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盼桃的声音中带着清冷,段墨舒将所有的伤心都收在了心中,只感觉有一阵阵的凉风不断地从耳边吹过,而后又变成了一丝在心中的叹息。
原本还以为自己应该是感动了面前的这个人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是招来了这么切齿的恨意了。
呼呼——
不远处的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姑娘,我求求你,你不要对我们殿下这般狠心。”洛盼桃看过去,竟看到官桂从草丛中走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的身前,不断地磕着头了。
“段墨舒,这就是你的好计谋吧,用你的奴才来打人情牌吗?”洛盼桃的嘴角牵扯出了一些冷笑。
段墨舒颔首问道,“官桂,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京中告急,太子殿下每日唉声叹气,官桂怎能不担心他的身体,刚才见段墨舒往洛盼桃此处来了,便擅做主张跟随,谁想看到这一幕。
官桂磕着头,低声说道:“殿下,您要怎么罚奴才都可以,只是请太子殿下一定要珍重自身才好。”
洛盼桃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捧起石板上的药罐子,正要离开。
扑通——
官桂已转向了洛盼桃,复又重重地跪了下去,说道:“太子殿下是真将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的,只是如今事情未必明朗,无法周全,若是您存了什么仇恨,就全部种在奴才的身上吧,那个叫什么断魂的毒,奴才愿意全部揽下。”说着官桂便将手伸了出来。
亏得你也配我为你种毒吗?
洛盼桃恍惚之间想起,当年被囚禁在宫中的时候,这个叫官桂的老东西没少助纣为虐。
洛盼桃冷冷地笑了一下,“我不过看不惯一些人在这里假惺惺地说话,怎会对你这个忠心耿耿的人下毒手。”
洛盼桃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旖旎风光,阳光已经出来,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是这般地冷呢。
“若是要说无辜,奴才还真做过错事,杀人放火,奴才做过许多,太子殿下的手上却一点荤腥都没有,姑娘当真是看错了人。”官桂说道。
你杀人还不是为了太子殿下么?这样的话只会更加戳中洛盼桃的伤情。
关于昨晚的记忆又一次席卷而来,如今的官桂可不是当初的自己吗,段墨舒这双不染荤腥的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了不得的心机。
……
“怎么,我的小美人儿,你这个样子对我,我很是伤心啊,好歹你也是为了我杀了这么多的人的,我的龙椅上,可是也有你的杀戮的,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块到龙椅上坐下,感受一下来自亡魂的朝拜啊。”
“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帮我杀人了吧,因为那些人的血在我的手上,我是会做噩梦的。”
“我怕脏,这些人又一定要死,那怎么办呢,只有让最爱我的人来为我处理这所有的麻烦事啊,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会纠缠着你,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来找过我呢,故人入梦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好极了?”
……
洛盼桃头疼欲裂,狠狠说道,“够了,若是你觉得我可恶,就来取我的性命,你们家主人过几天就要魂断黄泉了,若是要怪谁,便是他自己惹下了这些业障。”
段墨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舍了我会难过,舍了江山却只是愧疚,若是你离了这药林谷便是完全地舍弃了我了,我怎么舍得你愧疚呢?
眉眼之间早就冷却了下来,一阵风拂过。
洛盼桃拂袖而去。
官桂怔在那里,过了好久才醒过神莱:“太子殿下,您这是何必呢,何必将自己困在这样的情事之中?”
