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我分明是跟他朝夕相处的,可是,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生命中散发出来的凉薄。”
逸风十分地自责,他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只说道:“不对,那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有些许的凉意从两人之间慢慢地划过去了,段墨舒稍微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所以我才和你说,很多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段墨舒声音中所带着的笃定很快地就被从门外迅速扑进来的寒风给住了嘴,他十分敏锐地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抽取出来,一瞬间的时间,剑已出鞘,而逸风这边呢,也已经将茶盏狠狠地握在手中了,只等着迅速将茶盏扔飞出去的瞬间。
可是直到看见了那两个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的时候,段墨舒和逸风才微微地收住了自己马上要迸发出去的真气了。
原来,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逸云和逸水。
逸水原本是要今天来找逸风的,这一路上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再加上,逸水之前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他始终以为是因为自己与绝命司之间的冲突发生了缝隙,才会将整个队伍的进程都给拖累的,所以,心里头一时之间也难以排解,就想着来找逸风谈心。
可是,不过是在门口稍微等了片刻,就已经听到了房间里头的段墨舒和逸风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逸水一直就对逸云这个人的行踪和来历存了疑惑了,如今又听说他很有可能是速族的后代,心里头自然是焦灼难安。
要知道,当初逸水的莫逆之交额——血滴子,很有可能就是死在速族人的手里头的。
可巧的是,逸云正好从外头出来了,恰巧看到了逸水等候在门口,与他多有了言语上的冲突,两人在相互推搡下,就将这房门给攻破了。
听了逸云娓娓道来这事情中其中的原委之后,逸风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逸云身上背着的那个酒葫芦上,不知道为什么,逸风现在看到这个酒葫芦的时候,心里头是十分地心疼的,且不说是想着他这些年来都要沉浸在喜欢酒精的假象中,就说他要慢慢地忘记自己体内那朝气蓬勃的运动基因,逸风就难免要为逸云的忍辱负重而感到心疼了。
逸风微微地收敛起了他那游离的样子来,唇齿之间慢慢地生发出了淡淡的困惑来:“逸水,平日里你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上次和绝命司过招的事情,我已经与你说过了,你没有必要在意,如今再来是什么意思?”
听了逸风这么说,段墨舒的眼神就慢慢地飘散到了逸云的身上了,刚才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和逸风说这中间最具有冲突点的瓜葛,就是逸云和逸水很有可能以为血滴子而结下了仇怨,这会子,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摊开到明面上来了,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是要说的了。
有淡淡的沉默在四个人之间慢慢地游离开来,段墨舒慢慢地退后到了一旁去,他有一种预感,在这个时候,自己若是一定要掺和的话,恐怕还是要遇到更加不堪的境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这样子还能更快速地解决这几个人之间的争端。
时间在缓慢地推移过去了,逸风的眼神中慢慢地出现了焦躁来,他稍微低下头来思索了片刻,就沉沉地说道:“逸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逸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和在团队中的信任会被终结在那一次与神秘人的正面交锋上,毕竟那一次他已经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可是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个梁倡武来,让这件事情在不流血的情况就被和平解决了。
逸云原本想要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时候来与大家开诚布公了,想不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么想着,逸云的眼神中就慢慢地积攒了淡淡的愁思来,他慢慢地走到了逸水的身边,轻描淡写地说道:“血滴子早就死了,之后流传出来的那一串红玛瑙手串,不过是我用来作障眼法,从而掩饰她真正死亡的时间和原因的。”
逸云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这样地云淡风轻,可是逸水听到了之后,眼神中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就迸射出了浓烈的光来,他一个健步冲到了逸云的面前,在逸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自己的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喉咙,他沉沉地说道:“原来从一开始,我的猜想就是对的!”
逸风是整个团队中的老大,自然知道当年血滴子的事情对逸水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逸水的情况要比其他的三哥人更加复杂一些,因为他的父母与朝堂上乃至江湖上的人都有一些联系,当时正好是他们落难的时候,逸水的父母惨遭江湖中和朝堂上的人的双重追杀,走投无路的两夫妇就将逸水托付到了阁主的手中,希望阁主无论如何都可以将逸水抚养成人。
而在那群尖酸刻薄的江湖人中,唯独血滴子没有忘记当年的逸水父母对他的恩情,总是与逸水互通有无,自然了,为了保护逸水那脆弱的自尊心,她始终都没有告诉逸水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对于逸水来说,血滴子的存在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情维系了,如今听到逸云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杀死血滴子的话来,心里怎么不愤恨?
