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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忠义救国军七支队二中队?”方柏彰念叨着这个陌生的部队番号,他根本没听过国民革命军里还有这样一支部队,他立刻怀疑是对方胡编出来的。

“对啦,之前我们的名字叫‘苏浙行动委员会淞沪别动队’,是‘八一三’以后由杜老板陆老板拉起来的队伍,杜老板你晓得吧?”见方柏彰一脸怀疑的神情,那人又赶紧补充道。

杜月笙此人,方柏彰在第一次负伤住院期间听人讲起过,知道他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闻人,蒋委员长都要给面子的青红帮大头目,加上此人一口沪上口音,方柏彰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看见方柏彰脸色缓和,此人接着又道,“兄弟万家丰,是七支队二中队联络副官,委员长和杜老板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在敌后收容、整训国民政府正规军被日伪打散击溃的部队,并在敌后袭击、骚扰日伪军,我们听说了你们是谢晋元的部下,那就是说是从租界里逃出来的士兵啦,所以我们中队长特意派兄弟前来接洽。”说着他还拿出一份盖有官印的信函出示给方柏彰。

方柏彰看过信函不由皱起眉头,自己打着谢晋元的旗号不过是替自己壮胆树威罢了,却不曾想招来这支忠救军要吞并自己,像这样一支有青红帮背景的部队,十有八九都不是那种正规部队,说不定就是杜月笙麾下的小喽啰瘪三,他可不愿意与之为伍。

“嘿嘿万老弟,”方柏彰微微一笑道,“实话跟你讲,我们并不是什么谢团长的队伍,不过是糊弄糊弄鬼子,实际上我们都是这一带大山里的乡民,因为不堪鬼子的烧杀抢掠而逼上梁山罢啦,兄弟你找错人啦。”

万家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也笑道,“委员长讲过的吗,人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长官派兄弟我前来接洽主要是想跟你们联手干鬼子一票,具体情况还请贵部稍移玉步,到附近云雾岭我们队伍商谈,我们队长已经备下酒饭款待各位兄弟,呵呵。”

方柏彰尚在犹疑不决,旁边的王四喜和留守队部的三班长姚达添却是眼睛发亮显得急不可耐,部队这些天待在这条不足三四十人的穷山村里吃了上顿愁下顿,一听说那边备下酒饭早就肚子咕咕叫唤。

“大当家的,你之前不是一直要找国军吗,走吧,先去吃饱肚子再说。”王四喜和姚达添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方柏彰到底年轻缺乏经验,心想跟忠救军联手干一仗或许也能改善一点给养问题,加上王四喜姚达添的催促,他就也点头同意。

日头西斜,这支乌合之众的部队终于跟着万家丰来到云雾岭下的钟村。钟村是一条有七八百人的大村子,这里驻扎着忠救军二中队三百余人枪。

忠救军的确早已备下算得上丰盛的酒饭招待他们,吃完饭安排好住宿,在万家丰引见下,方柏彰见到了二中队长肖万虎以及他手下区队长叶德兴。

肖万虎是个干瘦的男子,鹰鼻深眼,一看就是个有城府之人,叶德兴则长得虎背熊腰一脸市侩俗气相,言谈举止也是处处流露出江湖口吻做派。

方柏彰一入屋便开门见山问如何联手干,肖万虎却并不着急谈,而是转移话题跟方柏彰以及他手下三个班长以及蔡春旺扯起闲话来。肖万虎本人言语并不多,主要是叶德兴在聊。

一班长刘长贵几年前曾到过上海花花世界转过一下,听闻了一些杜月笙以及青红帮的轶事趣闻,他看叶德兴一副江湖佬言谈举止,便冒充大头鬼随口胡诌自己几年前去过浦东一带打流混过青红帮云云,他过去跟着魏三干过土匪胆大,也略微知晓一点江湖道把式,意在炫耀吹牛博个彩。

刘长贵抱拳拱手道,“嘿嘿,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曾想今日来到大哥的宝地,金码头银码头,久闻贵码头山清水秀五谷丰登呀。”

叶德兴立刻眉头一皱严肃下来,“好说好说,”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刘长贵看见对方竟然对自己如此看重,将首席之位让给自己,于是大模斯样一屁股坐下。

叶德兴脸色一阴,因为他看见对方并没有按照帮内规矩行“甩拐子”礼节,立刻决定要“参教参教”对方,弄清楚他的身份。

他随即在对面桌子坐下,拿起一把茶壶,右手执壶把,左手放在壶盖与壶嘴之间,给刘长贵斟满一杯茶,然后又做了个请茶的手势,刘长贵端起茶杯呷了口,正在品着茶味,叶德兴却将双手按在两侧桌角,微微欠身起立问道:“请问老大来自哪一座宝山?”

刘长贵一口茶水几乎要吐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用切口在盘问自己的家底渊源呢。原来他只想套套近乎胡吹几句而已,却不料人家要盘根问底,顿时慌了神,因为他根本就没递过帖子拜过什么师,“那个….我师傅他老人家早年已经归隐江湖,恐怕不好报出名讳来….”

叶德兴看他已经不按规矩回答,心中已然明瞭,冷冷一笑,“那么未请教老大帮中的字辈?”

刘长贵额头上沁出几滴冷汗珠,嗫嚅道,“我….我师傅还未替我确定辈分….”

“哼,”叶德兴一手拿过刘长贵那杯茶泼在地上,然后将茶杯丢在他跟前咕噜噜转,刘长贵当即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哈哈哈….”一旁的肖万虎却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对叶德兴道,“叶老弟不用生气,国难当头之际,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再说啦,从今以后刘兄弟跟方兄弟可都是咱们忠救军中一员啦,一切的是非过节都可以不计较了嘛。”

方柏彰一愣道,“肖中队长,你不是说想要跟我们联手干鬼子一票吗?怎么我们又变成你忠救军里一员了?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万副官,我们不是国军队伍。”

肖万虎拍着方柏彰的肩膀将他摁在座位上,“不久前我们刚在辰溪附近跟鬼子干了一仗,部队有些伤亡损失,最近我得到情报据此地一百五十里的庙头寨附近有鬼子一个临时仓库,囤积一部分物资,还关押着一百余名国军战俘,是刚结束不久的长沙会战时叫鬼子抓来的,那里鬼子兵力空虚,守备部队只有一个小队,不到四五十人,我想如果再加上你们这几十号人枪,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起码有八九成把握取胜,那样不但可以救出百余国军战俘,更重要还能缴获一批物资。我们忠救军要论起打游击来当然不如你们这些山民熟悉,所以这次行动就由你们先行摸过去发动第一拨奇袭,我们押后总攻,保证可以拿下。你们加入我们忠救军,有军饷有编制,比你们长期在大山里当流寇强一百倍,还有一点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忠救军不单是杜老板的人,还是军统戴老板的手下,军统你知道吗,多少人见了我们都要躲着走,想来加入我们还不要哩,我们就是蒋委员长麾下的一支御林禁卫军,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来,将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等等,你说你们忠救军是军统下属的?”方柏彰忽然发问。

