我试试，把那些人聚到一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灾难。”
“你一直把他们分散隐藏？”金泰劝说他，“该是放到一起的时候了，你不能一直让他们藏着，他们是智慧的生物，需要更多的成长空间，我们可以在钢铁厂附近建自己的学校，还有医院，形成一个稳定的基地，我们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实力是要在磨练中才会得到成长，隐藏只会贬值。”
埃德蒙头一次没有对金泰的看法提出反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基地，虽然看起来风险很大，但是值得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