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彩英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心中也是害怕佳贵人的性格的。
佳贵人虽然平日里温婉,但若是遇上了气不顺的时候,谁来劝阻都没有用。
小丫头名叫颖儿,听了袁彩英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谁不知道佳贵人就是偏爱姐姐一个人的,若是我们这些人进去,没准就要横着出来的,可是姐姐却不一样,不如姐姐进去劝一劝吧。”
袁彩英正犹豫着,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佳贵人慵懒的声音——
“采英,你进来一下。”
颖儿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这个嘴巴还是被人割了去才好,竟然能够说出这么准的话来。”
袁彩英的心中纵然有些害怕,但是佳贵人都发话了,自己终究不能不去的。
眼神撇到了颖儿似笑非笑的脸上——
“你这个小蹄子,原来是要来害我的吗?”
一句话便将那颖儿逗得哈哈大笑。
心中暗戳戳地想到,姐姐真豪杰也,此重任若是不担在姐姐的身上,可是要担在谁的身上呢?
便是这么想着,一溜烟儿地逃开了,袁彩英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而后正了正神色,慢慢地踱步而入。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袁彩英看到佳贵人今天倒是穿的很是素雅,完全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妖冶之态,她轻轻地扶着纤细的腰肢——
“陪本宫去一趟正阳宫,本宫要去看一看凌贵妃。”
“娘娘,如今您大病初愈,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呢。”
袁彩英从下人的嘴巴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凌贵妃对佳贵人已有不满的言论,知道佳贵人这个时候若是去了,必定是要撞在刀口上的。
“娘娘,如今您大病初愈,刚刚又获得了皇上的恩宠,这个时候实在不需要去见凌贵妃娘娘的。”
佳贵人冷笑了一下,怎么,连这个小丫头也觉得凌贵妃应该是恨死了我吗?
这么想着,眼神的冷光已经投射到了袁彩英的身上。
顺着镜子中的景致望过去,却看到佳贵人脸上似乎有着不以为然的凉薄之意。
袁彩英知道是自己多嘴了,便是低下头:“并非奴婢危言耸听,只是奴婢听说,凌贵妃这几天心情甚是不好,再加上此前与皇上已经产生误会,如今娘娘贸然前去,可不是要白白受气吗?”
袁彩英的言辞恳切,可是佳贵人略略地听了一些,便摆了摆手。
语气惘然:“好了,你不用说了,本宫知道其中的分寸的。”说着便是轻轻地拢了一拢头上的珠翠,扶住了袁彩英的手,说道:“走吧。”
佳贵人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须和凌贵妃互通有无。
就算她怎么憎恨自己,也应该与她说清楚了。
她可没有忘记,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与凌贵妃始终是在一条船上的。
到了正阳宫的时候,却看到沈树玉在外头晒着什么东西,仔细看了一下,竟然是刚刚用毛笔写好的宣纸,那沈树玉看到了佳贵人来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行礼道——
“奴婢参见佳贵人.”
佳贵人连忙过来扶住了沈树玉,说道:“姑姑何必与我这样见外,贵妃娘娘可是在里面吗?”
沈树玉的眉眼之间似乎是含着一丝丝的笑意,可是细细地看去,却能感觉到她眼神中仍是蕴藏一些担忧。
语气中凛然有了疲惫之意——
“回禀佳贵人,我们娘娘这两天似乎不太好呢,总是深思倦怠的,请了太医来,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现在还在里头躺着呢。”
佳贵人明白沈树玉的意思。
她从失子到再度承宠以来,始终没有再来正阳宫中一步,如今凌贵妃要推脱与自己的见面也是很正常的。
低眉之间是莞尔一笑——
“本宫前几日就想来拜访凌贵妃,只是身子一直不见好,如今来了,贵妃娘娘却缠绵于病榻之上,不如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佳贵人的言语之间都是诚意,沈树玉想了一下,想起刚才凌贵妃的交代。
淡淡说道:“如此一来,那就只好请佳贵人在偏殿里头等着了,这里正是太阳光底下的,您刚刚失了子嗣,可不能被日光照耀着,待我去回禀了娘娘。”
说着沈树玉正要进去,却已经被佳贵人轻轻地按住——
“姑姑这是什么话,我是客人,与贵妃娘娘又有尊卑之分,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可千万不要去叨扰了贵妃娘娘的清修才好。”
说着便是将那眼睛飘到了一旁的纸张上。
“佳贵人当真是端庄贤淑的典范,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去禀告了。”
说着便仍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张摊开来。
阳光下,刚刚写上字的纸张上还有着薄薄的墨水香气。
佳贵人从小精通诗书,对书法更是有自己的见地,如今看到纸上并非是凌贵妃的字迹,再加上这墨香之中分明是还有别的杂味的,一时之间有些奇怪。
“姑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佳贵人轻轻地捻了手帕在手中,擦拭着鼻翼上亲出来的汗珠。
“奴婢知无不言。”沈树玉笑着说。
“本宫看这纸上的字迹并非是贵妃娘娘的真迹,可是宫中谁人来了这里?给娘娘献了墨宝?”
