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忠庭对洛盼桃的亏欠不仅仅是过去的,对于未来他也有许多的话要说。
若是洛盼桃真的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祝福的,只是若是随便地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去,岂不是让洛盼桃再次陷入了陷阱中?
如此想着,梁忠庭已经将右手覆在了梁柯宁的手背上,他的唇齿之间发出了几个字:“宋大夫难道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梁忠庭的话着实让洛盼桃的心里头人泛起了涟漪,并非是她不愿意说,而是说出来之后,不过是节外生枝罢了。
且不说段墨舒原本的身份就会让梁忠庭浑身下都不舒服,就说段墨舒本人的性格,也绝非是等闲之辈,若是两边冲突了起来,可不是又生了许多麻烦来?
这么想着,洛盼桃只是淡淡地摇头,道:“回禀国王,我没有。”
这句话正是梁柯宁想要听到的,她看人很准,知道这个时候的洛盼桃定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跟段墨舒佐证,洛盼桃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个明哲保身的。
如今这回答果然是将洛盼桃的性格给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她冷冷地说道:“原来宋大夫并没有什么心上人,那我刚才在房檐上看到的那个男子,可不是对你一厢情愿的了?”
如此说着,已将一瓣橘子放在了梁忠庭的手上,只在眉目之间做出了调侃的样子来。
洛盼桃的心头狠狠地一沉,看来段墨舒的行踪当真是被梁柯宁掌握了。
很早的时候,洛盼桃就听逸云说过,梁宇国中虽然只有一个皇子,但是后宫之间也不乏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其中行为最为怪异的要数梁柯宁了。
若是让梁柯宁调查出了段墨舒的真实身份,自己的整个团队可不是要完全受制于她了吗?
这么想着,洛盼桃的额头上就不由地冒出了细碎的汗珠来,梁柯宁最是认真地观察着洛盼桃的表情的,当然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歇着,刚才的话已经通过她的内力传到了段墨舒的耳朵中了。
这样一场好戏若是错过了当事人的参与,岂不是很可惜么。
梁柯宁的眼神中焕发出了细碎的得意,反正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可能让被人得去了。
时间在慢慢地流转着,洛盼桃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出一些话来了,她稍微地收敛了神色,淡淡地说道:“公主这话说得让民女一头雾水,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公主早就应该让人将他抓了来,如此的空口无凭,别说是我,就算是国王,也未必能够相信。”
说话之间已经带着淡淡的嘲讽,梁柯宁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被将了一军,脸上微微地泛起了尴尬的飞红来。
她思索的片刻,只在唇齿之间泛出了冷笑,而后淡淡地说道:“这个皇宫中,如何调度我还是说的算的,有的你在这里放肆么?”
虽然语气中还是带着生冷,但是气势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且她已经明显能够感受到房顶上的段墨舒的嘲笑了。
梁忠庭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道:“宁儿,若你真的看到了这个男子,如今如何再与父皇谈笑风生,是不是你自己做了春秋大梦,或者是?”
梁忠庭的眼神中突然之间就焕发出了光芒来,他的手掌在椅子上慢慢地摩挲着,而后重重地落在了一处的地方。
这些年来为了帮助女儿找到心上人,他安排了许多次的邂逅,也派人在民间找了许多男子,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梁柯宁倾心相待,如今梁柯宁却突兀地谈到了那个男子,可不是有什么隐情?
如此想着,又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了下去:“你可不是做了什么春秋大梦?你与父皇细细地描述来,父皇去帮你找这样的男子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洛盼桃身旁的谷芽儿将手中的托盘全部摔在了地上,他连忙跪下道:“国王赎罪,国王赎罪。”
梁柯宁冷冷地看了一眼,哂笑道:“父皇,您看看,连一个黄毛小儿都在嘲笑您说的话呢,女儿我千金之躯,难道还要上杆子地去找一个男人不成?”
虽是这么说,可是眼前分明又浮现出了段墨舒的惊鸿一瞥。
梁柯宁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地沉沦了,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分明就是在前面十几二十年的光阴中,一个好的都遇不上,当遇到了那个真的中意的,只要短短的一秒钟。
这么想着,梁柯宁的脸上不禁飞红,梁忠庭冷眼看去,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心思?就无可奈何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从来不说这样逞强的话,如今说了,可不是就因为你真的遇到了么?父亲我自然会帮你安排,知道么?”
