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是觉得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吗?”
许佩凌淡然一笑,手中已经紧紧攥着,现在断不能说,完颜若是与公孙元清连势,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算是不相信吧,只是若要强说了去,多少有些牵强。
这么想着,只是在面庞上留下一丝丝的淡然,“当初你侍奉于我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必要以诚相待。”
段墨舒的双手在面前交叉成了一定的弧度来。
段墨舒的这双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同时也救了许多人,在行善与杀人之间总有犹豫留存,只是对于许佩凌这种人来说,杀人于猜忌该是更简单一点的事。
许佩凌点了点头,段墨舒说的不错,当初是立下了生死相随的誓言。
只是段墨舒对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与其将所有的因果都隐藏得干干净净,还不如露出了一两个缝隙来。
他淡然道:“若我今天不说,太子殿下该疑我了,所以我还是老实交代好一些。”
说着便是用手轻握住剑柄,他熟悉了药林谷中冰凉的冷气,如今在蛇番小镇中,反而觉得空气中含着让人恼怒的温热了,周遭的皮肤好像被什么网罗细细地包围住一般,无法逃脱。
段墨舒点了点头,并不拒绝了他的这番猜测。
和聪明人江湖与听聪明人讲话都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省下许多的时间来。
“我跟着的人是木颜秋灵,不是太子殿下你。”
许佩凌的声线中没来由地暴露出了杀气,段墨舒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都被揪紧,这么说来,许佩凌早就知道了木颜秋灵的行踪,可是之前的几天为什么都是按兵不动?
便是这么想着,嘴角已经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清凉:“我还以为我跟你说清楚了,我们不能惹事。”
虽然带着一丝戏谑,但是已经是实打实的震惊了。
许佩凌慢慢地站起身子,清风拂过他的衣衫,传来了淡淡的薄荷味道。
一声叹息慢慢地在段墨舒的耳边响起,就好像是蝴蝶翩跹之间却又不得不感叹风尘捉弄的无力感。
“太子殿下,这件事情虽是我在挑事,但是细细想去,却是在扫除隐患。”
许佩凌的唇齿之间慢慢地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来,他慢慢地沿着亭子的四角慢慢地走着,感受着风从自己的脚旁慢慢地翻卷而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在捉摸起段墨舒的心思来了?
若不是为了保全太子的性命,又何必这般卑微?
便是这么想着,将刚才认真想好的说辞全部道出:“其实木颜秋灵自从那一战败了之后,并无心思跟踪我们,老三不见踪影,她的伤势不甚严重,所以仍想着有反败为胜,若是今天没有遇到太子殿下在那里,我与她之间也会有一场激战。”
说着,轻轻地扫去了飘落在自己面前的落花,脸上有些痒痒的。
段墨舒细细想去,绝命司的人从来都是来去无踪,当初完颜红菱不愿再追,就是为了少惹事。
因为就算是五大长老之间也未必能够全然捕捉到对方的踪迹,更何况是她?
许佩凌此举实则没有道理。
按照许佩凌赶尽杀绝的性格,有这样的做法也不难,只是……
段墨舒的眼神轻轻地扫落了许佩凌的全身上下,他当真说出了全部心思?
为何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这般凑巧?
便是这么想着,指尖慢慢地在佩剑上来回摩挲着,有些许的冰凉之感。
“太子殿下仍是不信?”
许佩凌的眉毛轻轻一挑,落下了淡淡的寂静。
“我何曾就不信你了?只是如今你在木颜秋灵的面前露了马脚,我们此番又该何去何从呢?”
