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女子竟然什么禁忌都犯了,也没有人提醒,少不得是要问一问的。
潘碧珊自然有玲珑剔透的心思,今天看洛盼桃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多是有不得已的地方,这些天来又听说了太子殿下为人最是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未来等着洛盼桃的是什么,心里头倒是多了一些同情来。
她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身后,等到确定了没人在之后,才小心地将背后的房门给掩了,在洛盼桃的面前叩首。
洛盼桃看到潘碧珊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头多少也觉得奇怪,她忙做出要扶住潘碧珊的样子来,说道:“小丫头,你在我这里不需要拘礼。”
洛盼桃原本就是藏了收买的心思在的,如今潘碧珊听了洛盼桃这般关怀自己,顿时也觉得自己的心里头暖暖的,她寻思了片刻,说道:“姑娘,这个恶人您可是不能随意评论的。”
洛盼桃的眼角突然之间泛起了冷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么?
洛盼桃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一个依靠着别人口中的描述来不断还原自己的记忆的人,怎么可能产生什么安全感?
这个时候,越是有人要对她的生存环境产生威胁,洛盼桃就越是要为自己争夺利益来。
这么想着,她淡淡地笑道:“是谁?”
潘碧珊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地说道:“是丞相秋德家独女,秋意歆。”
秋意歆?
这名字好生地熟悉,好像是一个可以将她命运之轮禁锢住的名字一般,可是一等到她要细细地想去,脑袋里却猛然地翻腾起了风浪来,将她好不容易从脑海中升腾起来的记忆给完全地泯灭了。
“丞相的女儿,这般主动地来找太子殿下,可不是春心萌动了?”
洛盼桃只好暂且地停了思索,只开起了玩笑来。
潘碧珊忙比出了嘘声的样子来,她小声地说道:“这样的事情,你可不能乱说,这满宫满院的,指不定谁就是她的人,若是被她知道了您在背后嚼舌头,可就完了。”
听了潘碧珊的话,洛盼桃这才重视了起来。
是啊,从来外戚宦官与皇上之间的权力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谁又知道这所谓的被秋意歆安插的眼线,究竟是她为了争夺太子妃的位置而采用的心机,还是她背后的家族在监视段墨渊这个年幼的皇帝呢?
说到底,还不过就是为了皇权罢了,洛盼桃知道自己和那些人比较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
且就算是段墨渊一心一意要保全自己,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也是尚不可知的。
这么想着,洛盼桃便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说清,你也不需要提醒我,反正我对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她这声音在我的耳边响着,我只觉得耳朵疼。”
说着,已经用手揉着自己的耳朵了。
潘碧珊自然是个通情达理的,如今看到洛盼桃也展开了笑颜,便笑着说道:“若是因为这个缘故,那洛姑娘,你可真就是糊涂了。”
说着,她的手已经指到了洛盼桃的药箱上,她淡淡地说道:“若是论医术,整个皇宫都未必有您的高超,您若是真的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么?”
唇齿之间已经流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来。
洛盼桃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片子观察得这么细致,她分明还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且段墨渊为了保全她,必定也不会与别人随意说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且看这个聪明的小丫头一语中的,洛盼桃怎么会不惊喜?
且洛盼桃现在正需要聪明人来为她周全一二,她想了片刻,说道:“潘碧珊,我且问你,这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
潘碧珊的眉眼之间迅速落入了丝丝的惊慌来,她万万是没有想到的,这个大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就要对太子殿下品头论足了。
要说起来,洛盼桃的这句话倒是问得巧了,只因为她就是太子宫中的老人了,从太子还在研习诗书的时候,就服侍在他的身边,且有一段时间,还做过天子点下的书童。
因此此间的种种,也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太子的变化了。
只是潘碧珊在这宫中也看管了风霜雨雪,怎么就这么糊涂地随便和一个女子说了心里话?
她想了片刻,说道:“洛大夫,我看你是不是过度紧张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再说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对您是实打实的好,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么说着,洛盼桃分明是感受到了有红晕在潘碧珊的脸上慢慢地席卷开来,这就是人说谎的证据了。
她知道自己问的话难免让人感觉到突兀了,她稍稍地转换了自己的神色,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淡淡地自嘲道:“你看我,每次说话都是这么地不合时宜,实际上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表达得不好,竟成了这样的意思了。”
言语之间是自顾自的讽刺。
潘碧珊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且在洛盼桃手边的杯盏中添了一壶的新茶,说道,“姑娘,您初次来到这宫中,自然在说话上并不小心,以后就会习惯了。”
说着,已经慢慢地退到了也一边去,只等着洛盼桃做出别的吩咐来。
那洛盼桃的手在稍微有些温热的杯盏边沿来回地摩挲着,这皇宫中用的就肯定都是最好的,连杯盏用的都是上好的翠玉,她的眉宇之间微微地蹙着,说道:“潘碧珊,我好歹也是这宫里头的客人,按照辈分我也应该去拜见凌贵妃娘娘,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要我拘着这些个礼节,可不是内务府那边的人给忘记了?”
