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回忆与思绪发生在洛盼桃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上:“逸风,你会怀疑身边的人吗?”
逸风轻轻地蹙了蹙眉心,刚才从谷芽儿那里听来的事情终于有了可以被解释的理由了,他微微地想了一下,说道:“怎么,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洛盼桃浅浅笑着:“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得多了,难免会生了疑虑,不过是这么一问。”
在心中,洛盼桃还是自然地将逸风当做她倾诉的对象,所以尽管逸云一再告诫她不能将这样的事情问逸风,她还是忍不住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思。
逸风是多么聪明的人,如今冷眼看去,反而觉得这件事情若是没有逸云的劝阻说不定已经被他知道了。
这四个兄弟中,逸风一个个的,都摸透了心性,就要数逸水的心肠更加曲折一些,况且如今他是遭了祸患的那一个,难道说值得怀疑的人是他吗?
便是这么想着,逸风也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远方的风景,笑着说道:“傻瓜,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四个兄弟原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值不值得怀疑我自己有打算。”
洛盼桃听了,稍微纾解了心思,眼角慢慢地泛起了一丝的泪珠,举目无亲的时候最想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如今看来,便是逸风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谷芽儿的声音,两人才停止了说话。
“小师叔,大师兄,逸水醒过来了!”
这一声包含着太多的开心,洛盼桃的眼神慢慢地亮了起来,逸风则是更加地激动,他开心地奔向了逸水的房间,倒是落得谷芽儿和洛盼桃在后面跟着。
逸水只觉得口渴难耐,在昏迷的这么长的时间中,他接触到的最多的人便是梦中的那个完颜红菱了。
她火红色的身影在梦中虚幻的世界中来回翩跹着,只是关于昨天晚上遭遇的一切,逸水有着十足的不安感。
以前他可以分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可是昨天晚上的完颜红菱,分明有触手可及的真实感。
便是慢慢地挑起了眼睛,却看到谷芽儿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食:“谷芽儿?”
逸水不敢确定地叫唤了一句,谷芽儿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床上,直到确定了逸水醒过来之后,便是喜不自胜地奔过来:“逸水,你醒啦。”
谷芽儿的口中还洋溢着慢慢的油条香味,馥郁的芬芳中全然都是人间的烟火味,逸水轻轻地笑着,原来自己还能回来,在阴间游荡了这么久,终于也能感受到真实感。
“其它人呢?”逸水问道。
谷芽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你看我,高兴得都忘了,你等着,我马上去叫他们。”
起身之后又迅速折了回来,懊悔地说道:“我都糊涂了,竟然忘了要先给你把脉。”
说着便是将自己的手指尖伸出,逸水很快地就感受到手腕上有了一阵冰凉,而后便是轻轻的拨动之间有了丝丝的痒感。
逸水有些无可奈何,果然这么久过去了,真正初心不改的人是面前的这个小男孩。
他的眼神飘到了远处的那一处茱萸上,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眼熟,便遥遥一指:“这串茱萸可是从药林谷中带来的。”
谷芽儿细细看去,点了点头,这茱萸原就是洛盼桃为段墨舒准备的,等到段墨舒出了谷之后就随身带着,因为担心逸水的病情,竟也相信起了迷信的那一套,便是在逸水的床前挂着,祈祷逸水能够顺利康复。
逸水怎么不知道洛盼桃的真心,便是被这么质朴的感情泪湿了双眼,淡淡地说道:“小主人最近可好?”
谷芽儿轻轻地将逸水的袖子放了下来,淡淡地说道:“等一下你就能看到了,我现在就去找了他们来。”
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之后,谷芽儿才放心出门而去。
逸水看着谷芽儿的身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是看过了这么多的尔虞我诈,才发现孩子的心性才是最重要的,他回想了之前所有的场景,突然脑海中蹦出了那个红衣女子的形象。
她举手投足之间都能让逸水感到沉醉,可是等到自己的双手被胶着的那一刻起,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中计了,怎么会这么愚蠢?便是随便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了?
逸水感到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地攒动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种下了分离剂了吗?之后的事情怎么样了?
