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盼桃寻思了片刻,笑着说:“谷芽儿,你从前不是最懂得分辩的吗,今天怎么巴巴地哭了起来,真是的。”说着便还是捻着自己的手帕轻轻地为谷芽儿拭去了泪水,一边只是笑盈盈地看了一眼众人:“我这个小师侄啊就是这样的性格,从来都是准他欺负别人,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大家也不要笑话他了。”
“小师叔,你怎么老是胡说,真是涨了别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谷芽儿听了洛盼桃略有偏颇的话,愣是不服气了起来。
“好啦好啦,虽说你还是小孩子,可是也该懂事一点,不过是被一个大哥哥捉弄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呢?”说着想了一下,笑着说道:“这样子,师叔依了你,你也将你那毒瓮中的一例毒物放在老三所用的一处地方中,怎么样?”说着便是狡黠地一笑。
“小师叔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算是什么乐趣,真是。”那谷芽儿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眉眼之间分明已经闪现过了一丝的光芒,原本搓揉着眼睛的手指之间也微微地张开了一些,偷偷地看着众人的表情。
“要我说啊,该骂的就是你的这个逸水哥哥,平日里也没有个正经的样子,就是我们的老师逸火也经常要被他捉弄得团团转呢。”逸风知道谷芽儿的心思,便是跟洛盼桃一唱一和了起来。
“我年纪这么小,看起来我被捉弄了也不算是什么没脸的事情了。”听了逸风这一句话,谷芽儿才肯罢休。
“你才几岁,就这么懂得怕羞呀。”洛盼桃宠溺地笑着,便是将一小碗的水晶排骨汤盛到了谷芽儿的面前,谷芽儿也噗嗤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才不会像逸水哥哥这样呢,总是做一些背地里的事情。”说着便喝起了汤。
“是啊,你逸水哥哥原本就是一个无赖,你莫要管他,莫要管他。”那逸火平日里虽然也跟逸水厮混在一起,可也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家伙,便是要加入了批判逸水的阵营中。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逸水一时之间觉得好没意思,也不说话。
“老二,你怎么这会子才来,真是个酒痴。”逸风刚要转过头去接了逸水的话,却看到逸云悠悠地走了过来,无奈地问道。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从来都是宿在红花绿叶之中的,便是这么多的美食在我的眼中也不如这一壶酒来得舒服啊。”说着便慢慢地坐下,与洛盼桃有了眼神之间的交汇,那洛盼桃看了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知道事情办成了。
“主人,你不要在意,这个老二从来都是这样糟糕的性格,都是我平日对他太放纵了。”逸风有些愧疚地说道,逸风最擅长察言观色,老二纵然平日里放-荡不羁,可是断不会这样没有规矩,更何况如今是主人设宴邀请,恐怕是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好事,才能挺直了腰板在这里胡闹吧,这么想着也只是不动声色,且看后来的发展。
“不碍事的,便是要有逸云这样的人在,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呢。”说着洛盼桃便为自己斟了酒,敬了逸云一杯,“刚才我已与你的三位兄弟都喝过了,这个可是单独与你喝的,就当是谢你了。”洛盼桃的眉目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的狡黠与机敏,只要能让段墨舒不痛快的事情,她都是愿意尝试的。
众人听得有些奇怪,逸火笑嘻嘻地问道:“主人不过和二哥见过几面,怎么就谢起来了呢。”
洛盼桃掩嘴一笑:“我刚才也谢过你,你怎么反而忘了。”逸火原想要撩拨一下老二的,反而被将了一军,只得无趣地说了一声:“开玩笑罢了,主人不要当真啦。”
逸风见席间气氛融洽,沉思了片刻,说道:“主人,这次我们能与您相见实属不易,如今又是带着点下来的,恐怕他的敌人尾随至此也未可知,虽说药王谷中有重重机关,阵数排法又千变万化,不可谓不险象环生,但是终究还是不可轻敌,该怎么防御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逸风说着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官桂,说道:“当今太子身手不凡,如今被追杀至此,想必惹祸的根源在于党争,万望还是要好自为之才好,至于公公您,身处险境,却有一身正义凛然的腔调,由此可见,也是个不简单的。”