逸云反而好像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中间存了什么道理一般,他十分坦然地说:“逸水,从前你看事情从来都是看两面,对和错,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与你亲近的人,也是有缺点的,血滴子当年在江湖上人称鬼见愁,你可知道在她的手底下存了多少的孤魂野鬼?”
也只有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逸云的情绪上才有淡淡的拨动,那段事情虽然已经离他远去好久了,但是父母的离开对于逸云来说根本就是切肤之痛,就算是现在,若是血滴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逸云也是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的父母报仇的。
逸风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头好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的疼痛,他慢慢地来到了逸水的面前,想要将逸水的手给解下来,可是逸水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狂了一般,狠狠地将逸风的手腕抓住了,逸风的手掌迅速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之前逸水的体内因为注入了一些木颜万灵的真气,所以功力竟是要比逸风高出许多的,他就这样被紧紧地箍紧了身子,一时之间反而是动弹不得了。
“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向来是很心疼的,只是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要与他有一个了解,希望你不要随便地插手,可以么?”
逸水的眼神中慢慢地迸发出了血丝来,那血丝中所带着的仇恨与愤怒是无以言表的,逸风明白这样的感受,他且将自己眼神的余光打在了段墨舒的脸上。
只是段墨舒此时的脸不过是掩映在阴影中,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中是存了什么样的神色。
“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你也应该为逸云考虑一下,他的父母惨死,若不是因为血滴子,会流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段墨舒且听了逸风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头慢慢地泛起了深沉的酸意来,其实在江湖中游荡的人,鲜少有自由的,左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心里头的坚持,才有了今天的样子,若是不报仇,怎么对得起天上地下的冤魂呢?
对于这样的命题,是连段墨舒自己都没有办法给给出答案的。
大概是因为听到逸风这么说了,逸水的心里头也有了将心比心的意思,他手上的力度多少还是稍微地小了一点,他狠狠地逼近了逸云,问道:“那我问你,血滴子就算是当年将你的父母杀死,也不过是因为江湖上道义的关系,你凭什么就能认定了这件事情出自她之手?”
逸云听着逸水的狡辩,心里头不断地生出了寒凉来,稍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便是十分冷静地说道:“逸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感情是从来没有变过的,你也应该知道,我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有可能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随便夺了别人的性命么?”
逸云这么说着,且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终究是有一处地方永远地崩落了。
段墨舒看到目前的场景,心里头自然是有了计较,其实结果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了,这些人的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样的秘密决定了他们能够真的为洛盼桃做出同心同德的事情来。
可是少卿阁主算是他们的再造父母,就算是现在说了与洛盼桃有关的话来不管用的话,提到少卿阁主,是不是会让母亲的战局有一点小小的逆转呢?
这么想着,便是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逸风看到段墨舒终于愿意现身说一句话了,心里头多少也有了一些安定,他且沉沉地说道,“逸水,你千万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解决的?”
逸风的这话刚刚说完,段墨舒那低沉的声音就迅速地在整个空间中铺开来了,他的手指在慢慢地互相纠缠在一起,一言一行之间,总是透露出了身为贵族公子的风范,只是即便是这样一个皇宫贵族出身的人,也少不得要在这样的阴诡地狱中接受着火焰的炙烤。
“你们记得自己从前的父母和朋友,可曾记得是谁给了你们第二次的生命?”
段墨舒的声音不管低沉到什么程度,都会有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逸风慢慢地转过神来,他感受到有一股风潮在慢慢地朝着自己逼近,而在段墨舒停留或者走过的地方,总是有淡淡的茱萸的芬芳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段墨舒总是会将洛盼桃的气息标记在自己的身上。
逸水的眼神中慢慢地柔和了下来,可是很快地,他掌心里头的真气已经说明了他心里头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