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听到梁忠庭这般深情的呼唤,洛盼桃还是少不得心思潮动,她的眼中泛着热泪,道:“国王,您说什么?”
梁忠庭道:“我就是你那个从未承担起赡养之责的父亲啊。”说着,早已是老泪纵横。
“难道说这玉佩就是您赠与母亲的?”洛盼桃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对这枚玉佩存了这么多的情感了,当初的她只说此中象征了承诺,却不曾想到,竟是父亲的?
“正是,当年,我与你母亲相识于微时,后来,她得知了朕是国王之后,为了不拖累,只身远赴他乡,从此,朕与她不曾再见一面。”
梁忠庭在说话之间,已是泪水滚落。
“父亲!父亲!”洛盼桃啜泣着喊出了这两个字。
她的嘴唇发白,从来不敢想的事,竟然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了,多少个夜晚,她只当父亲是死了,如今怎么能想到,自己竟然是梁宇国的公主?
可是……
她的父亲既然是堂堂梁宇国的国王,为什么在母亲所率的隐逸阁出事的时候,不闻不问了去?
这么想着,又有恨意绕上了心头。
“你若是我的父亲,为什么当初母亲遭此劫难的时候,你不曾出手相助?”
洛盼桃的声音骤然冰冷,隐逸阁之战是她此生最大的痛楚,眼看着母亲的手下被一步步逼上绝路,洛盼桃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中惊惧与哭泣。
“隐逸阁?”
梁忠庭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当年他也曾听说过隐逸阁中的惨烈战事,一起皆由丞相秋德所起,只是这与洛盼桃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与你的母亲有什么关系?”梁忠庭问道。
谷芽儿冷眼看去,只觉得此番景象定会让师尊喜笑颜开,只是洛盼桃走到了今天的这个境地,连多一个为她开心的人都没有了,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我的母亲是隐逸阁的阁主,当年丞相秋德污蔑隐逸阁中人与梁宇国私通,宣文帝又最是小肚鸡肠机关算尽的,下令覆灭隐逸阁,我与母亲好不容易被救了出来,母亲委曲求全,屈身他人。”
洛盼桃说到情动之处,眼前又浮现了母亲惨死的景象来,她的拳头狠狠攥紧,若不是听了母亲不再报仇的遗嘱,要这完整的身做什么?
梁忠庭的眼中迸出了狠狠的光来,他愤怒地说道:“王忠进!”
一个大太监连忙推门进来,此人是梁忠庭身边最得意的人,伴着国王,一路上血雨腥风而来,看多了大场面,如今见梁忠庭此番景象,猜测出了许多。
“国王,请问有什么吩咐。”
“当年秋德与我梁宇国是不是有信件私通?”
梁忠庭的眼神中泛起了森森的敌意来,南征北战的他,对内政之事鲜少插手,臣子们当年汇报隐逸阁之事的时候也不过轻描淡写地掠过,并不深言其意,如今看来,秋德之罪大矣。
“将当年参与隐逸阁一事的人给我尽数地传来,朕要细细问去,当年为何不将此事细细禀报于朕。”
梁忠庭的眼神中迸发着杀气,王忠进何等乖觉,知道这朝堂都要变天了,连忙道:“是。”
“对了,朕都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现在的名字,该是你的化名吧。”
梁忠庭的眼中有着慢慢的爱意,一想到刚才自己要将洛盼桃许配给梁倡武,难免觉得滑稽。
“我叫洛盼桃,本名已经不记得了,如今的名字说别人给我取的。”洛盼桃淡淡地说道。
思索了片刻,她又跪下:“还请父亲一定要彻查此中真相,不让母亲含冤。”
洛盼桃的青丝垂落,显出了白皙的脸来,泪痕还挂在脸上,可嘴角已盛了满满的倔强,她在心底默默地说道,母亲,对不起了,从前我没有能力,不能让您一雪前耻,可是如今的我与从前不同了一些,该是为您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梁忠庭的双手在龙椅上来回地摩挲,狠狠地说道:“盼桃,你且放心,这件事朕会给一个交代。”
洛盼桃颔首,一阵疲累涌上心头:“父亲,我有些累了,可否让女儿回去歇息?”
梁忠庭忙说道:“快去,晚些的时候,朕让内务府给你送去一应物件,你看还有什么残缺的,与朕说了就是。”
说罢,已是将手一挥,外头已有人款款而入,自是将洛盼桃领走了。
且说段墨舒这边,从一开始就已经趴在房檐之上探听着屋子里头的动静,他的利剑出鞘,只要是遇上了梁忠庭犯浑,必要入内,杀出一条血路来。
“你怎么这么紧张,不像是你的风格呀。”逸云冷冷地说道。
段墨舒思索了片刻,道:“你这个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可知什么叫做身在其中?”
