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深径直将车开到了西山别墅。停车的时候,却给了靳深莫大的惊喜,因为,他意外地发现了曾子陌的车,静静地停在车位上。
她回来了!靳深原本空落落的心突然无比充实而安稳。
她在!真好!
靳深缓缓地走向别墅,虽然身体还有些疲倦,但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轻盈。之所以走得缓慢,是想感受这份幸福,有人在等着他的幸福感觉。
可是,曾子陌不在。靳深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大打折扣,她去哪儿了?会不会走了?可是这个地方,她如果走不可能不开车啊?
她也许去散步了吧?这样想着,靳深的一颗心安稳了许多。
这才想起他已经几天没有去过那里了。还是在他和子陌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去过那里,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了
虽然一应事务他都可以远程遥控,但是置身其中的感觉很不一样,那是他的梦之地。
靳深信步走了出来,将要到达的时候,意外看到树屋大敞着,可能是远程遥控通风换气的时候,忘记关闭树屋的大门了。
往前走了几步,却意外撞见了正在前面探头探脑的曾子陌。
靳深突然紧张起来,她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行,千万不能让她看到!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你在这儿干什么?”
曾子陌惊诧地转身。
靳深一脸阴沉地看着她,眼眸深邃,冷冷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曾子陌刚刚的好奇荡然无存,尴尬地立在原地,如同一个想要窥探别人秘密的人被抓了现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靳深别过脸不再看她。
曾子陌张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绕过靳深身边时,似乎小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开了。
靳深没敢看她,不自觉地双眉紧蹙,恨恨地咬了咬牙齿。唉,都怪自己!
本来设想的难得的和平共处又被自己破坏了。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一些柔和的方式呢?为什么每次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为什么跟她的关系刚刚有缓和的迹象就又交恶了?
曾子陌走得飞快,后来几乎变成了一路小跑,脸上不时泪花飞溅。她很委屈,她只是有些无聊地在别墅的院子里散了散步,怎么就变成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他凶神恶煞般的,上来就是一通大呼小叫,不分青红皂白,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
靳深心不在焉地在“那里”呆了一阵,就走了出来。第一次,在这个能让自己放松,能让自己柔和,能给自己心情做SPA的地方,他心浮气躁,一颗心竟再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漫无目的地缓慢地行走着,靳深刚刚的好心情少了许多,眼神也黯淡下来,甚至,他有些害怕进到别墅去面对被自己惹到的曾子陌。
她一定很委屈吧?
这场婚姻本不是她想要的!可是为了家族,她无奈地嫁给了他。在这样一个周末,为了配合他一起演戏,又特地赶了过来,其实她完全可以假借出差等之名不回来。
大名鼎鼎的“CHANCE”集团的出色的设计师满世界地飞简直太过稀松平常。可是,她没有,是怕他太难堪吗?毕竟他们曾经同窗了三年,她还是有一些为他着想的不是吗?即使那仅仅是同情,靳深也为这种可能感到受宠若惊。
因为,他,早就不配得到真爱。对于他来说,来自曾子陌的哪怕一分一毫的关切和在乎都是他得到的最奢侈的礼物。
手上的伤因为大面积感染还没有好,缠着簿簿的纱布,此时又有些隐隐的疼痛。靳深愣愣地看着他的“杰作”,这是他自虐的结果,因为黎小攀的伤有她照顾,所以他就堵气地不上药,任伤口溃烂发炎,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孩子气,但他真的妒忌死了黎小攀,妒忌死了能让曾子陌为他包扎的黎小攀。
他们本来像两条平行线,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因为曾子陌,他们交恶了。
遇到曾子陌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疯子!靳深自嘲地想着。
师帅的微信已经发了几遍,都是叮嘱他吃药、吃药、吃药的。一直捱到必须要吃药了,靳深才慢慢地踱了进去,脸上平静似水,心里却是无比忐忑,好在曾子陌没在客厅,应该是在卧室吧。
从包里取出药盒,靳深吓了一跳,师帅给他带回来满满一盒子的药,这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他辛苦赚来的钱,居然这么挥霍!当他得了什么重病呢?