沈树玉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说道:“娘娘当真想知道吗?”
佳贵人点了点头。
沈树玉地小心地将嘴巴凑了过来,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娘娘怀疑这纸抑或是墨水上有什么玄机。”
沈树玉的眉眼之间渗透了一丝的诡异,那佳贵人听了,便是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姑姑此话怎讲。”佳贵人问。
“那一日,娘娘在宫中抄写佛经,被旁边的小丫头撞翻了烛台,纸张遇火即烧了起来,初初的时候还不要紧,后来那火焰越来越旺盛,倒不像是一般地被点着了,后来竟然突然之间炸开来。”
沈树玉的话语之间突然就带了一丝的诡异,想到那一天在宝华殿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如今仍然是心有余悸。
“姑姑是谨小慎微的人,一定也有将当时的灰烬收起来吧?”佳贵人问道。
“有的,娘娘请稍等,我马上去取。”
正是等着你这一遭呢。
说着,沈树玉便转身到了自己的屋内。
一会儿的功夫,小心地包裹着东西拿了出来,佳贵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从手帕中渗透出来的油星子。
“这个东西好生奇怪。”
佳贵人说着便已经轻轻地从沈树玉的手中拿了过来。
袁彩英忠心护主,已经将沈树玉手中的手帕接了过来——
“娘娘,由奴婢为您代劳吧。”
说着袁彩英便将手帕小心地打开来,里头便是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还掺杂着令人作呕的酸臭。
“佳贵人你原是不应该碰这个东西的。”沈树玉缓缓地说道。
“无碍,本宫从下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如今取来看一看,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说着便是仔细地端看了一番,而后心中便有了主意。
“佳贵人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来?”沈树玉小声地问道。
“一些具体的事情还需要问贵妃娘娘,只是这里头的成分,娘娘可是有问过太医了吗?”
佳贵人相信凌贵妃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在这样要紧的事情上不问佳贵人,故而有此疑问。
“这个……”沈树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姑姑这般迟疑就是将本宫当做外人了,若是姑姑觉得不方便说,本宫也不过问。”
虽是这么说着,佳贵人却有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绝非等闲之辈,能够用这么细碎的功夫来折磨凌贵妃,看来平日里也没少研究一些这损人的东西。
想着就和沈树玉直言了此间的严重性。
佳贵人的话让沈树玉大吃一惊,“佳贵人当真从中看出了什么来了吗?”
袁彩英看佳贵人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了,便也将那一小捧的东西包了起来,仍然还给了沈树玉。
我在手中的油星子,还能不断地散发出酸腐的味道来。
沈树玉拿着,一双眼睛却是牢牢地看着佳贵人,似乎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门道来。
“外头是何人在。”
宫殿中传来了凌贵妃轻微的咳嗽声,沈树玉连忙说道:“回禀贵妃娘娘,是佳贵人来了。”
有须臾的沉默从几人之中穿过,那佳贵人稍微整了整衣襟,等着凌贵妃让自己进去。
“既是佳贵人来了,就快请吧。”
沈树玉这才与佳贵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到了寝殿之内,看到凌贵妃斜斜地靠在了床榻之上。
阖宫上下,便是凌贵妃的宫殿最是讲究了,床榻之上放着一个紫玉珐琅瓷瓶,登时将整个屋子的精巧别致衬托了出来,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仕女图的帐幔,那绣工可算得是最精致的,床榻之上整齐地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
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
佳贵人一时之间有些看呆,直到那袁彩英在身边小心地咳嗽了一下,佳贵人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凌贵妃,便连忙跪下。
珠翠发出了叮当作响的声音。
风声沉沉——
“贵妃娘娘吉祥。”
凌贵妃却没有正眼看佳贵人,眼神落到了一旁的沈树玉身上。
沈树玉低着头,眉眼之间全是严肃。
凌贵妃声音低沉——“你也真是的,让佳贵人在外头平白无故地等了这么久,真是在本宫的身边越久越不懂事了吗?”
有些许的了然,大家既然都是明白人,也都逢场作戏了起来。
沈树玉连忙笑着说:“娘娘还真错怪奴婢了,奴婢要来告诉贵妃娘娘的,可是佳贵人懂事,偏偏不让,说一定要让娘娘您睡一个好觉才行,所以奴婢就没有来了。”
说话之间,那佳贵人只觉得膝盖上一阵一阵的酸疼。
从小产以来,连见皇上都不需要这么跪着,如今凌贵妃看起来好像是在心疼自己,实则还不是在罚自己跪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