他在广州中大的时候就听人讲起过军统,黎子昌还不止一次骂过这个特务组织是阎王殿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当年的“荔湾惨案”就是这些特务组织一手操纵的血案。

“是呀,兄弟你一过来我马上任命你为我的中尉区队长,每月发给军饷一百元,嘻嘻….”肖万虎以为对方动心了,得意洋洋道,“我们的军饷比一般部队要高,发足额的,不会扣发国难薪,兄弟,你一百元军饷都可以包养两个老婆啦,哈哈。”

一股恶心的感觉在方柏彰心里升腾而起,熟知方柏彰禀性的一班长一拍桌子喝道,“胡扯!我们方队长可是八百壮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们这个青红帮黑社会部队,我们不入也罢!”他刚才被对方狠狠羞辱一番,心中正憋着一团火。

旁边的叶德兴闻言一把拉住刘长贵,笑嘻嘻说,“看样子你倒是一条好汉呀,不过你可晓得冒充我们红帮弟子可不好玩的,”说着他一下掀起他的裤腿露出一大截腿来,手上变魔术般倏然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照我们红帮的规矩,你要三刀六洞做个了断,你要能挺过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兄弟们一句话都没有,不然嘿嘿….”话音未落,匕首猛然插在木桌上。

“这个….”刘长贵顿时哑口无言愣在那里。

方柏彰压抑住怒火说道,“咱们要打的是日本鬼子,怎么好未上战场自家兄弟先动起刀子来呢,肖中队长,你让我们先歇息一宿,明天再商议好吗?”他决意用缓兵之计拖过今晚再说。

肖万虎也笑道,“兄弟说得有理,你们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反正加入正规国军尤其是咱们忠救军,总要比你们当流寇土匪有前途,明天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议此事吧。”

三四十名的游击队被安排住在村东头三间民宅里,方柏彰悄悄巡视一遍,发现周围都有忠救军放的岗哨,显然自己已经被监视起来,身处十倍于己的忠救军包围之中,想要脱身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方柏彰这时候方才后悔自己草率跟随万家丰前往钟村的决定。可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他跟手下三个班长以及蔡春旺商量到深夜,都觉得加入忠救军就是明摆着替人打前锋挡枪子,他让自己这些人先去发动一拨攻势,其目的就是探路,万一日军有所防备的话,后面的忠救军随时可能溜之大吉,将自己这帮人留给鬼子塞牙缝。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先住下来跟他们虚与委蛇,再想法子脱身。”方柏彰叮嘱大家道。

一宿无事,第二天下午吃饭时,肖万虎特地派万副官来把方柏彰等几个骨干干部请去队部喝酒。方柏彰晓得这就是鸿门宴,还是领着手下三个班长以及蔡春旺一同前往。

大堂屋里摆满精心准备好的酒菜,还有几个浓妆艳抹饶有风姿的女子负责陪酒,看得出来这些人都不是钟村村妇,似乎是从附近镇上请来的风尘女子。

肖万虎及手下几名区队长分队长等在门口,笑嘻嘻道,“来来来,请上座,略备水酒菜肴给各位接风洗尘,咱们边吃边谈。”

他拉住方柏彰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示意陪酒妇人斟酒,那名丰乳肥臀的女子替俩人斟满,又给自己斟上,娇声嗲气地把酒杯递给方柏彰,“大哥,小女子先敬各位一杯,你们都是抗日英雄呀,有你们在我们就不用害怕那些日本鬼子啦,嘻嘻….”

方柏彰略微皱皱眉头,他打心眼里排斥这些矫揉造作强作欢颜的风尘女子,他接过酒杯又搁下,转脸对肖万虎说,“说到抗日咱们身为中国人都是义不容辞,国难当头谁能坐视日本强盗霸占咱中国的大好河山,蹂躏我四万万五千五同胞,不过既是抗日就应该把金钱省下来用去打鬼子,这陪酒女子就免了吧。”

肖万虎一愣,随即说,“咱们不是商议合并打鬼子吗,既然老弟你都认可国难当头义不容辞,那就是同意先前的合并了吗,就让她们助助兴陪两杯又何妨。”

一边的叶德兴赶紧笑眯眯接茬道,“是呀是呀,抗日也不单靠咱大老爷们呀,女人也可以尽其所能,她们虽然成不了军中花木兰,可侍候好咱这些男人,也算是替抗日出了一分力了嘛。”

方柏彰冷哼一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我可不愿在这里听什么‘后庭花’。”

从小混黑帮出身的叶德兴没读过几天书,他眼睛色迷迷地笑道,“小老弟,她们虽然算不得是上等女子,可这‘后庭花’她们也是晓得的呀。是不是呀几位姐姐?”

他意在以美人计醉倒方柏彰将其拿下,这也是老大肖万虎定下的策略,故此特意从庙头镇上请来几名妓女作陪。

几个风尘女子略带羞涩地呵呵笑起来。只可惜二十出头的方柏彰却并不懂得什么他说的“后庭花”,仍是一板正经说道,“抗战的队伍里,有的是现代花木兰,就说那‘八一三’吧,救护队运输队里就有许许多多的可歌可泣勇敢女子,女童军杨惠敏还曾冒死给四行仓库守军送来一面国旗,这才是尽其所能真正支持抗日….”肖万虎皱起眉头,他可不想听这二十郎当的后生给自己这个三十好几的少校中队长上什么抗日课程,这臭小子配吗?

“来吧,不要再说大道理啦,酒菜都要凉了,干一杯!”说着他一扬脖子喝下一杯酒。

看见大家都先后干完一杯,肖万虎这才说道,“小老弟你说到‘八一三’抗战,我们忠救军就是开战后蒋委员长亲自找戴老板跟杜老板组织起这支别动队,嘿嘿,在南市和金山卫那里,我们还阻击过日本鬼子哩,后来根据戴老板的指示,我们才化整为零跟鬼子打游击。当年金山卫的阻击战,老子就亲自参加过,请问小老弟,那时候你在哪里?怕是还跟在你爹娘后面逃难吧?”

他决意摆出老资格来教训教训对方,令其折服归顺自己。

“嘿嘿,我不知道说出来你信不信,”方柏彰冷冷说,“淞沪会战鼎鼎有名的八百壮士坚守四行仓库你知不知?”

“那谁不知道,”叶德兴急着想抢风头,“报纸上都卖啦,谢团长领着手下八百壮士坚守在苏州河北岸四天四夜,毙伤鬼子数百,人家可是民族英雄哩!”他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哪有八百人,实际上就只有四百人,谢晋元也不是团长,他当时是五二四团团附,奉命率领一营人坚守四行仓库。”方柏彰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呀?”一名风尘女子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当时就跟在谢晋元身边四天四夜。”方柏彰说道。

“什么?”除了蔡春旺和三个班长外所有人瞬间都睁大眼睛瞪着方柏彰,仿佛一下都不认识他似的。

“你….是八百壮士?”一名风尘女不太相信地追问。

“那不过是记者和市民们送给我们的称号,不过我自觉自己还称不上真正的壮士,谢团附是我们的主官,我觉得他才真正配得上这个称号,顺便再告诉你,他不但是我们的主官,还是我的老乡和学长,我们都曾是广州中大的学子。”方柏彰平静地说道。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变得充满了敬佩与艳羡,这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过炫目耀眼啦。

几名风尘女子也是从大城市流落到这里来的,八百壮士的英雄事迹她们都从报纸上看过不少,离乱动荡的日子也使她们十分痛恨日本强盗,眼前这个脸带伤痕仍不失英挺俊俏的后生哥也因此在刹那间成为了她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她们纷纷举起酒杯蜜蜂似围拢上前要与他干杯。

那几个忠救军的区队长分队长也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这群破衣烂衫的乌合之众的头领居然是鼎鼎有名的八百壮士之一,这份荣耀又岂是在座谁能与之比肩的?

