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洛盼桃低低的嘲笑声;“怎么,你是在怀疑我么?”
林静而忙跪拜下去,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奴婢怎么敢这么不识抬举呢?”
洛盼桃且听着,眼神中慢慢地泛起了幽暗的光来:“你最好是个识抬举的。”
说着,她已经将背对着林静而了,逐客令已经下了,林静而再怎么想坚持,也是不能。
于是也只好慢慢地退出。
洛盼桃缓缓地坐下,心里头慢慢地被惊慌和恐惧给覆盖了,她的前世今生中,既然都有段墨舒的参与,为什么会在刚才对他的伤害这么深呢?
而自己如今怀了孩子,是不是说明,在她身上种下的蛊毒,可以得到很好的缓解呢?
这么想着,洛盼桃连忙站起来,从她的工具包中取出了一连串的银针来,那银针上还泛着冰冷的光,洛盼桃忍着痛,且将银针慢慢地扎进了自己的穴位中,一阵刺骨的冰凉瞬间抵达到了她的心脏上,她稍微地皱紧了眉头,果然,这蛊虫已经是深入自己的血液中了,但是从银针的表征上来看,并没有泛出青黑色来。
果然,孩子是从一定程度上让她身上所种下的蛊虫有了缓和,这么想着,眼神中就多了庆幸来。
思绪慢慢地飞到了沈树玉的身上,如果那个时候可以多她一句的话,也许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孤立无援了,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的,但是是否这就说明了,她可以去找凌贵妃求救呢?
也许从凌贵妃那里能获得什么不一样的信息?
这么想着,洛盼桃正要收拾了仪容出门去,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宫人的传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段墨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呢?
洛盼桃的心里狠狠地一沉,她且将眼神给收敛了起来,慢慢地在门外跪拜,现在暂且不知道段墨渊是存了什么的居心在里面的,不如就先按住不表。
段墨渊大步流星地进了房门里头来,看到洛盼桃跪拜在地上,过来扶起她来,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拘礼。”
段墨渊缓缓地站起身来,唇齿之间慢慢地迸发出了冰凉来:“属下见到主人哪里就有不拜见的道理?”
声音中带着的是不卑不亢的意思。
段墨渊冷眼看着,总觉得洛盼桃的这个话是带着沉沉的戏谑的,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方才要滥杀无辜?”
洛盼桃稍微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不论如何,主人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主人没有治我不听劝之罪,已经很好,属下不敢有别的奢望。”
段墨渊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与她没有到了剑拔弩张的这一步。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洛盼桃稍微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主人要属下去什么地方,属下自然是要去的。”
段墨渊冷眼看着,总觉得洛盼桃对自己说话存了许多的疏离在里面,但是心里头又对他所受到的蛊毒是深信不疑的,这么想着,就笑着说道:“今天的情况不一样,我刚才逆了你的意思,你不需要再称呼我为主人了。”
洛盼桃的胸口不断地翻涌上来了呕吐的感觉,她稍微地让自己平定了心绪之后,才说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一处的山门前,这一处山门是修建在后山上的,从前洛盼桃压根就没有注意过这一处地方,如今站在门前,才发现这个黑洞洞的山门,周遭都散发出了邪魅的气质来,她问道:“主人,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段墨渊看着这一处的山门,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么,从前我流落在民间的时候,整天想的就是怎么到宫里头和自己的亲人团聚,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是被人凌虐而死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这种感觉你能明白么?”
这种感觉洛盼桃怎么会不明白呢?
左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永远都没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从前洛盼桃是对段墨舒发自内心的憎恨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提不起来对任何人的憎恨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在现在的这个局势下,到底是谁造成了她的悲剧。
“属下明白,属下如今一心想着的,是如何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与主人的心思是相通的。”
这么说着,就微微地垂下了眉目。
段墨渊深以为然,努力地在自己和洛盼桃之间找到认同感,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稍微地推开那一扇山门,问道:“我问你,你与我一块走到另外一个空间中去,感受一下当初我是怎么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么?”