指尖轻轻捻起的是阵阵的冰凉。
“什么人?”
段墨舒敏锐地感受到了北边传来的一阵香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他一个翻身纵下,还没等逸云反应过来,身边已不见段墨舒的踪影。
在大殿之外,有一个妙曼的女子驻足而立,她的眉眼之间透露着好奇,来回地踱着步子,连身后的宫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主,您若是真的着急,何不直接进去就算完了?”宫人问道。
“你懂什么,父亲如今这般着急要将此女收服,定是因为有过人之处,前天我已将她得罪,如今若不小心谨慎,到时候她真的成了我皇室中人,我还不得被她压了去?”
听了这个所谓的公主大放厥词,心中愤愤。
“公主,您可不能这般胡说,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听去了,就是闯祸。”身旁的侍女倒是个懂事的,说出了这许多道理来。
“我有什么好怕的,父皇平日里最疼爱的人便是我,谁来了都没有用。”
正说着,突感到天灵盖上灌入了一卷狂风,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对金钗已经掉在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梁柯宁的面色铁青。
“怎么回事?”她冷冷地问道,眼神早已扫落在丫头的身上。
宫人也不知所以,她忙跪下道:“是奴婢该死,是奴婢该死。只是这风来得奇怪,奴婢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这么说着,头已被磕出了乌青色的痕迹来。
段墨舒冷冷地看着,果然是个飞扬跋扈的,还敢自称是公主?
他冷冷地立于房檐之上,等着看此女出丑。
“混账,我梁宇国的宫室之中,何来这阴冷之风?”
梁柯宁的眼睛落在了房梁之上,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她稍稍地将自己的发丝归拢住,一个轻轻地起步,就翩跹地飞到了屋檐上,段墨舒纵然是轻敌了,没有想到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子还有这般本事,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皇宫。”
梁柯宁的声音尖锐,却故意压低了声音,段墨舒原以为此人会叫了别人来,却见她已在在自己和外界之间结了结界。
看来也是个会玩的。
段墨舒颔首。
“若说这地上的建筑,自然属于皇宫的,可是我向来喜欢纵横天地,不过是飞累了,找一处地方落脚,不算是闯了皇宫吧。”
段墨舒见逸云并无给他危险的信号,知道洛盼桃那边尚且无事,少不得要好好教训这个女子。
梁柯宁的眉眼之间从刚才含着愤怒之意到现在含着笑意,此间的种种变化无非在说她心里的欢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真爱的渴望,只是她永远被困守在了皇宫这四方方的天中,纵然是想有所求,也是不能够的。
这么想着,倒是玩味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来。
一双邪魅的丹凤眼中闪烁着犀利的光:“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该知道,我的功夫是容不得你胡搅蛮缠的。”
从前段墨舒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听说过梁宇国小公主的劣迹斑斑,不仅为人刁蛮任性,身上更是有千百般恶毒的功夫,如今看来,此人果然不是这么好惹的。
“哦?这么一来,我倒是想要领教一下你的功夫了,只是,恕我直言,你的花拳绣腿,出了这皇宫,真的能与真刀真-枪的功夫匹敌吗?”
说着,已是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了,嘲讽之意昭然若揭。
梁柯宁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嘲讽?
她从来可都是自认为巾帼不让须眉的,此番挑逗之后,更是恨恨:“你再说一次试试?
段墨舒原不想要惹祸,只是此人刚才字字句句都在洛盼桃的不是,少不得要帮她辩解一番,又因为平日里鲜少与女子拌嘴,并不知道其中的套路,只冷冷地说道:“我且问你,你刚才说别人什么坏话?”
坏话?
梁柯宁思索片刻,原来这个男人是为了那个贫贱的女大夫来的啊。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戏谑的意思。
“我就说那个女子不是这么简单的,如今竟然能赚得你英雄救美,怎么了,我说她,你有什么意见么?”
梁柯宁将水袖轻轻地挥起,一双动人的眼眸放射出盈盈的光辉来,段墨舒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他的手掌已蓄满了杀气,道:“你再说一遍,我可以让你有一次申辩的机会。”
梁柯宁这个人罪不怕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了,她款款地说道:“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高贵之身要给卑贱之身留情面的道理,你要护着的那个人,本就是个卑贱的医女,就算是妄想着能够飞上枝头,也不过是只麻雀罢了,何须你这样拼命?”
说着,眼神中散发着冷冷的光来,一颦一笑之间似是能够杀人。
一股杀气已经重重地飞向了梁柯宁,梁柯宁这次早有了准备,一个退后,已将衣袂翻卷起,她冷冷地活动啊:“刚才果然是你,在别人的背后袭击算什么本事?”
这么说着,已转手将那席卷而来的杀气给轻轻地撩拨到了一边,那杀气滚到了一边,将结界内壁给狠狠地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