这个师帅,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倒了一杯水,刚刚要吃药,电话就响了起来,靳深把杯子放下,接起电话,走到书房。
是导演打来的,明着是关心靳深的伤势,其实话里话外无外乎问他能不能早些拍摄,等等。
靳深不愿意绕弯子,爽快地答应,明天就可以正常拍摄。导演高兴得很,连声夸赞,直说靳深是一个难得的敬业的好演员。
靳深轻扯了扯嘴角,他知道剧组的难处,更何况这次的事完全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而且之前他还泼了黎小攀咖啡,导致他直到现在有些镜头还是没法拍。
打电话给师帅,明天正常拍摄,师帅又是好一通唠叨。靳深皱皱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些,不禁纳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唠叨的男人!靳深不得不提高音量:“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很清楚!挂了。”
打开书房的大门,正好看到曾子陌脸红红的,端着杯水往卧室走。听到响动连头都没回一下。
靳深失望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卧室的门被带上。
靳深走向餐桌,那上面是他刚刚拿出的药盒,还有他刚刚接的一杯水。正要打开药盒找药,突然,靳深眼尖地发现,药盒旁边放着一张纸巾,上面,三种不同颜色的药各三粒,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靳深的一颗心不由得剧烈地跳了起来,慌忙打开药盒,那上面有一张字条,是师帅写的,每顿吃几种药,每种药吃几颗,需要间隔多久。对应师帅的字条,果然就是这几种药。
靳深眼神中有奇异的光芒闪过,不由自主地看向紧紧关闭的卧室的门......
是她,是子陌,为他准备的?
一股暖流自心底缓缓而过,熨贴得心里格外地温暖而舒展,靳深的眼睛甚至都不争气地有些湿润。
孩子气地轻咧了咧嘴,靳深激动地端起水杯......
靳深神情一滞,杯壁是热的,那么就是说......
靳深急步走到水壶旁边,伸出手试了试,壶身也是热的!
是子陌为他拿了药,又为他烧了热水吗?
靳深恍惚间竟有一丝错觉,好像自己真的是结婚了,有了老婆了。看,生病时都有人给他拿药烧水了!
曾子陌却一个人默默地流着泪。
他真的生病了!
住院的人真的是他!
他得是生了多严重的病才会需要那么一大盒子药啊!
而自己还在为一点小事跟他怄气!
曾子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简直没法原谅自己。当初,当她知道她将要联姻的人是靳深时,她不是明明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哪怕他们的婚期只有三年!哪怕她不是他心目中的新娘!哪怕她无法做他真正的新娘!
可是,当靳深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当靳深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当靳深无助地躺在病床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在哪里?为什么没出现在他身边?
曾子陌泪眼婆娑,即使现在,他们之间仅隔着一道门,她仍无法跨越,无法对靳深说上一句关心的话,哪怕她的心已疼得仿佛不是她的。
说到底,她最在乎的还是自己,放不下自尊,她怕自己受伤,无法说出真相,只得亲手做了一只巨大的坚硬的壳,把自己深深埋在里面。
这已经是靳深能够想像的最美好的时刻了。所以吃过了药,收拾停当,靳深把受伤的左手套上一只橡胶手套,轻松愉悦地去洗手间洗了个澡,然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大床照例一分为二,曾子陌仍睡在靠里面的那半张,侧身躺着,后背对着他。
可能已经睡着了。
靳深高高兴兴地也上了床。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背对着曾子陌,而是跟曾子陌同一方向躺着。看着她的后背,都变成了此时最大的享受,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斥着靳深的内心,很快,靳深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直到身后的男人传来均匀而沉稳的呼吸,曾子陌才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翻了个身。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靳深竟然冲着她的方向睡着了!仅有的一次共处一室,他们新婚的那天晚上,他们是相背而睡的。
靳深的梦乡应该很香甜,因为他睡得像个孩子,眉目舒展,小麦色的肤色透出健康与活力,只是今天的靳深好像比前几天更加清瘦了,也许是被病痛折磨的吧。
曾子陌的心又绞痛了起来,靳深,你究竟怎么了?
突然......
曾子陌的眼睛仿佛被扎到一样,靳深的左手......靳深的左手,竟然缠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