说话之间,已经生出了许多的试探来。
潘碧珊瞧瞧地打量着洛盼桃的神色,知道她未必是在开玩笑,反正凌贵妃与太子殿下如今貌合神离已经不算是皇宫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就算是说又有什么关系的?
这么想着,潘碧珊便是稍稍地平定了自己的心绪,说道:“姑娘,这样的话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提了。”
言语之间已经是多了谨慎来。
洛盼桃的唇齿之间荡漾出来了不为人知的微笑来,她就知道,按照潘碧珊这样善良的性格,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在走自取灭亡的事?
只是刚才从那个小丫头片子中听来的话多少是存了保留的意见的,好歹兼听则明,她只在神色中装出了疑惑的神情来,说道:“怎么,凌贵妃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母亲,我是太子殿下请到宫中来的客人,这样一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这么说着,洛盼桃已经慢慢的地站了起来,裙裾在她稍微夸张的动作上发出饿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来,她慢慢地踱步到了潘碧珊的身边,一双眼睛中发出了让人恐惧的光来,她淡淡地说道:“难道说,凌贵妃娘娘与太子殿下不和?”
此话一出,那潘碧珊已经着急地要来掩住洛盼桃的嘴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姑娘,这样的话您可千万不能再说第二次了。”
洛盼桃第一次看到淡定的潘碧珊的脸上有这么惊恐的表情在,便是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说道:“是是是,你看我一着急,话就止不住了,只是你若是觉得我被蒙在鼓里可怜,不如就将真相告诉了我吧。”
洛盼桃的眼神中已经承载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潘碧珊原本就是个善良且精明的人,知道按照洛盼桃的性格,若是没有直接说了其中的因果,恐怕日后还是要惹祸的。
寻思了片刻,便淡淡地说道:“姑娘,你说的没错,从去年冬天开始,太子殿下对贵妃娘娘的态度就算是全变的,只是这一场变化来得猝不及防,至于是为了什么,也不过是靠着人们自己去理解罢了。”
洛盼桃的眼神中瞬间有了一丝的了然,如果这个观点被证实了,那就说明,自己在墨玉尊的底下看到的那几个字并非是子虚乌有的,很有可能当时两大利益集团在进行争斗的时候,凌贵妃一时之间被压制了,情急之下,才用这样的方法向她的同伴发出了信号。
若是细细的考就来,这样传递信息的方式也不能说是太蠢,毕竟将信号源要从内务府中传递出来,中间要经过许多人的手,你怎么就能保证这字一定是凌贵妃写的?
如此起来,太子殿下若是真的要治罪,那才是要被落人口舌了。
这么想着,便是从眉眼之间洋溢去出了淡淡的笑意来。
这后宫之中多的是阴险狡诈的事情,洛盼桃一时之间也觉得好没有意思,只是既然已经身在其中了,少不得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对抗。
可是一想到这里,洛盼桃的心里又多生出了许多的悲叹来,她怎敢将自己被人中了蛊毒的事情说了出来?段墨渊是她想要拼尽一生去报答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被蛊毒纠缠得丧失了心智,自己还能保有这最后一丝的温暖么?
便是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生发出了许多的悲凉来。
潘碧珊看到洛盼桃不说话,知道这些事情定是无意之中戳到了洛盼桃的痛楚了,她且小心翼翼地为洛盼桃添了一盏茶水,说道:“姑娘,你且放宽心,奴婢看太子殿下很是喜欢您,这宫廷之中的种种断然也不会落在您的头上的,您且放宽了心,谁也没有办法让您受伤的。”
话语之间已经是存了许多的宽慰在了。
如此想着,洛盼桃也有了淡淡的安慰来,她只说道:“我知道你劝慰我的心思,我被太子殿下这样尊重着,自然是没有什么错处。”
说道尊重两个字的时候,洛盼桃的心里头突然之间就泛起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