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些消息能让太子殿下的大局转危为安,倒是不算什么,只是如今京中太子殿下的势力已不断衰败,若是不快些起身,恐怕到时候真的是要被段墨渊连根拔起。
一阵凄凉的情绪从许佩凌的眼前闪过。
段墨舒最孝顺凌贵妃,听不得她一点不好,如今双眼已泛起了泪水,想着如今自己势力微薄,如何能与段墨渊相提并论?
“救母亲这事我一定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且问你,你调查清楚了段墨渊身边的那个人了没有?”段墨舒的声音里头带着一丝的冰冷,许佩凌连忙说道:“调查清楚了。”
“你且说。”
“此人擅长易容之术,从前是绝命司中的教徒,因贪恋权利,后来与段墨渊形成了联盟。”许佩凌说着便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没说的是,擅长易容术并非这个人身上所有的本事。
据传,此人身上有一件宝物是江湖中人人都想得到的,江湖众说纷纭,并无定论。
“哦?是绝命司的人?”
段墨舒说着便是斜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完颜红菱,且注视完颜红菱的表情。
细细想去,又有不对的地方,此人既然是绝命司中的人,为何不被绝命司抓获?
绝命司中少有叛徒,便是出了一个,哪怕是要到天涯海角之中都要抓回来的,这一次怎么能够放了一个这么大的目标出去了呢?
将这疑问全盘托出之后,又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完颜红菱。
段墨舒这话看起来是在对许佩凌说的,实际上是在针对完颜红菱,完颜红菱只是微微地蹙着眉,却也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
“殿下您有所不知,此人多狡诈,据可靠信报来报,此人当年逃走的时候正是绝命司中动荡的一年,当年便是巧妙地选了梁国与宣国的交界处,再加上有人掩护,自然就快了许多,等到闪进了两边的过渡地带,便是再将自己容颜换去,所以一时之间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一年,果真是绝命司多舛的一年。
五大长老与完颜红菱之间的斗争一直都有,却在那一年集中爆发开来。
剑指朝廷,争吵不止。
此人定是专门研究好了逃跑的路径,谋划也并非一朝一夕,看来绝命司已然危机重重。
完颜红菱从来没有与段墨舒说过,从段墨舒震惊的神色看来,定是心惊了吧。
她纵然没有想到,自己离开绝命司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司中的情况竟然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了,便是除了叛徒的事情也可以被人轻易地挖了出来,想了良久,她才笑着说:“太子殿下与许侍卫在此谈论大事,我原是不应该在这里的。”
完颜红菱的眉宇之间慢慢地挑动着,段墨舒怎么不知道完颜红菱的意思,便是笑着说道:“不碍事的,你是我如今的心腹,在外头我就是仰仗着你才能保全这一条性命,你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说着便是和许佩凌说道:“这个人师承绝命司,肯定是有不少看家的本事,段墨渊这一次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啊。”
“段墨渊?”完颜红菱问了一句。
“嗯,段墨渊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当然,这也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说话之间便是看了一眼身旁的许佩凌。
段墨舒并不完全相信段墨渊的为人,毕竟他的身边有一个精通易容之术的人在。
只是如今他已经李代桃僵,若是自己还在这里袖手不管的话,恐怕到时候天下必定大乱。
这么想着,段墨舒的心头有隐隐的痛楚,他看了一眼许佩凌,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我的伤势不打紧。”许佩凌想了一下,笑着说:“刚才若不是这位姑娘出手相助的话,我恐怕也不能够保全了性命。”说着便是和完颜红菱行了一个礼。
“壮士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为了殿下好的人,怎么能够不尽心尽力呢?”
说着便是浅浅地回了一个礼,完颜红菱的指尖划过了一丝的冷厉,是断红菱上的残霜。
她只等着段墨舒发号施令,段墨舒的眼神之间渐渐地积攒了一些的想法,便是在许佩凌的面前并不能完全地说出来。
许佩凌佩剑而立,长身玉立。
段墨舒沉思了片刻,说道:“许侍卫,你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我与红菱好好地说一说话。”说着便是顺手一指,许佩凌顺着段墨舒所指的那个地方看过去,果然是看到在群山掩映中的一处处屋落,谁又知道从前的那个洛盼桃现在在哪里了呢?
眉宇之间攒动着笑意:“是。”
“红菱,你可想要与我走这一遭?”
等到许佩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段墨舒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直视着完颜红菱的眼睛,问道。
“殿下是何用意?”’