说话之间,段墨舒已经将双脚慢慢地蜷到了一处,这个亭子虽是木质的建造,但是并不能遮挡住底下湖水的侵蚀,不过是稍微站了一会儿,就能感受到从湖底慢慢渗透上来的冰凉了。
许佩凌想了片刻,说道:“这一点太子殿下完全不用担心,木颜秋灵并没有这样好的本事,刚才我已经将她完全打压制住,如今没有了老三,她无论如何都活跃不起来了。”
许佩凌当然有自己的思量,从蛇番小镇离开后,再过三天的路程他们就可以到达宣城,到了那个地方,城中就有了太子可以调遣的人员,他们就更不能做出什么动作来了。
便是这么说着,眉眼之间慢慢地萌生了些许的自信。
段墨舒细细看去,竟发现,许佩凌自信的样子要更加阴险些,大概是有了自信的充盈,所以也没么之前的防备了吧。
“如此说来,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着便是将双脚完全地放在了亭子的椅子上,那水汽已经完全地浸润了段墨舒的脚尖,他难以忍受空气中的湿气,一时之间觉得难受了起来。
“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这一路上的牛鬼蛇神避之不及。”
许佩凌说着眉眼之间慢慢地拂过了段墨舒那似笑非笑的脸上,有风慢慢地拂过两个人的脸颊。
若不是有这冰凉的氛围,许佩凌倒是很想与段墨舒畅谈人生。
段墨舒的眼神漫过来眼前的湖水,能从宁静的湖面上感受到风荷的气韵,段墨舒细细地听着,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段墨舒的话语冷冷的,但是许佩凌已经完全明白了段墨舒其中的意思了。
他的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若是一定要说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是此处的蛙鸣要更加频繁一些吧。
“太子殿下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许佩凌说着,已经慢慢地退到了段墨舒的身边。
交战之时,只有两人腹背受敌的状态才最是安全。
段墨舒的一双脚慢慢地落在了地上,手中的佩剑发出了叮当作响的声音。
段墨舒的这佩剑有感受风险的能力,若是他也躁动不安,可见其中的隐患不可谓不深。
一阵风突然从两人的耳边吹过,似乎是有一阵乌鸦的声音从头顶上倏忽而过。
段墨舒腰间的佩剑停了躁动不止的状态,许佩凌的断红菱也不似之前处在这般剑拔弩张的状态了。
“刚才一定有人经过,你可能猜测出其中的关窍来。”
段墨舒慢慢地抓住了一旁的栏杆,他的身姿矫健,便是一个健步,已经轻轻点着水面飞跃到了高处,他的佩剑终于还是出鞘来。
许佩凌只看到空中闪过了一丝亮闪闪的白光来,便是一阵巨响,整个水面都翻涌起了滔天的水花来。
好深厚的功力。
即便是许佩凌这样轻功了得的人都要感叹一句,段墨舒的手握在剑柄上,完全没有颤抖,反而是稳稳地将它往空中一划。
“破!”
段墨舒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许佩凌便是看到整个水池里头,翻飞出了千百只的青蛙来,那些青蛙好像是修炼成精的模样,一个个都泛着淡绿色的光。
许佩凌只觉得亭子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便是一个腾空,整个亭子也在段墨舒剑势的影响下,完全地炸裂开来。
许佩凌的心中暗叫不好,他的断红菱还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必不能随便地祭出,反而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来。
眼睛在整个湖畔中搜寻着,想要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来,却只能看到满塘的青蛙在四散飞开。
“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恋战。”
许佩凌小声地提醒着段墨舒,到现在他都在疑惑,为什么段墨舒刚才在毫无威胁的情况下,要发起攻击?
整个水塘的风景被段墨舒的剑气破坏殆尽,便是那浮游在池畔的一点点残荷也被刮到了地面上去。
段墨舒的心中有了计较,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有人一路尾随自己,但是许佩凌却完全没有察觉。
如果是绝命司的人,按照许佩凌的本事,该是早早地就提醒了他,可是这一次,许佩凌的察觉竟然比他还要慢。
段墨舒记得洛盼桃的母亲曾经与他说过,独立于隐逸阁之外有一个暗黑组织,里面的人以卖情报为生,与绝命司不同。
他们只将情报贩卖给出价更高的人,所以本身的战斗力并非很强,但是很有可能涉及了外族的势力。
自从隐逸阁被铲除的那一天,段墨舒的脑海中有了想法。
也许当初这个帮派就是通过贩卖了信息给自己的父皇,才让父皇在隐逸阁的四大元老都在外出游的时候设下陷阱群起而歼之。
而后的事情就给更加理所应当了一些,四大元老必须要在联合于一处的时候才能完全发挥了自己的攻击力,如此一来,在江湖上繁盛一时的隐逸阁就完全地被斩去了枝干。
段墨舒的思绪之间,已经慢慢地收敛了自己的佩剑,他知道,这一次算是将这湖中的情报收集者铲除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情报收集者就是整个湖中的青蛙。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了之后,许佩凌才慢慢地收敛了心神,只是与段墨舒静静地站在湖畔,亭子摇摇欲坠,是刚才段墨舒发起攻击的结果。
许佩凌问道:“太子殿下,刚才为什么突然发力?”
段墨舒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我且问你,刚才当真没有感到不妥吗?”
段墨舒的神色之间荡漾着清浅的笑意,他收住了脚步,慢慢地往回走,许佩凌也跟上了脚步,背后完全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一片的蛙声,反而让许佩凌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没有。”许佩凌老实说。
那便是了,其实许佩凌还没有意识到他所学武功的局限性,当年他的师傅将一身的武艺传授给她的时候,却屏蔽了她能够探听部分的能力。
段墨舒虽不知其意,现在也不愿说破其中的意思,只是淡淡笑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反正除了一池子的青蛙也算不得什么,一切还要万万的妥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