说着,刮了一下梁柯宁的鼻子,分明是爱意满满的一番话,可是在梁柯宁听来,却是某种嘲笑。
因为她喜欢这的那个男人,分明是在自己的面前护着这个宋大夫的,且一言一行之间的守护都昭然若揭。
梁柯宁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如今听了父亲这样说,就更加地不开心,只冷冷地说道:“父亲何必为我周全,您怎么不问一问,这个男子是不是真的和宋大夫有关系呢??”
梁柯宁突然冷静到极致的话让梁忠庭有些慌了,女儿虽然是个性格不好的,但是始终拎得清局势,她眉眼之间的利落分明在说这件事是真的,思索之间,眼神已经落在了洛盼桃的身上。
而后似是在用父亲的语气在责问自己的女儿:“宋大夫,宁儿所说的这个男子,当真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已经和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自然明了,只将身后的手掌一转,在殿堂周围的侍卫已经将整个宫殿给层层地围起,整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来,竟让洛盼桃想到了当年隐逸阁被围困的样子。
她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幻觉,若不是谷芽儿在一旁小心地提醒着她不要失态,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谷芽儿反而能担当起重任来,他轻轻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国王,小师叔云游四海,自然结识了不少的翩跹公子,若是按照这种说法来,与小师叔有关系的男子也是多的,不知公主如今要提的是哪一出呢?”
说话之间,已经流露出了不卑不亢的神色来。
梁柯宁微微地愣住了,想不到这谷芽儿也能说出点人模人样的话来,她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迫近了洛盼桃,浅浅道:“自然是那个喜欢宋大夫到死,且宋大夫也与他有意的男子了。”
梁柯宁知道父亲的手段,刚才那句话她若是再往下说了半分,将段墨舒的行踪透露出来,这个时候弓箭手应该已经飞到了房檐上去抓人了。
只是这样不是她要的结果,索性就多在洛盼桃的身上下功夫,谁让刚才那个不识好歹的段墨舒顶撞了自己,自然是要让洛盼桃知道自己的厉害。
洛盼桃倒是不慌不忙,只将手指微微微地卷到了手心中,她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公主恐怕是说错了,这个世上还没有这样的男子,若是有,民女何必在皇宫中为皇上看病,所谓伴君如伴虎,且还有一个这般厉害的角色在皇上的身边,民女怎么有不怕的道理呢?”
说着,已将一双柔婉的眼神飘到了梁忠庭所在的位置上,梁忠庭知道洛盼桃的意思,这些年来,终究是自己亏欠她了,如今梁柯宁还这般不知好歹地逼问,自然是要护着洛盼桃一二的。
这么想着,梁忠庭已经挥了挥手,道:“好了,宁儿,你看你,好不容易来父亲这里一次,就在这里针锋相对的,宋大夫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责问?你差不多也够了。”
说着,淡淡地看了一眼洛盼桃,虽然在梁忠庭的心中,洛盼桃必是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温婉乖巧,但是因为童年时期缺少了父亲的参与,在对配偶的选择上,难免要误入歧途。
若是真的行差踏错了,可不是他这个父亲的责任?
这么想着,梁忠庭的心中又泛起一阵阵忧愁来。
梁忠庭的眼神落在了洛盼桃的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分明可以从若明若暗的光线中,感受到洛盼桃心里头的纠结,从今以后,洛盼桃就是他的女儿了,他怎么可能让洛盼桃再受一点的委屈?
且不论是什么人,都要首先过了他这一关才行。
这么想着,就沉沉地说道:“宋大夫,宁儿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洛盼桃的眼神中恍然而过的一道光,似是要将这黑夜完全地点亮一般,洛盼桃的唇齿之间慢慢地萌生出了淡淡的笑意来,鞠躬道:“公主自有闲情逸致去猜测,可是民女却没有时间来佐证,我从小就与小师侄相依为命,怎么可能招惹了其它人来?”
说话之间,洛盼桃已与身旁的谷芽儿使了个眼色,谷芽儿是个何其乖觉的人,见状也缓缓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小师叔说的是,四海为家的人,原也不配谈什么感情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说洛盼桃,其实何尝不是在说谷芽儿自己的人生经历?
洛盼桃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个男孩,他的眼神中焕发出了熠熠的光辉来,看来这一次的出走,谷芽儿当真是想家了。
这么想着,洛盼桃也觉得在这里很没有意思,她思索了片刻,淡淡地说道:“皇上,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民女该告退了,明天给您的一副药中,要加更多的黄连子进去,若是没有亲自给您看着,民女不放心。”
说着,已与谷芽儿轻轻地鞠了个躬。
梁忠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说倔强吧,洛盼桃的性格倒真是与她的母亲是一模一样的,同样这般不依不饶,见强留她不得,也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只当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