叶德兴垂头丧气地看一眼顶头上司肖万虎,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这次也哑口无言了。

一团嫉恨之火在肖万虎心底升腾起来,这臭小子今天看来要坏事,若不及时将他的气势打压下去,合并之事只怕要泡汤。

“慢着!”肖万虎气恼地推开几个争着献媚亲近的风尘女,举着酒杯走到方柏彰跟前,“真是后生可畏呀,看不出来呀你小子还是八百壮士大英雄呀,失敬失敬得很哩。”

方柏彰笑道,“过奖过奖,我们的谢团附才真正是大英雄,我不过是他手下一个小兵而已。”

“不,你这个后生就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来,英雄海量,今天我们不醉不散,换上大海碗干了!”肖万虎一回头向愣在一边的叶德兴示意道。

叶德兴这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取来两个大海碗摆在俩人面前,又捧起大酒坛子咕嘟咕嘟倒满。

方柏彰酒量可不怎么样,连忙推辞道,“这个咱们今天谈正事大事,就不好喝醉了吧。”

肖万虎一挥手大声道,“正是因为咱们谈打鬼子的大事,那就少不了美酒作伴!”说着他手指向那几个风尘女吆喝道,“你们都到一边去,今天老子我要跟方老弟喝个痛快,我们这叫做英雄惺惺相惜那个….相见恨晚。来,先干三碗!”

他决意要在酒场上替自己挽回面子彻底打败对手。

方柏彰知道自己拼酒是绝对拼不过对方的,一回头看向蔡春旺,“你来,跟肖队长喝吧。”

“不行!老子今天就只跟你喝,别人还不配!”肖万虎厉声喝道,他眼珠子一转又说道,“嘿嘿小老弟,你要是不敢跟我一碗对一碗喝,不妨改一个玩法如何?”

“怎么个玩法?”方柏彰问道,他意识到对方似乎在耍手段要达到某种目的。

肖万虎拔出腰间一把左轮手枪,将转轮上六颗子弹卸下剩下三颗,然后一转轮盘说,“你我猜,谁猜输了谁喝。我先来,我猜,这一枪打瞎。”

轮到方柏彰他就只能猜打响了。

肖万虎将藏在背后的左轮枪一下对准屋顶,一扣扳机,砰!一颗子弹射穿了屋顶瓦面,吓得几名风尘女捂住耳朵。

“好,你赢了。”肖万虎二话不说端起酒碗一气喝完,“下一轮你先猜。”他将手枪藏到背后说道。

方柏彰沉吟片刻,“我猜打瞎。”

砰!又是一枪射穿屋顶。

方柏彰也只好喝下一碗酒。

接下来两轮两枪都打瞎,肖万虎两回都猜错,又喝下两碗。他放下酒碗一抹嘴,说,“这回我猜打响。”他估计前两轮都打瞎,这次打响的机会极高,因为六个弹仓其中有三个塞了子弹,前两轮都打响,后两轮都打瞎,这一轮打响的几率肯定要高于打瞎。

“好吧,我选打瞎,反正这最后两枪也只是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方柏彰耸耸肩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肖万虎眼睛一阴,方柏彰的话让他心中一动,他佯作挠痒痒将左手肚皮上抓挠几下,迅速将一颗子弹捻在手里,然后悄悄塞进左轮枪转盘弹仓里,一抬手将枪口对准屋顶,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间,他嘴里忽然打个饱嗝,一股酒气喷出,身体随之一晃,抬起的手臂猛然下压,枪口似乎是不受控制的晃动中指向了对面的方柏彰胸口。

“啊——”几个风尘女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叫,方柏彰心中一寒此刻他想躲也已经来不及,扳机被手指扣动,左轮枪撞针一下击打在转盘弹仓那颗刚塞进去的子弹屁股上,噗,一声闷响,子弹却并没有被激发射出,竟然是一颗臭弹。

蔡春旺这时候回过神来,“你想干什么?”一个箭步冲到肖万虎面前瞪着他喝道。

肖万虎心里掠过一阵懊恼,恨恨地暗自骂道:“该死的臭弹!”

原来这左轮枪把戏是他临时生出的恶念,欲假意失手击毙方柏彰。因为他看出来,今天只有将眼前这个又硬又臭的后生打发掉,自己才有可能如愿吞并这支队伍。却不料天不遂人愿,加塞一颗子弹增加的几率竟然碰上一颗臭弹!

“对不起,”他皱起眉头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苦样子,“酒气顶了上来,我是一时失手….”

一班长刘长贵冷冷一笑道,“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方柏彰如何看不清对方的肮脏意图,他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幸亏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他迅速定定神淡淡一笑道,“你输了,认罚吧。”

肖万虎咬咬牙,将手枪插入皮套里,端起酒碗就要牛饮,“等等。”方柏彰一抬手说道,“肖队长,你这一枪岂是你自己这三碗酒可以搪塞过去的?”

“那你想怎样?”肖万虎眼睛闪射出一道凶焰,他的手不由伸向腰间的手枪皮套。他心想对方要是提过分要求干脆就索性撕破面皮硬干。

“你几位手下每人都要干三碗以表诚意,这事就算是彻底过去了,如何?”方柏彰平心静气地说。

肖万虎松口气,他手一指几个手下区队长分队长,“好,你们都来陪我一起干了!”

三大海碗白酒喝下肚里,不一会儿工夫,几个人脸上都上了彩有了六七分醉意。方柏彰微微一笑道,“好,你们各位的诚意我们都看见啦,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商量妥当,与其在山沟里打转当流寇还不如跟着国军痛痛快快跟鬼子干来得更爽,明天一早咱们就商量合并之事吧。”

肖万虎脑子此刻已被烧酒烧得迷迷糊糊有点神智不清,“真….真的?好….那咱们明天….再谈….”他挥挥手,叫自己的勤务兵搀着下去歇息,几个满脸红晕的区队长分队长一看合并之事已经有眉目,头儿又去歇息了,自己便忙不迭搂着燕肥环瘦的风尘女子去睡觉。

回到住处,方柏彰喊来房东给自己冲一碗酸梅汤解酒,然后对三个班长以及蔡春旺布置说,“我先去歇息一会儿醒醒酒,你们各自通知弟兄们赶紧收拾行囊,准备今天后半夜走人。”

刘长贵恍然大悟道,“咱们开溜甩脱他们远走高飞是吧?”