声音里分明是掺杂着愤恨,只是官桂深知段墨舒的性格,知道如今若是再说什么话,也只是平添了段墨舒的烦闷,便只好跪在原地,呆呆地哭着。
洛盼桃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其实她的心中倒是愿意听一下段墨舒唤了自己的名字,与她要一瓶解药,可直到自己离了那片花丛,也没有听到段墨舒再说一个字,洛盼桃的心头感觉不到自以为会有的痛快,只觉得一阵一阵的顿痛。
“小师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被太阳晒久了,不舒服啊。”谷芽儿说着连忙走上前来,洛盼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厨房。
炊烟袅袅升起,倒是十分和谐舒适的景象,可是自己却无法感受到来自周遭的愉快。
这药林谷,这自己,竟然第一次觉得这么地陌生,为什么刚才段墨舒不愿意开口求饶,便是多说一句话,也算是给了自己台阶下,也不至于像是背着枷锁一般。
“没事。”洛盼桃苍白地扯起了一丝的微笑,而后便虚弱地说道:“谷芽儿,给我倒一杯水来吧。”
谷芽儿听了,连忙倒了一杯滚烫的水来,放在洛盼桃的面前,问道“刚才我看到太子殿下朝你的那个方向去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手指触碰到水边边缘滚烫的水汽,十分烫手。
手上的痛是其次,心中的痛才最凛然。
“不过是和我说句话罢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谷芽儿点了点头:“小师叔,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太子殿下真的挺好的,从前他把你从废墟中救出来的时候费了千辛万苦,你到谷中的时候体质虚弱,是他割了自己的手腕,用血做药引子,与燕窝同炖,慢慢地才将你的脉息调理妥当了,如今你大病初醒,竟然还这般地憎恨他,当真是让人伤心的。”说着便是转身忙碌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小孩可不是在骗我?”洛盼桃有些疑惑地说道。
有一丝疑云缓缓滑过。
“我骗你做什么,这种事情若是师尊不愿意说,我反而更没有说的理由了,如今看你竟然这么憎恨太子殿下,心中不平,也怕小师叔你坏了自己的缘分,以后可是要后悔的。”说着那谷芽儿便是在自己的胸前合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刚才的断魂之毒,原就不是真的,断魂之毒,若是真的要下了,也会祸及自己的业障,洛盼桃再也不愿意在段墨舒的身上浪费一丝精气神。
刚才不过是在段墨舒的身上种下可让气血活络的草花罢了,只是这种草花在刚刚种下的时候,会在皮肤表层上游离,久而久之便跟断魂有一定的相似,因而也被冠上了与草花本身不甚相称的名字,名叫断魂草。
只是这一次的试探反而好像是坚定了自己对段墨舒的看法,也许自己真的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便是沉溺在自己不断罗织的网罗之中,却是忘记了这些前因后果之间有什么关系了吗?
“好了,这中间有多少的波折,我也算是明白了,你不用说了。”说着洛盼桃便起身,轻拂水袖,转身而去。
洛盼桃不知不觉来到了山崖上,层出不穷的云朵在天边翻滚着,从前便听师尊说过,这里住着一个守谷人,只是身份一直都是个秘密,这传说中的守谷人竟然也成了在这药林谷中的第四人,可是洛盼桃从来没有真的看到过她的真身,也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了。
“是大哥哥吗?”洛盼桃远处有个人长身玉立地站着的,一眼看过去,竟然好像是逸风,便也问了一句,结果没有想到转过来的是逸水。
洛盼桃有些尴尬地笑了,“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是逸风呢。”
逸水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的落寞,而后便是浅浅地笑着说:“小主人果然偏心,我好歹也比大师哥风流倜傥的人儿,小主人看到了我不愿意吗?”
逸水虽然总是以一种狡黠的面目出现,但是整个人终究还是风流倜傥的,而且今天看去,他的脸上竟然还泛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惆怅情思。
洛盼桃轻轻地叹了一声,这四个兄弟中,也只有老三的心性最是疏阔,逸风太端着,逸云太忠诚,逸火又太愚忠,唯独逸水的狡黠与忠诚刚刚好。
“逸风真是该好好地管一管他的这个师弟了,怎么就能这么伶牙俐齿的。”洛盼桃笑着说,眼神却是看到了逸水手中拿着的竖笛。
“怎么,你还会吹竖笛吗?”说话之间便是来到了逸水旁边,与他比肩而立,看着山谷中的壮丽风光。
逸水沉默不语。
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难得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当年学这个竖笛过是为了让生活过得不那么落魄罢了。
“小主人真是眼尖。”说着便轻轻地掩了那把竖笛,洛盼桃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竖笛精致得很,一点都不像是仅仅为了消遣用的。
洛盼桃笑意盈盈地说:“你们四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但我觉得你的性格最疏阔,不想竟然还有入了情肠的事情吗,怎么,不愿意和我说一说?”说着便是看了一眼下头的风光,云雾缭绕之间,竟然也看不清楚山谷底下有什么东西了。
逸水凌然,都说旁观者清,难道真的被洛盼桃看穿了吗?
他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空谷幽兰处自有余音:“我这人最是潇洒放-荡,怎么可能被情事绊住了手脚?小主人这么说,若让别人听到了,可不是损了我一世英名了吗?”逸水仍然在那里逞强。
洛盼桃掩嘴笑着,说道:“是是是,你这样的大男子怎么可能被小女子束缚手脚了,是我在这里多想了。”
洛盼桃轻舞罗裳之间,让逸水嗅到了其中的味道。
是断魂草的味道。
能让洛盼桃有此性质的,只有段墨舒一人吧。
“看来小主人也没有闲着呀,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也能毒到了一个人?”逸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更是有了一些的懂得,洛盼桃连忙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而后想了一下,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感情上,逸水自认没有逸风看得通透,可若说这毒物,世界上能超过他的不超过三个,洛盼桃的手上分明残留了断魂草的气味,定是做坏事了。
“主人想糊弄我?”逸水说完细细打量着洛盼桃,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