并非是逸风一定要刨根究底,只是看到那个叫做段墨舒的人手持洛盼桃的玉佩,却与洛盼桃之间有这么多的纠葛,深知两人定是有一定的缘分在的,当年洛盼桃的母亲培养他们四个人的时候,牢牢就交代了四个字:“不惹朝廷。”便是这四个字一直让逸风提防着前朝的争夺,当年的洛家便是葬身于朝廷的争斗之中,而这个被解救的公子又是当今殿下,纵然阅尽天下群雄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人迫害至深,所以也不能不提防谨慎的。
“我们殿下向来消极避世,可是想不到被同族宗室奔走追杀,若不是今日四位英雄鼎力相助,恐也是无力回天了,大恩不言谢,等我们公子好全了,自然有重谢。”说着便是深深地行了一个礼,逸风笑道:“要说起来,我们也是因为了那玉佩的缘故,如果一定要谢,便谢谢我们的主人吧。”说着便看了一眼洛盼桃。
洛盼桃怎么不知,逸风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之中疾行,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一些个背景复杂的,刚才那番话算是提醒也算是试探吧,这么想着,便是盈盈笑道:“也不用谢我,那玉佩原本是母亲留给我的,逸风也是听命于它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是我母亲为我积了阴德吧。”说完便缓慢站起,说道:“师尊这会子应该是用完晚膳了,我去瞧瞧。”
说着洛盼桃经过老二的身边,笑着说道:“你刚从花园那边过来,可是沾染上了西边角落的那一丛夹竹桃了。”
逸云笑着说道:“西边角落的夹竹桃开得很是茂盛,纵然有毒,我也不过多看了几眼,并没有认真观赏。”听了这话,洛盼桃便知道逸云对段墨舒的惩罚必定只是触碰表面的,也知道了原来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便笑着说:“这样就很好了,有些东西纵然是好看,也要把握其中分寸。”说着与席间的人轻轻地拜别了,说道:“我去看一眼师尊,各位还请尽兴。”
说着便好似一股子的清风,席卷了夜色的芳香,慢慢地离了去。
“二哥,你与主人说话怎么好像是打哑谜似的,怎么我们都听不懂。”那逸水虽是个喜欢制毒的人,却是将大部分的脑力都用在了撩拨姑娘身上了,直言不讳起来也不分场合的,便是直接问了。
“什么时候大哑谜了,我看是你自己不清醒了吧,刚才这般招惹人家小童子,这会子却跟我卖乖?”说着逸云举起了酒壶子,一饮而尽。
“真没意思,不过是做了一个恶作剧,也要被这么说。”逸水看了一眼身边的逸火,这个臭小子正在一旁掩嘴笑着呢,故而也不再多说。
“好了,平日里这么团结的,怎么这会子在外人的面前反而不懂得礼数了,用过晚膳之后与我到后边的树林子里走一走,凡事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才好。”说着逸风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官桂,那官桂仍是低低地吃着饭,并不能从他的眼中感知到什么不妥的地方,逸风心上一沉,鲜少有人不被他看出一些端倪来,倒是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总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让他总觉得隐隐不测。
“逸风哥哥,你们要去后头的小树林没有关系,但是断不能去到北边的一处紫竹林中,那里头多是藏匿毒物的所在,平日里便是只有师尊才能轻松涉入,便是我与我与小师叔要去都得好好打点一番,因其经常在一些不固定的时辰中发散瘴气,所以此中少有活物存留,你们原不是药林谷中人,可千万不能乱了忌讳。”谷芽儿谨慎地说道。
“多谢小兄弟提醒,我等明白。”逸风温声说道,逸云笑着:“好有意思的小孩儿,真是贴心,不知道你在这谷中与你家师尊常年静默,会否觉得无聊。”
烛火摇曳之间,每个人的脸庞都是明朗如同圆月一般的清楚,只是暗地里揣着的心思却是别人无法揣测,无法触碰的,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便是如同那慢慢流光的烛泪一般吧,虽然可以交给时间,但若是就此坐以待毙,恐也是一桩虐人的悲剧与等待啊,所以在看到面前这个无知的小童的时候,大家才更加感受到天然的珍贵,若是不被凡尘俗世所累,自己也能这般闲云野鹤吧。
谷芽儿正色道:“我与师尊最是相依为命,做的也是一些积阴德的好事情,俯瞰天下苍生,怎会无聊。”
逸云听着,倒是觉得很触动心弦,想到此前自己便是生在阴暗光景中的透明人,难免觉得悲从中来,可叹这辈子有这么多的恩情要还,自由身自是不必想了,不免酒入愁肠,脸上却仍是灿若桃花一般的微笑。
“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觉悟,当真是让人佩服,看来谷师尊当真会调教。”逸风大概也有了一些感同身受的痴叹,拧眉说道。
紫金对烛的烛光甚是明亮,却是勾出了一些人的愁肠来,那官桂看了一眼外头清冷的月光,心中却是惦记着朝中的动荡,也不知道那该死的段墨渊是否奸计得逞,送出去的飞鸽子不知到了京城许佩凌的手中了没有,但愿天随人愿,不让太子折损在这偏远山谷中,若是能转危为安,便是赔上了自己的老骨头也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