蔡春旺说,“太好啦,老子也不想在他们这青红帮队伍里待下去!”

两个班长也点头附和。

方柏彰哼道,“******,就这样走太便宜他们,他打老子一枪,老子要他付一点代价。”

蔡春旺用手一比划,“对,今晚趁他醉酒宰了他!”

方柏彰摇摇头,“国难当头咱们不好自相残杀。”

刘长贵问,“那你的意思是——”

方柏彰微笑道,“咱们不是缺枪支弹药吗,这回他们头头都醉倒嫖宿,哨兵也会松懈,咱今晚临走前顺手牵羊摸走他们一部分枪械弹药拿去打鬼子,来它个物尽其用。”

“好主意!”众人一致赞成道。

临近子夜,三十几名弟兄蹑手蹑脚摸到位于村西面的忠救军队部,只听得里面鼾声如雷,肖万虎及其手下头目一个个睡得死猪一般,门外站岗的哨兵也蹲坐在墙角瞌着觉,轻轻推开门,只见靠墙跟一排摆放着中正式步枪以及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枪架旁还有几箱子弹和手榴弹。

方柏彰朝弟兄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取走枪械弹药,他又转到队部东面那间储物室,那里堆放着十几口袋大米,方柏彰取出匕首刺破米袋,叫弟兄们将自己随身的干粮袋装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钟村,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经过两天两夜急行军,他们进入了湘鄂赣交界地带大山里,可是却在深山大岭里迷失了方向。

“大当家的,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呀?”三个班长和蔡春旺问道,其实一路行军,方柏彰并没有明确告知他们目的地是哪里,不过出于对他的信任,大家都没问,觉得跟着这个念过洋学堂又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年轻有见识的后生走一定没错。

“咱们去庙头寨。”方柏彰简短地答道。

“庙头寨?”蔡春旺念叨着这个地名,忽然一愣道,“那不是肖万虎叫咱们去的地方吗?”

“没错,那里有鬼子的仓库和战俘营。”方柏彰说道。

“你….大当家的,那里可有鬼子一个小队好几十人哪,肖万虎叫咱们跟他合并一处你都不愿去碰它,这下怎么就咱们这些人去,那不是找死吗?”蔡春旺一下瞪大眼睛问道。

“是呀是呀,咱们人数还不及鬼子多哩,你也太大胆了吧?”三个班长忧心忡忡纷纷附和道。

方柏彰摆摆手说,“我仔细想过啦,要说面对面跟鬼子硬干,咱们加上忠救军也不一定能打赢,可要是咱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偷袭他一下呢?鬼子又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长途奔袭而来,再说了现在咱们也已经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两挺轻机枪加上中正式以及三八式步枪,最差也是汉阳造,又有充足的弹药,在轻武器上丝毫不弱于鬼子兵啦,只要咱们把握好出击时机,起码有七八成把握打垮这股鬼子解救出国军战俘,更为关键的是可以通过战俘了解到国军动向,咱们要打鬼子就投奔正规部队,你们说不是吗?”

蔡春旺迟疑地说,“原来大当家的意思是投奔国军呀,可咱们现在这样自由自在难道不好吗?”

方柏彰说,“现在这样那是长久之计呀,当上国军有编制又有军饷还发给服装,比当山大王强十倍八倍。”

蔡春旺说,“既是那样,那忠救军不是也有编制和军饷吗?”

方柏彰连连摇头,“那忠救军是黑帮老大杜月笙和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拉起来的队伍,动不动就讲什么家法,跟你玩三刀六洞的把戏,你愿意呀?”

众人纷纷摇头。

“可咱们现在都迷路了,在这深山老林里怎么办呀?”蔡春旺问道。

方柏彰思索片刻道,“原地休息,派出弟兄四处打探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村落人家。”

一顿饭的工夫,一组探子返回报告说,距离此处四五里的地方有一条村寨,叫姚家坡,住着好几十户山民。

方柏彰命令一班长和三班长负责留守原地,自己带着蔡春旺与二班长跟着探子前往姚家坡。

姚家坡住着两百余山民,这些人在深山大龄里过着刀耕火种、几乎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外面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是糊里糊涂。姚家坡的头人叫姚黑子,五十出头,浓眉锐目鼻直口方,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就是一个英俊勇猛的小伙。他手里握着一杆火铳警惕地注视着方柏彰一众人等。

幸亏他们说的山里土话还能听得懂,沟通无大碍。

方柏彰晓得山民性子彪悍,往往吃软不吃硬,于是满脸笑容向他鞠了个躬,然后学着对方盘膝坐下。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啥子?”姚黑子问道。

“我们….”方柏彰略加思索道,“是蒋委员长的队伍,因为打日本鬼子在大山里迷路了。”

“蒋委员长是谁?”姚黑子问道。

“蒋委员长是….”方柏彰这才醒悟对方是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边民,急忙补充道,“蒋委员长是国府领袖,领导中国人抗战的。”

“哦,蒋委员长原来是重庆的大头头,他为啥要打日本人?”姚黑子皱起眉头问。

“因为日本人侵略咱中国,到处烧杀****无恶不作….”

“胡扯!”姚黑子冷冷地打断道,“日本人没你说得那么坏,他们给我们搞卫生治病消毒,还把管我们要钱要粮的贪官恶人赶走了,他们从来没烧过我们村寨一间屋子抢过我们一点财产。”

方柏彰眉头一皱,“你们这里来过日本人?”

“当然,他们就住在距离这里三四里地的庙头寨,他们在那里修建房子,从来没有打扰我们寨子,他们可是好人哩。”

乖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自己已经转到庙头寨附近啦,方柏彰暗道。

“日本人在那里修建营地,那你们可曾看见他们抓来的俘虏?”他随即问道。

“俘虏?有的,营地里还有一百多重庆军佬,他们是日本人的劳工替他们盖房子的。”

“那些就是战俘,原来是国军兄弟,被打败抓来强迫修营房的,”蔡春旺插嘴道,“头人,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救他们出来?”

姚黑子用敌意的眼光睨一下他说,“我为啥要帮你们,前些日子我们村寨有两个孩子得了重病几乎要死掉,是日本人派来大夫给他们打针吃药片,救活了孩子,寨子里的猎户打了山猪黄猄送到营地那里,他们都照价付钱哩,不信你问我女儿阿丽,阿丽你出来下!”

听到头人叫喊,门帘一掀,一名家仆快步走进来弯腰鞠躬答道,“阿丽小姐今天中午跟着猎户给日本人营地送山猪肉,恐怕要留在那里喝酒跳舞唱歌了,没这么快回家的。”

姚黑子眼里闪着慈爱的目光道,“阿丽这娃子就是贪玩,上日跟日本人在寨子里跳舞唱歌玩到半夜还不够,今天还跑到人家那里,呵呵,但愿别喝醉啦。”

蔡春旺冷笑道,“可别让日本鬼子灌醉强迫她睡觉呀,这送上门来的肥肉鬼子可不会不吃。”

“住嘴!”姚黑子一下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握紧手里的火铳,“你们跟重庆军佬是一伙的,别指望我会带你们去搭救他们,我们姚家坡的人谁对我们好谁对我们坏还是看得清楚的,你们快离开这里!”