完颜红菱的眼神之间闪过了一些疑惑,其实从刚才听到许佩凌说了这些话开始,她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个从绝命司逃出去的孽障,身上不知道是背负了多少无辜的性命,自己若是能够讨伐之,且不说能够让世间少了一些孤魂野鬼,也能让自己在绝命司中立威。
“你是绝命司的圣女,自然肩负着铲除叛徒的责任,若是你愿意与我走这一遭,最后将段墨渊抓住的时候,我自然会将处决此人的权力交给你。”
段墨舒说着便是轻轻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柄,那一柄宝剑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便是一般的人都不能察觉出来,换句话说,段墨舒整个人都在隐身之中,而这宝剑才是真正的,他这个身份的本体。
而利益交换才是江湖中人合作的关键。
这也是段墨舒聚拢人心的根本原因。
“太子殿下纵然是好情好意,可是这件事情我却不能轻易答应。”完颜红菱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哦?此话怎讲?”段墨舒问道。
完颜红菱想着,当年她已经答应了谷长留,要在这里守着谷口一辈子,除非到了药林谷不在的那一天。
当年她能够从绝命司中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仰仗了太子与谷长留老先生,如今却是要为了绝命司中的事务出尔反尔,即便是段墨舒不介意,她也再无法面对谷长留老先生了。
完颜红菱赋予了此间含义之后,眉宇之间闪烁过了一些抉择之间的痛苦。
人原本就是最无奈的存在,若是那草木抑或是牲畜,不过一会儿便算完了,偏偏是自己还有着这样恼人的头衔,纵然是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不能够快意江湖?
“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怎么不了解,只是这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若是你凡事都要顾及,岂不是很累。”
段墨舒想了一会儿,说道:“当然了,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具体的,你愿意怎么做便是你自己的意思。”
上天在冥冥之中合该让他们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若是完颜红菱想要做一辈子的隐士,可不是可惜了一身的好武艺吗?
段墨舒用余光轻轻地观察了一下完颜红菱,却看到完颜红菱的眼中闪过的斑驳之意。
对于读心这件事情,段墨舒从来都是很擅长的,从小到大,他就在凌贵妃的言传身教下长大,自然也明白怎么才能在宫中慢慢地熬出头来。
对于完颜红菱这样的人,段墨舒更是感同身受,她原本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的,只是因为自己生性凉薄,再加上看到过师傅的离世,心性自然是与别人更加不同一些。
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有人在危害他们绝命司的名声,完颜红菱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如今唯一阻碍了完颜红菱的不过是当年她答应了谷长留的一句诺言罢了。
“这件事情,还请太子殿下容我想一想。”思考之间,完颜红菱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是自然。你自己给出决断,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若是你当真有心与我们同往,我们可以在东山上的小亭子中见,我会在那里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逾期姑娘不来,我们便自行走了,如此怎样?”段墨舒缓缓地说道。
“如此甚好。”
完颜红菱笑着说道,谷口仍有飞沙走石漫天,刚才被困在一线天的那些人倒是让完颜红菱生了恻隐之心。
她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只是如今还在谷口外厮杀的那些人,太子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呢?”
段墨舒轻抬双眸,那些人何足挂齿,不过是一些被天漠派教徒幻化出来的一众人等罢了。
若是说要追杀许佩凌一个人还算是简单,可是若是要攻破了完颜红菱的防线,可不是可笑之极吗?
若不是完颜红菱问起,段墨舒怎会挪出一点心思给他们?
“小贼何足挂齿,就让他们困守其中,明天我自会与许佩凌绕开了其中的关卡,直奔宫中去。”段墨舒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
“天子殿下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红菱佩服之极。”完颜红菱笑着说道。
段墨舒叹了一口气,若说看破,谁人能及完颜红菱?
纵然是有一身的武学,又有江湖荣誉加身,也不过是想要做最平凡的一个人。
甘心在这山谷之中守着一方的祥和,如此看来当真是世外高人一般的境界。
看破不说破,便是在眉眼之间留了一些嘲讽之意,他还想在最后的时候刺激完颜红菱一番,可是完颜红菱却安全不为所动,只是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好生休息。”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凡事还请姑娘善自珍重。”
说着便是轻轻地与完颜红菱行了一个礼,款款离去,完颜红菱看着段墨舒离去的身影,便是矫捷地将身子闪进了一边的山谷中去了。
“你怎么又来了?”许佩凌前去寻找官桂的时候,正巧看到洛盼桃在屋后百无聊赖地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