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眼神中倒是藏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了,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秉性可是从来就没有变过啊,对我的态度,还是这么地不好。”
逸风的眉毛微微地挑了起来,他说道:“你大概是记错了吧啊,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年有余,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你所说的这么熟络,当然,逸云从来就是个自来熟的,他与你的交情,可能是要更深一点的。”
这么说着,逸风的眼神已经是款款地落到了不远处逸云的身上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逸云,不过是捧着一个酒葫芦,就在那里颠三倒四的,段墨舒心里头只觉得想笑,到了关键的时候,这逸云总是懂得怎么明哲保身,怎么全身而退。
这么想着,段墨舒已经从身后让出了一条路来,轻轻地说道:“纵然是你的心里头对我和逸云存了多少的不满,也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说出来吧。”
逸风倒是很不以为然,“这些天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早就是人尽皆知了,我在这里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段墨舒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只要微微地行了一个礼,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且到房间里头去详谈吧,所谓隔墙有耳,至少我们初衷都是想要让盼桃平安归来的,不是么?”
一说到盼桃,逸风全身的芒刺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就抖落了一般,他微微地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请吧。”
两人一同来到了天字号的房间里,虽然是在日夜兼程地赶路,但是段墨舒他们始终秉承的原则是,不论多么辛苦,都要让自己的住宿环境更加舒适一些,所以一行人总归是带着充足的银子上路的。
窗台上燃着一根沉水香,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散发出让人沉醉的香甜气息来。
段墨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儿却是说不上来的,他且在自己的手心蓄满了真气,总是要做好准备的,他的手不过是轻轻地一挥,身后的房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样的环境里,我们也只好将就了,你想要喝什么茶?我有普洱和铁观音。”
段墨舒微微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越是在艰苦的情况下,就越是不能够亏待了自己的身子,他在唇齿之间迸发出来的坦然,倒是让逸风觉得有一些惊讶的,思索了片刻,他才沉沉地说道:“反正我什么都不拘的,不如就来一杯普洱茶吧。”
段墨舒点了点头,且在指尖稍微地用力了片刻,一个透明的结界就将这室内的空间与室外的空间完全隔离开来了,逸风知道段墨舒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是很谨慎的,也就微微地放心了。
他慢慢地坐下来,且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房间里头瞬间传来了清脆的咣当的声音。
“诶,你这么这么糊涂,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轻易地将自己的武器给解下呢?万一等下突然之间就来了什么人来,吃亏的可不是自己了?”
段墨舒从来没有这样与逸风开过玩笑,逸风且听着,并不像是说笑,就微微地收敛了神色,道:“我的剑就算是离了我的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公子不用瞎操心。”
段墨舒微微颔首,他的手指已经在茶盖子上利落地玩转开了,眼睛已经沉沉地望着外头皎洁的弯月。
“你是不是一直想要问我关于逸云的事情?”
段墨舒终究是沉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总觉得有风在慢慢地划过。
吹起了一片的风荷。
两人互相沉默了片刻之后,段墨舒总算是开门见山地问了。
逸风的眼神沉沉地落在了段墨舒的身上,他看着段墨舒的背影,没来由地想到了那一天,他原本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将小主人身上的毒给解去的,结果却是遇到了夺门而入的段墨舒,那个时候看到的是他怒气冲冲的正面,现在,却是看到了他孤独到了极点的背影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你很多次了,你若是愿意说就说吧,明天我们就要面对共同的敌人了,难道说连这一点的事情你都不愿意与我说?”
逸风的话语里表示,他明显是感觉到伤心了,若不是因为心里头还有执念,这个时候他早就是要与逸云大打一场了,毕竟从前的他们总是能够延续亲密无间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逸云的心里头已经互相有了隔阂了呢?
“逸风,你是个好大哥,但是你未必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段墨舒稍微想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出这些话来。
逸风的神色之间慢慢地凝聚在了一起,在他看来,逸风最大的优势在于他的忠诚,而同理可证的是,他最大的弱点也在于他的忠诚。
至少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因为他的死忠,从而导致了逸云就算是有与他意见相左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地说出来。
逸风轻轻地把玩着自己手里头的茶具,眼神中慢慢地生发出了落寞的意思来,他有些自嘲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是明白的,我想你没有必要与我重复这么多次吧,我只想要问你,你到底和逸云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不是和小主人有关系?”