蔡春旺也握起手里的中正步枪瞪着对方,几名家丁围拢上来随时候命动手。

忽然门外传来一串哭泣声,“爹爹….呜呜呜….”一个身穿深色衣裙身材丰满头发凌乱的少女冲进屋来,一头扑进姚黑子怀里痛哭不已。

“阿丽….你怎么啦?”姚黑子一把抱住女儿颤声问道。

“呜呜呜呜….”泣不成声的阿丽,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一下就湿透了姚黑子的衣襟。

“我的儿….”姚黑子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他从女儿破碎的衣襟乱纷纷的头发已经猜到其中原因。今年十七岁的阿丽可是他的独生女掌上明珠,在这深山老林里长大的阿丽自幼性情单纯天真,对任何人都毫无戒心,却不料今天在给日本人营地送猎物时,被鬼子一名中士军曹灌醉强行奸污….

吃晚饭时,姚黑子将方柏彰几个留了下来,一块商量好消灭日本鬼子营救国军战俘的具体计策,一弯山月高挂在天空,方柏彰一行人离开姚家坡回到队伍住地,立刻跟手下布置明天的行动事宜。

日上三竿的时候,三四十名姚家坡村民扛着锄头等劳作工具来到庙头寨鬼子营地,这些日子以来,淳朴善良的山民们自发自愿前来帮助日本人修建营地仓库。仓库利用一口原有的山洞深挖拓展而建,已经将近完工,由一名中尉小队长率领四十五名日军监督着一百五十几个国军战俘在此施工。

今天来的这几十名山民当中混杂有四五个方柏彰的抗日游击队员在内,他们都换上山民衣着,由蔡春旺领头,将五六杆中正式步枪包裹在一大绑锄头铁锹当中扛进来,山洞外鬼子的哨兵哪里料到这些淳朴老实的山民当中竟然混入游击队员,看都没看就放他们进了山洞工地。

那百余名战俘在鬼子刺刀皮鞭威胁下干着超负荷的劳作,早已累得剩下半条人命,加上随着工期临近尾声,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悄然在他们心底滋生,谁知道这军用仓库完工以后鬼子会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开这里呢?

这天中午午饭歇息时,一个山民打扮的壮实汉子凑近一名上岁数的战俘身边低声跟他耳语几句,战俘又惊又喜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你真是国军的游击队?”

蔡春旺点点头,“我能骗你吗,老子就是忠义救国军七支队的人,奉命前来营救弟兄们,我们大队人马已经驻扎在距离这里几里地的姚家坡,我们队长命令我前来联络你们准备里应外合消灭小鬼子捣毁这个营地仓库哩。”

为了增强战俘们的信心,方柏彰特意交代过蔡春旺,可以假托忠救军的番号。这名战俘是排长,他立刻将蔡春旺引荐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少校副营长崔少安,崔少安是战俘当中军衔最高的,自然也成了战俘营里的头。

蔡春旺见到崔副营长后,将营救计划如此这般跟他交代一番,然后将五六杆步枪悄悄交给他藏好,收工后便与山民们一起下山回去复命。

崔副营长连夜召集手下的连排班长悄悄开会,将与山外派来的忠救军取得联系的消息传达开并布置里应外合的行动计划,战俘们一下看到了希望,都兴奋地不行纷纷摩拳擦掌咬牙切齿要跟鬼子算账。

崔副营长将步枪交给几名枪法出众的骨干藏起,以备行动之需。

一眨眼又是几天过去,今天距离预定的行动只剩下一天,一早蔡春旺又混在山民之中将四杆步枪夹带进去交给崔副营长,这样山洞内的战俘就有十杆步枪,行动定在明天中午,首先由战俘率先发难,埋伏在山洞外的方柏彰他们听到枪声就以两挺轻机枪开路一直杀进去,百余名战俘加上几十名游击队员奇袭突击,相信歼灭这股鬼子起码有八九分把握。

孰料竟发生了始料不及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名鬼子伙夫发觉了异常,他一手掀掉一个山民头戴的竹笠,一头长发露出来,竟然是个女子,而且他认出来,此女子就是山民头人姚黑子的千金小姐。

“阿丽,你混进来干什么?”鬼子伙夫喝问道。

阿丽先是露出慌乱的神色,随后又镇定下来说道,“我来耍耍呀,怎么不行吗?”

鬼子伙夫浓眉一皱,“不对不对,你来玩耍何必要女扮男装混在苦力队伍里?”

鬼子伙夫立刻喊来鬼子小队长。

原来阿丽不甘受辱,她并不知晓行动计划,决心自己报仇,悄悄换上一身男装,腰里揣上一颗从游击队那里偷来的手榴弹以及一把尖刀,想莫进洞来伺机刺杀侮辱过她的鬼子军曹….

鬼子小队长也认得阿丽姑娘,可他警觉性比那伙夫还要高,立刻想到既然姑娘能轻易混进来,也许山民那里还混进别的人来。于是喊来卫兵拘押所有山民,结果一查又发觉了陌生面孔的蔡春旺。

“绑起来!”鬼子小队长喝道。蔡春旺立刻被五花大绑起来。

“阿丽姑娘,你可认得他?”鬼子小队长通过翻译兵问道。

“认得。”阿丽自然晓得蔡春旺是什么人,蔡春旺的心突突狂跳不已。

“他不是你们寨子的人吧?”鬼子小队长问道。

阿丽点点头。

“那他是干什么的?”

阿丽一咬牙道,“他是五十里外张家寨的,他是我的未婚夫。”

蔡春旺一下愣了神:这阿丽搞啥名堂?

“你的未婚夫?”鬼子小队长眉头一皱又问,“是你把他带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我要报仇!”阿丽手一指小队长身后的那名军曹,“这个畜生他侮辱了我,我将我未婚夫带进来,让他认住这畜生日后好杀了他。”

鬼子小队长也风闻过手下的军曹强暴阿丽的事情,心中也隐隐有了担忧,头人的女儿哪有那么好干的,只怕日后会有麻烦,他已经训斥过那名军曹,却不料阿丽今天果真找上门来。

鬼子小队长眼珠子一转,心想若此事是单纯的情杀事件倒是好办,只怕事情没这样简单,说不定这名男子还有别的同党,更可怕的是他会不会还跟战俘有所联系请他们做帮手?

