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长留看着她,“过些日子是端庆王爷大寿,为师与他有旧交,前两****派人送了请柬来,届时你陪为师去一趟京城。”
洛盼桃怔了怔,旋即眼圈一涩,她紧紧注视着谷长留,认真的道:“师尊,您不必为了徒儿如此。徒儿真的不想去找他了,徒儿如今只想陪着您,好好研习医术,日后才能行医济世。”
世所皆知,谷长留二十年前因一场恩怨,甘愿抛却荣华遁隐山林,并宣诸世人终生不再踏出药林谷,然而如今却打算为了她这个不孝徒儿毁却自己的誓言。她不知当年师尊是否也是有此打算,但今世她绝不能让师尊为她而遭人嘲笑,嘲笑他食言不信。
谷长留不错眼的盯着她,自然也看出了她眼中的认真,微觉疑惑之余也暗松了口气,“好罢,为师也不勉强你,你真的看开就好。”
洛盼桃笑道:“师尊,早晨徒儿炮制药材时,发现砒红草和木藤蓼的汁液融合,似乎有些特别的药效。”
“噢,什么药效?”
“徒儿还不能确定,似乎是……”
师徒二人的身影,沿着溪潭慢慢走远,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温馨的讨论与愉悦的笑声。
是夜。夜幕挑星,和风轻拂,满谷宁谧。
洛盼桃与谷长留在草亭中下棋,小药童谷芽儿在旁端茶倒水。
“当当——”
沉浑的铃声响彻药林谷,划破了满谷的温馨详和。
谷长留挑起白眉,不悦的道:“这么晚了还来扰人清静,小桃儿,随为师去看看,哪里来的不知趣的家伙!”说着,他快速将黑棋子丢回棋笼里。
洛盼桃无奈的站起身,也不去揭穿自家师尊眼见要输棋了,趁机耍赖的举动。
师徒三人赶到望月台,此处能将谷外情况一览无余。
赫然就见,谷口前的迷踪阵内,一名浑身浴血的男子,背着个显然昏迷不醒的男子,艰难却快速的行走在迷踪阵内。
师徒三人上到望月台时,那男子已临近迷踪阵的出口。
“有意思,这孩子不错!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能靠自身走进药林谷了。”谷长留捋了捋雪白长须,微笑大方赞赏。
话音刚落,那男子已安全破了迷踪阵。
“师傅,我瞧着那人似对迷踪阵甚为熟悉,倒不似初次……”洛盼桃疑声道,陡然间,那男子抬起头,月色之下,洛盼桃清楚的看见了那男子的脸,顿时失声轻呼,“许佩凌!”
“怎么?小桃儿,你认识他?”谷长留看向她。
洛盼桃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前世,她自然认识许佩凌,而今生的现在,她还未能认识许佩凌。
她会认识许佩凌,全然是因他是段墨舒最痛恨与最忌惮的人。而且,他是她用医术害死的第一个人!
洛盼桃心中思潮汹涌,而谷长留也看出了她此刻情绪的起伏,心间疑惑,但并未再多问,只是下了望月台,朝已然进谷的许佩凌而去。
许佩凌正背着背上的男子满谷乱找,乍见分花拂柳走来的谷长留师徒,登时眼眸一亮,扑通一声,跪在了谷长留身前,“谷医仙,请救救在下的兄弟!”
“小子,你怎会迷踪步?”谷长留颇觉兴味的打量着许佩凌,而洛盼桃则是心情复杂的看着他。
她前世害死了不少人,有该死的,也有不该死的,有恶人,也有好人。而许佩凌在她眼里,是一个刚正不阿、豪爽至极的好人,也是她深感愧疚的人。
带着几分歉疚,她上前一步,“但凡进了药林谷,师尊便不会见死不救,你快起……”
猛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刹那间也变得难看至极。她死死盯着许佩凌背上的男子。男子凌乱的发丝垂落在旁,露出一张苍白的俊逸脸庞。
这张脸,化成灰烬她也能认得。
段墨舒!
一瞬间,洛盼桃晃若又置身于昭华宫中。
段墨舒牵着秋意歆的手,满目冰冷的命令御林军将她格杀,冰冷的吐出那句令她痛彻心扉的话:没有为什么,用你,只是为了得天下罢了……
许佩凌顺着眼前腻白的葇荑抬起头,骤然间就看到面前韶颜雅容的姑娘双目赤红,眼中汹涌的恨意直直锁在背上的段墨舒身上。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握紧腰间宝剑,“这位姑娘,你……”
“小桃儿?”谷长留也察觉到洛盼桃气息紊乱,显然情绪十分激动,长袖一挥,洛盼桃蓦地灵台一清,醒过神来。
她敛下眸中恨不能将段墨舒碎尸万断的恨意,退后一步,平静的道:“师尊,此人我们不能救!”
许佩凌一震,忙道:“这位姑娘,我们诚心来求医,姑娘你方才也说过,能进药林谷的人,谷医仙便不会见死不救,怎能出尔反尔?”
谷长留长眉微蹙,看向许佩凌背上的段墨舒,突地一怔,“段墨舒?”
“谷医仙,您认识太……认识段兄弟?”许佩凌一喜,暗忖,难怪段墨舒坚持让他带他来药林谷,就连谷外的防御阵都能破解。
谷长留睇眼洛盼桃,侧首吩咐谷芽儿:“带他们去客房。”
洛盼桃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赞同,“师尊,此人狼子野心,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