果然,还是关于这个秘密,当然,最后的重点是一定要落在洛盼桃身上的。
段墨舒这么想着微微地颔首,说道:“我和逸云都怀疑,这个神音娘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你与我都认识。”
告诉逸风这个事实,是段墨舒慢慢思考后的结果,如果能让逸风在早一天的时间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来,可以让他的心理防线慢慢地变低。
毕竟连续几天的压力下来,逸风对段墨舒和逸云的敏感程度会越来越高,到时候若是助长了他的怀疑,岂不是对整个团队都很不好了?
第二点,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段墨舒实在是不忍心让一个对洛盼桃这么忠诚的死士担负了这样重的责任,他知道,如果洛盼桃知道了他的逸风哥哥要在无形中承担这么多的压力,定是会伤心的。
果然,在听到段墨舒的这个论断的时候,逸风的表情有了稍许的缓解,他缓缓地站起来,问道:“什么?你说的是那个梁宇国的小公主,梁柯宁?”
有些许的沉默从两人中间慢慢地滑落过去,段墨舒微微地颔首,表示了再一次的笃定,他的手指在慢慢地敲打着桌子,整个空间中发出了动听的声响来。
只是,如果单纯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的话,逸云也没有必要瞒着自己,从直觉与理智上来说这件事情的话,逸风总觉得段墨舒还是没有将消息的全部告诉他明白。
段墨舒冷眼看着逸风的表情,心里头是知道他这个时候是怎么想的,便是微微地转身,用自己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逸风,问道:“我知道,我就算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也是不相信的,对么?”
有淡淡的肯定在两人之间慢慢地飘落过,逸风稍微寻思了片刻,笃定地说道:“看来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缺乏证据了。”
这么说着,便是在窗前站定,与段墨舒一块眺望着这夜晚的景致。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段墨舒沉沉的叹息,若不是因为顾虑到了盼桃的安全,段墨舒何必这么不坦白?
毕竟对于他来说,要瞒住一个秘密是最为难的的事情了。
只是在这样心乱如麻的时候,纵然是心头藏着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心情,也要被这沉闷的气氛给压垮了。
“我和逸云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这个人在对待盼桃的事情上,从来就没有冷静过,这一点,你同意吗?”
段墨舒的声音中带着笃定,如果说之前不过是一个铺垫,那么现在的这一句话就当真是戳中了逸风的软肋了。
逸风的眼神中恍然而过的震惊,被迅速地在段墨舒的眼眸中投射出来了,他微微地想了片刻,无奈地笑着说:“如今你和逸云都已经联合成统一战线,来研究我性格里面的软肋了么?”
段墨舒是明白逸风这个人的,如果将他的缺点说中了,他就会胡搅蛮缠一些其它的事情来掩饰其中的尴尬,逸风的这个反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代表了他在潜意识中已经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了。
这么想着,段墨舒就稍微地将自己的手掌松开来,笑着说道:“其实你从心理上是认同我与逸云的说法的,对么?”
声音中总是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的,逸风憎恨段墨舒这样自以为是的的样子,但是也只有他的心里头才是最清楚的,段墨舒所说的事情,全部都是对的。
并且没有一点的缺漏。
有思绪慢慢地从逸风的脑海中飘过,其实这些天来,逸风自己也慢慢地领悟出道理,在对洛盼桃的事情上,很多时候只是着急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最重要的事情还在于,应该如何与对方斗智斗勇。
若不是因为在这一路上,段墨舒真的用他的理智征服过逸风,逸风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听着他来分析自己的感情呢?
便是这么想着,逸风稍微地颔首,道:“就算是这个道理,也不能成为逸云背着我与你私下讨论的理由,他首先对我不仁不义,我也没有必要为他留着面子了。”
便是这么想着,逸风就做出了要走出去的样子来,却是被段墨舒叫停了。
他的眼眸中好像是绽放出邪魅的光来的一般,只稍微地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其实我和逸云的苦心,你真的应该好好体会,若是判定自己的兄弟,一上来就有他是不是对自己忠诚来判定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这话就是实打实的真心话了,逸风且偏头寻思了片刻,终于还是在唇齿之间露出了些许清冷的微笑来。
这样的微笑在两人看来,终究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