鬼子小队长一指蔡春旺喝道,“把这个人带过去严加审问!”他决定不惜严刑逼供一定要从他嘴里得到所有真相。

“等一等,”阿丽一声娇叱,随后眼眸一转瞅着鬼子小队长还有那个军曹,挺起胸脯柔声说道,“我未婚夫他什么也不知道,这都是我的主意,你们要问就问我好啦。”

说着当啷一下将藏在腰里的尖刀丢在地上。

鬼子小队长的眼光落在少女那对鼓胀浑圆的乳房上,心里一颤,淫意荡上心头,其实他也早就对这个早熟丰满的姑娘有了一丝觊觎之心,只不过身为指挥官有所忌惮而已,却不料被手下军曹抢了个先手,也不免耿耿于怀。听到阿丽那娇柔的嗓音以及目睹那诱人的身材,又看见她解除了自己的武装,顿时小眼睛一眯,点点头,“你跟我来。”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到过慰安所解决生理问题了,心想若是姑娘不反抗就乘机快活一次,作为回报,大不了演演戏当场赏给军曹两记耳光就算是帮阿丽出气报仇。

阿丽跟在他身后朝山洞深处走了几步,一回头望向军曹,说道,“你也一起来吧。”军曹心中一喜急忙屁颠颠跟过来。

鬼子小队长心里顿时淫意汹涌浮想联翩:这个支那姑娘真豪放,还要二男侍一女,够味道,比那些挺尸的慰安妇****多啦,嘻嘻….

鬼子小队长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拐弯角落,这里距另一端洞口不太远,地方宽敞有一张石床一般的大青石板,正好办事。

小队长停下来松开皮带解下指挥刀,示意阿丽过来,又用日语对军曹命令道,“我先来,你一会儿再上。”军曹恭恭敬敬一弯腰,“哈伊!”

阿丽却摇摇头,朝军曹一招手,“你也一起来。”

军曹望向上司,小队长肉泡眼眯成一条线,****地笑道,“安次君,既然支那姑娘都说啦,你我就一起来干个痛快吧。”

阿丽一翻身躺在青石板上,解开衣裳上的布纽襻,露出雪白的肚皮,俩鬼子口水馋得直流,一齐急不可耐地宽衣解带扑上前来,忽然发觉阿丽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一拉,嗞嗞冒出青烟来,“不好!”俩鬼子齐声惊叫,撒腿往后跑,脱掉一半的裤腿却严重妨碍了他俩,阿丽兔子一般蹿起,几步就追到他俩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声波在山洞内回旋之后,轰然冲向洞口以及另一侧山洞深处。

爆炸的声浪也隐隐传到姚家坡,方柏彰一听情知不妙,立刻集合手下全体队员跑步赶往三四里地的鬼子营地….

失去指挥官的四五十名鬼子慌乱一阵后,在一名分队长吆喝下集中起来,将一百余名战俘以及十几名山民包围在山洞里。

鬼子分队长一声狞笑用日语下令,“上峰有令,工程完工所有战俘一律就地枪决,现在混进了奸细炸死了原田小队长,我命令,立刻提前执行上峰命令!机枪准备射击!”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一左一右架在通往洞口道路两端,鬼子士兵缓缓向后退去,崔副营长见势不妙立刻向同伴做了个手势,就在鬼子分队长正要往洞口方向退去时,啪,一颗子弹正中他的脑袋,血花飞溅,鬼子分队长手里的战刀当啷一声落地,“弟兄们跟鬼子拼啦,冲出洞外!”崔副营长大声喝道。

啪啪,战俘群里又飞出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两名鬼子兵,哒哒哒….歪把子响了,交叉的火力网瞬间就扫倒前面十几个国军战俘以及山民,其余战俘立刻就地卧倒,用仅有的十杆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向外冲击。

另一名鬼子分队长立刻接管了指挥权,战刀一辉,鬼子兵一排枪子射来,又有几名战俘负伤,洞外的鬼子兵听闻洞内有异,立刻蜂拥而入,四十几名鬼子四十几杆步枪连同两挺轻机枪瞬间就压制得战俘头都抬不起。

“撤出洞外,投掷手榴弹,将重庆军战俘统统杀光!”

鬼子分队长下令道。

因为山洞内地形复杂混战之中容易误伤又不容易全歼对手,因此他决定将队伍撤出去。

“缠住他们,别让鬼子跑了!”崔副营长何曾不清楚鬼子的意图,只有在混战之中自己一方才有一线生机。

七八个战俘试图扑上前去与鬼子厮打格斗,哒哒哒,又是一排枪弹射来,战俘惨叫着倒地。这时候鬼子兵已经大部分退守到山洞口附近,他们纷纷从腰间拔出手榴弹准备投掷进洞内,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鬼子兵身后山洞口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登时就有八九个鬼子中弹倒地。

鬼子分队长刚把战刀指向洞外,命令还没喊出口,一颗盒子炮子弹击中他的脖子,鬼子分队长当即一命呜呼,击毙他的子弹正是从方柏彰的盒子炮里射出的。

崔副营长一看来了援兵,激动地大喊,“弟兄们,忠救军来救咱们啦,冲呀!”

战俘们立刻精神百倍一跃而起,用子弹和石块砸向鬼子。

方柏彰率领三十几名游击队员三十几杆步枪连同两挺轻机枪,一个冲锋就将猝不及防的鬼子兵彻底打乱阵脚,又有十几名鬼子中弹倒地,日军纵然素质远远高于游击队及国军战俘,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之中伤亡惨重而迅速崩溃。

战俘们一拥而上,用拳头牙齿以及石头将数月以来饱受欺凌的怨恨统统发泄在鬼子伤兵身上,结果十几名轻重伤的日军统统被撕成碎片….

这一仗,一共毙敌三十二名,其余日军狼狈不堪地四散消失在大山之中,他们当中只有少数几人最后成功逃生,其他不是迷路饿死就是被野兽当成鲜肉果了腹。

方柏彰给让鬼子五花大绑押在一块巨石后面的蔡春旺松了绑,这才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急忙将刚烈的阿丽的遗体收拾好让人抬回去交给头人姚黑子。

这时候崔副营长走上前来激动万分地跟他握手致谢,“忠义救国军的弟兄们,你们的再生之德我们将没齿不忘呀!”

劫后余生的战俘们也纷纷向他们立正敬礼表示谢意。

方柏彰却摆摆手道,“等等,别忙着感谢忠救军,他们呀来不来都难说。”

崔副营长一愣,“兄弟你们不是忠义救国军吗?”

方柏彰淡淡一笑,“我们是民间自发组织的抗日游击队,不过消息倒是忠救军告诉我们的,枪支弹药一部分也是我们向他们‘借来的’。”

崔副营长先是愕然,然后又郑重其事地敬了个军礼,“那我就更要向你们致敬了,兄弟们冒死相救这份情谊更令我们惭愧啦,我们实在是愧为军人呵。”

方柏彰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怎么让鬼子抓到这里当劳工来的?”

崔副营长叹口气,“我们原本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五十九师的,数月前长沙会战被俘的,鬼子将我们押到这里给他们修仓库….唉,若不是遇上你们的话,仓库一完工鬼子就要将我们统统处死。”

方柏彰又问道,“这一带有国军的队伍吗?”

崔副营长说,“出了山区五六十里外的苍龙镇以前就是我们新编第五十九师的防区,不过现在还是不是就不知道啦。”

方柏彰点点头,“好,那你们就此归队吧。”

“兄弟那你们….”崔副营长感激地望着对方又道,“不如你们跟我们一块回去寻找五十九师,兄弟我跟我们王昌俊师长有点故交,我可以保举你当一名中尉连长怎么样?我们正规军有编制军饷,总比你们在大山里打游击吃苦受累要好。”

刘长贵和蔡春旺也笑嘻嘻挤上前问道,“那我们也能在国军队伍里混个一官半职吗?”