洛盼桃有些恐惧地看着那黑洞洞的山门,要怎么说呢,纵然心里头是存了许多的恐惧,但是对过去的认识若是能够多一点,终究是好的,她现在想要更快速地掌握段墨渊的过去,也许也可以打开自己记忆的钥匙,这么想着,就沉沉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段墨渊的脸上显露出了宽慰的笑意来,那种笑意好像是在说,这个世界上终于是有一个知音真的能够认同我一般,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到洛盼桃的面前去,说道:“我得扶着你,这一路上最是阴暗泥泞,可不要摔了。”
洛盼桃稍微犹豫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手给伸过去,她带着些许的娇羞,说道:“是。”
山门由此在两人之间缓缓地打开了,动人心魄的黑暗在洛盼桃的面前铺垫开来,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双手攥紧了,段墨渊那温润的声音在洛盼桃的耳畔沉沉地响起:“怎么,你怕了么?”
洛盼桃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毕竟对于她来说,在一个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朋友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恐惧,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她稍微地舒展了眉目,笑着说道:“不会。”
等到将这一条黑暗的通道完全的地走完了之后,洛盼桃的眼前才慢慢地现出了一片的光亮来,可是这所谓的光亮也不过是废墟一般的镜像,层层叠叠的废弃物品在杂乱无章地堆叠着。
洛盼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她更加不敢相信,段墨渊会允许让自己走到这个纷乱肮脏的环境里,段墨渊大概是已经知道了洛盼桃要问什么,就淡淡地笑着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竟然会带你到这样的地方来?”
洛盼桃的眉眼之间慢慢地生出了许多的暗淡来,而后迅速地转化成了某种的妥协:“怎么会,不过是觉得主人向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若是说你知道这样一个肮脏的地点,心里头自然是觉得奇怪地了。”
好厉害的一张嘴,段墨渊偏过头去细细地打量起了洛盼桃来,她今天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地可爱,竟好像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斗殴没有在她的心里头形成阴影一般,他缓缓地说道:“这里就是我从前苟延残喘的生存环境。”
有让人尴尬的沉默在整个空间中迅速地生发出来,洛盼桃仔细地看了一眼段墨渊,在确定他并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才稍问道:“难道说,从前太子殿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的?”
段墨渊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了母亲的样子,她对自己的照拂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尽管是在嫉妒贫困的情况下,她还是要努力地周全着自己的生活,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挽救她的生命,甚至于自己还要依赖于母亲的牺牲才能活下来。
这种感情一旦是被催化了上来,段墨渊眼角就会慢慢地泛起了晶莹剔透的泪花来。
“太子殿下,是属下不对,属下不能挑起您的伤心事。
洛盼桃知道自己终究是说错了话,她连忙沉沉地跪拜下去,段墨渊倒是无所谓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那些人都要故意说了伤害我的话了,你这无心之失难道说我还能惩罚你吗?”
这么说着,就缓缓地扶住了洛盼桃的肩膀,说道:“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实则,洛盼桃对这样的地方是充满了抵触情绪的,一来,她总觉得自己和段墨渊之间就好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那种难以说明的疏离感,在这个时候更加剧烈地发散了出来。
再说,段墨渊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与自己说到那一段最昏暗的历史呢,要知道,段墨渊这么爱慕虚荣的人,主动要跟别人交底,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洛盼桃就缓缓对说道:“主人,若是要找个人来倾诉的话,恐怕也不应该找我,我自己就是个没有记忆的人,也无法给您什么安慰。”
段墨渊的眼神中迅速地生发出了淡然的笑意来,他稍微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能倾诉的人只有你了。”
如此一来,洛盼桃才慢慢地放心,反正她的神智和意识已经是在慢慢地苏醒过来了,是与不是,好与不好,她都可以用自己的大脑去判断,并不怕段墨渊在这里说出什么浮夸的言论来。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舍命陪君子了。”
这么说着,便是稍微地在段墨渊的面前行了一个礼,然后自动地退后到了段墨渊的身后,与她一块款款地去了。
段墨渊且看着现在仍然保留有的断壁残垣,皇上从来也没有注意过对西边老区域的休整,所以在十几年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的,他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淡然的恨意,冷冷地说道:“我的母亲当初为了将我拉扯大,嫁给了一个她一点都不爱的男人,那个男人最是喜欢喝酒,一喝酒,就会对我的母亲打骂交加,我不过是个小孩,什么都不能左右决定,只能冷冷地蹲在角落,看着我的母亲被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