崔副营长拍拍胸口,“没问题,班长排长兄弟我尽量帮你们争取下。”

刘长贵蔡春旺闻言乐得见牙不见眼,齐声对方柏彰道,“大当家的,你不是一直想找国军吗,咱们这三十几个兄弟一齐从军报国得啦!”

方柏彰问,“你们新五十九师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甲种师还是乙种丙种师?”

崔副营长斜睨他一眼,“你还满在行的呀,兄弟,打鬼子可不分中央军杂牌军,哼,知道台儿庄战役吗,那就主要是靠咱们这些杂牌军打下的。”

方柏彰心想也对,抗日不分彼此,总之能重投国军队伍就行。“好吧,趁鬼子大队人马进山之前,赶紧转移苍龙镇。”

于是将缴获的鬼子军粮饱餐一顿,休息一宿后,第二天中午,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背着缴获的武器装备告别了姚家坡乡亲们,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崇山峻岭山道弯弯,直线距离的五六十里足足耗费了三天两夜才脱离了山区,来到苍龙镇附近。幸好长沙会战结束后,中日双方军队又恢复到战前的态势,因而苍龙镇仍属于新五十九师营地。

这些新五十九师的被俘人员居然扛着各种缴获从天而降地归队,顿时成为一个爆炸性新闻,迅速传遍苍龙镇一带。

下午,王昌俊师长骑着快马带着卫兵亲自赶到苍龙镇看望劫后余生归队的属下官兵。

“师长,这是抗日游击队的弟兄们,这次多亏他们冒死相救,我们这一百多弟兄才得以逃出鬼子的魔掌。”崔副营长向王师长简短介绍了情况。

“你们三十几个人就将鬼子一个小队打败救出一百多国军弟兄啦?”王昌俊用一双精明世故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方柏彰他们说道。

“报告长官,”蔡春旺学着国军士兵向王师长敬了军礼大声道,“鬼子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吃了枪子照样挺尸,再说我们大当家以前也干过国军,他还是谢团长的部下,在上海四行仓库跟鬼子真刀真枪干了四天四夜呢。”

王昌俊顿时眼睛一亮盯住方柏彰,“你是五二四团谢晋元的手下?”

方柏彰有点腼腆地答道,“是的,我是五二四团一营二连的士兵,‘八一三’后投笔从戎参的军。”

王昌俊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连声赞道,“不简单呀小老弟,你有志报国弃文从武,又曾是八百壮士一员,好呀,你们这支队伍我新五十九师要定啦!”

方柏彰眉头一皱问道,“王师长可有我们谢团附以及八百壮士的消息?”这是他一直担心牵挂着的事情,只不过一两年来都在山沟里打转消息闭塞一无所知。

王师长苦笑道,“我听说至今谢团附他们一直都羁留在公共租界营地内,行动不自由,小老弟你看来暂时无法归队啦,何妨暂且在我们新五十九师落脚?”

崔副营长插话道,“师长,方兄弟以少胜多击败鬼子救出百余新五十九师的弟兄,可谓智勇双全难得的人才,如今又拉来几十个弟兄投奔咱们,职下认为,他完全可以胜任中尉连长一职。”

王昌俊呵呵笑道,“崔副营长你和这百余弟兄归还原先的建制,至于这三十几个弟兄就全部划归你二营,补充到一连那里,刚好一连长在长沙会战中殉国,空缺就由这位….”

崔副营长忙道,“这位兄弟叫方柏彰。”

“好,我这就委任你为新五十九师三二四团二营一连上尉连长。”王昌俊朗声宣布道。

“还不多谢师长,这可是很少有的破格提升,老弟你一下由士兵变成连座,而且还是上尉军衔呀。”崔副营长眼里都闪射出几分嫉妒来,连声催促方柏彰道。

“人家原先可是识文断字的秀才,又是鼎鼎有名的八百壮士一员,加上营救弟兄们建奇功,还拉来一个多排的弟兄和装备,特事特办嘛。希望小老弟继续为咱新五十九师争面子立新功。”王师长拍着方柏彰的肩膀鼓励道。

“今后还请师长多多栽培。”一边的崔副营长赶紧替方柏彰答道。

王昌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离去。

“老弟好好干吧,师长看得起你哩,在我们新五十九师你会前途无量的。”望着王昌俊远去的身影崔副营长对方柏彰说道。

过了几天,王师长命师部副官率两名卫兵开着一辆弹痕累累的缴获日军的破卡车来将方柏彰以及崔副营长一起接到宁安州一个大礼堂,这里集聚了一群记者。王师长将换上一身崭新上尉军服的方柏彰推到前面介绍说这就是奇袭鬼子兵营歼灭源田联队第十二大队一零四中队一百多鬼子勇救国军战俘的英雄方柏彰。

方柏彰一愣,他没想到王师长竟将自己的功绩夸大了一倍有余,明明消灭三四十个鬼子却被吹嘘成百余,记者们蜂拥而上,镁光泡闪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他当然不好当众纠正事实,只得双腿并拢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方柏彰英雄现在已经是我们新编五十九师三二四团的上尉连长啦。呵呵,各位也许还不知道吧,方连长当年还曾经是鏖战上海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之一呢,只不过如今谢团长仍孤军身陷租界,使得他无法归队,因此他毅然决然选择加入我们新五十九师为国效力尽忠,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关注多多爱护珍惜我们的抗日英雄。呃,”王师长话锋一转说道,“这个….我们新五十九师比不得中央军呀,驻扎在这穷乡僻壤之间,粮饷匮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然而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全师上下依然咬紧牙关与鬼子汉奸作战,前线在流血,士兵在挨饿呀,朋友们,大家也许还不知道,我们方连长及其手下一百多号弟兄,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军饷啦,他们都有妻儿父母要赡养的呀,尤其是我们的方连长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共七八口,最为困难,他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勒紧裤腰带跟鬼子周旋拼命的….唉,我们急需社会各方各界爱国人士的大力支持呀….”

站在正中央的方柏彰此时真是哭笑不得,他万没想到自己今天竟成了一只猴子被老油条王师长玩弄于股掌之上,记者新闻见面会变成了哭穷诉苦会,他身上的那些光环统统被拿来当成博取同情争取捐助的噱头。

回苍龙镇的途中,坐在驾驶室的方柏彰低声跟崔副营长说,王师长今天将咱们当猴耍啦,崔副营长无奈地说,小老弟你以为师长他喜欢耍猴呀,都是被逼出来的。方柏彰问他那这三个月没军饷是不是真的,崔副营长眨眨眼睛说,起码有拖欠军饷的事实,而且我们这些后娘养的总是打仗冲锋在前,好事却跟我们八竿子都够不到,部队逃兵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王师长会变成光杆司令啦,所以老弟你呀得多体谅多担待些,师长煞费苦心将你树立成为我们新五十九师的标杆旗帜,以后我们的弟兄喝粥吃饭就仰仗你老弟啦。

半个月后,王师长又骑马来到苍龙镇二营营部,将一叠报纸甩到已经被提拔为二营长的崔少安面前,骂道,“瞧瞧,报纸都连篇累牍刊登啦,可是捐助来的物资却少得可怜,这些个奸商一个个都该枪毙,老子拿性命来守卫疆土,他们******连一丁点钱物都不肯出!”

崔少安拿起报纸一看,头版头条许多都刊载着方柏彰戎装行军礼的英姿照片,下面还配发不少煽情的文字。

崔少安苦笑道,“师长,至少您的这个榜样是成功树立起来了,只不过就是打动不了奸商们势利的心以及上峰那里冷酷的长官意志罢啦。”

王昌俊咬牙切齿道,“奸商们就不必说了,军部那里的老爷们却说什么咱们新五十九师吃空额,******,吃空额喝兵血这些事情早就成了国军里公开的秘密,又不是咱们新五十九师一家的事,事实上上面那些人自己吃得更厉害,这他妈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崔少安沉吟地问道,“师长,看来这一招棋子是走不通啦,那您打算怎么办?”

王昌俊一拳捶在桌面上,“我来就是要给你布置下一步行动,咱们干脆这样….”

几天后,崔少安命令方柏彰率领本部两个排的士兵去查封一批从宁安州运到苍龙镇富记货栈的棉纱布匹。

“营长,咱们又不是税警队的人,还管纳税罚没的事情呀?”方柏彰质疑道。

“这是师长亲自交代下的任务,这批物资是从敌占区偷运过来的走私物资,这些奸商买通了关卡方面一路畅通无阻,这是新五十九师的防地,咱们不能眼睁睁让他们发国难财,必须给一个教训他们,将货物统统没收!师长特别吩咐,这次行动就由你亲自带队行动。”崔少安命令道。

于是方柏彰率领两排士兵于黄昏时分敲开了位于苍龙镇西面的富记货栈,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掌柜看见外面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连忙堆起笑容问道,“军爷您有事吗?”

方柏彰板起脸孔道,“你们富记货栈偷运走私物资,我奉上司命令查封那批物资,请你让开。”

掌柜一愣皱起眉头,“长官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富记货栈一向奉公守法,何曾干过走私的勾当….”站在一边的一班长蔡春旺仗着一身丘八军服早就看他不耐烦,一把推开他说,“搞没搞错一查就知道,弟兄们给我搜!”

士兵们一窝蜂涌进去,果然在仓库发现一批棉纱布匹。

“还敢抵赖这是什么?”蔡春旺喝问道。

“这个….”掌柜忙道,“这是敝号从内地转运出来的物资,哪里是走私物资老总您搞错啦。”

“有通关完税文件吗?”方柏彰问道。

“有是有,不过….”掌柜一时语塞,因为这批物资是买通对方关卡放行的,完税证明要几天后才补发。

“拿不出来了吧,”蔡春旺很享受当兵那种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感觉,立刻一挥手道,“弟兄们甭跟他废话,立刻查封起来,把这走私奸商押回师部交差!”

掌柜不由分说被带走,士兵们立刻忙着贴封条,方柏彰仔细察看却发现货物外包装上赫然写着“发自綦江”的字样。他眉头一皱暗道:这不是从敌占区偷运过来的呀,难道上头搞错了?

“蔡春旺,你把那个掌柜带回来再好好盘问盘问。”他对蔡春旺说道。

蔡春旺也看到了字样,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连长,还有啥好问的,上峰派咱们来办差咱就直管拉人封铺,其他的管他呢,搞没搞错这不是咱们的事情。”

方柏彰一想也行,先带回师部,由王师长自己定夺好了。

第二天上午,崔少安走进连部找到方柏彰道,“昨天你们干得很好,师长下令将那批走私物资统统没收充公。”

方柏彰问,“那掌柜自己招供啦?”

崔少安哼道,“他们那些奸商招供不招供都一样。”

方柏彰说,“可我昨天明明看到货物上标明货物发自綦江呀,是不是搞错了?”

崔少安低声道,“师长说了,将货物外包装上的字样统统涂抹掉,老弟,你的任务就此完成啦,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方柏彰问,“营长你打算如何处理这批物资?”

崔少安耸耸肩,“我们防区有几个相熟的商人,专门干转手买卖的,师长让我将这批罚没物资统统卖给他们,那样咱新五十九师的粮饷不都解决了吗。”

“营长,这样干合适吗?”方柏彰皱起眉头道。

“不这样干,那咱们新五十九师官兵难道喝西北风呀,上峰拨下来那点东西,只够养自己的瘦肠肚子,老弟你想养家糊口甚至吃香喝辣,靠什么呀?”崔副营长向他挤挤眼睛道。

方柏彰不做声了,他来新五十九师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杂牌军的待遇的确跟他以前待过的中央军八十八师有天壤之别,也难怪官兵们总要抱怨说自己是后娘养的,要改善改善官兵们的生活状况的确得动动脑筋包括搞点歪门邪道小动作。否则的话大家恐怕还得像过去在大山沟当流寇那样吃了上顿愁下顿。

崔少安将那批罚没物资出手了,却不曾想宁安州商会那里不干了,因为富记货栈这批物资实际上宁安州商会会长是大股东,虽然也靠行贿打通关节少交了关税,可要没收充公却完全没道理。

两天后,宁安州商会一名干事手拿补发的完税文件找上门来,死磨硬泡缠着崔少安和方柏彰要求发还那批物资。方柏彰自觉自己干了亏心事,只好躲了起来,崔少安累得口干舌燥,就一拍桌子拿出武人威风蛮横劲来,痛骂对方一顿并喊来卫兵将他赶出门去。

一周后,宁安日报忽然刊登一则新闻报道,说新五十九师某部敲诈勒索商会不成,竟然强行没收合法商号从内地转运的物资,并低价出手卖给投机商人转售到日占区,实属明目张胆的抢劫以及资敌行为。

没几天,这则报道就在宁安州一带传得沸沸扬扬,军部那里也有所风闻,还打电话下来询问此事,弄得王昌俊极为被动。他这才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得罪了颇有些后台背景的人。

这天,崔少安打电话给方柏彰,说是师长的意思,让一连来背这个黑锅,方柏彰吓一跳连忙申辩,“营长,这事我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也不愿意这样干,你也是知道的呀。”

电话话筒那一端传来崔少安的声音,“这是王师长的意思,他叫我关照你,暂时先把一切全兜下来,不用害怕,降职坐牢都有师长在后面暗中关照,不会真正有事,再说你又是八百壮士抗日英雄的背景,又是我们新五十九师树立起来的榜样,就算要处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放下话筒,方柏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狠狠骂道,“早知道如此的话,当初这个狗屁英雄榜样老子打死都不当!”

“哟,咱们的抗日英雄也骂起脏话来了,谁逼你做榜样来着?”

一把娓娓动听的嗓音飘入耳中,方柏彰回头一看,连部门外款款走进一个衣着新潮烫着时髦卷发身材婀娜的年轻女郎。

方柏彰一怔,“你找谁….你是——”他随即一惊认出对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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