头疼欲裂,逸水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这么懂得制毒的人竟然也会别人给算计了去。
便是这么想着,听到门外有逸风的声音:“三弟,你醒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逸风的神色恍然,两人的这次见面竟然恍如隔世一般,倒是让逸水觉得心中惭愧。
“是我拖累了你们。”逸水低着头。
逸风来到了逸水的身边,笑着说:“何必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我们既然是兄弟,就应该互相担当,你可知道,我们都快要担心死你了。”
说着便是反手探住了逸水的脉搏,果然比刚才要平稳更多,他的心中有了些想法,如果不是因为有法术相互制衡,怎么可能让逸水体内的真气得到平衡?
逸风轻轻地看了一眼窗外,逸云的房间仍是紧紧闭着的,便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看到逸云斜斜地躺在床上,可见还没有醒过来。
“你觉得奇怪吗?”逸风问道。
逸水有些疑惑,大哥怎么一开始就问这样的话?
但是若是真的要认真回答的话,逸水倒是真的可以看出什么端倪来的,他细细地想着体内的变化,倒是比之前更加平和了一些,虽然偶尔还会觉得体内的真气在不听话地胡乱攒动着,却是能够在体内达到了某种平衡。
“大哥可是在说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种下的毒吗?”逸水说着沉思了片刻。
逸风点了点头,逸水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有人在他的身体内种下了什么呢?那个女人是一部分,若是逸云或者洛盼桃也在他的体内留下了什么,他没有道理不知道呀。
便是这么想着,逸风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逸水细细地想了一下,说道:“等到我去那个女人的房间之后,她好像是突然转换了态度,只与我谈天说地,我一时之间没有在意,就中了她的毒,但是我也在她的古琴上留下了离心剂。”
逸风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本质,问题的本质在于逸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洛盼桃绝对不可能空穴来风,那一句质问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只是现在没有人愿意承认罢了。
这么想着,逸风便是轻轻地掖了掖逸水的被角,说道:“好了,那个女人已经被我们摸透了底细,也成了手下败将。”
逸风将此前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明白之后,便是听到洛盼桃的声音在外头沉沉地响了起来:“逸水。”
逸水听到是洛盼桃在叫他,连忙要起身,却被逸风按住,摇了摇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还要这样拘礼吗?”
说着便是自己转身,和洛盼桃行了一个平礼,那洛盼桃只是颔了颔首,笑着说道:“真是老天保佑,让你安全地度过难关。”
逸水虚弱地笑了一下:“多亏了小主人的这一串茱萸,我才能顺利过关啊。”
洛盼桃的神色这句话轻轻地挑了一下,必定是谷芽儿那个小孩子,总是要跟全世界的人说了她和段墨舒之间的关系才算是完吗?
逸风自然知道洛盼桃的不爽快,便是打圆场:“与其说是茱萸的功效,不如说小主人是你的福星呢。”
这几天,逸风总能看到洛盼桃在佛前的祷告,有那么一瞬间,他从洛盼桃的身上看到了洛盼桃母亲的样子,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的,但是在紧要关头懂得怎么协调一二,便是这样的心性和韧劲让逸风觉得很是亲切。
洛盼桃摆了摆手,有些心不在焉:“我这点算什么,若不是你们四个人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怎么可能有今天?快少说一些吧,我让谷芽儿去买了上好的人参来,你大病初愈,最要好好地滋补。”
逸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逸风,逸风沉思了片刻,说道:“小主人有所不知,如今逸水的脉象已经太过旺盛,若是还要强行进食补药,恐怕会适得其反。”
洛盼桃的眼角慢慢地挑起了一丝笑意,而后又慢慢地暗淡了下去,“原来如此,我反而糊涂了呢,亏我还是药林谷出来的,谷芽儿,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谷芽儿心中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逸水的脉象好像是一天一变似的,昨天明明还是温热相计,今天怎么就变得脉象过于虚浮了呢?他只是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洛盼桃,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逸水的身体越来越好的时候,段墨舒却在蛇番小镇上经历生死。
那一晚——
段墨舒身后的那个拿着宝剑的人,无声无息地将段墨舒的宝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段墨舒的这柄剑是由千年陈铁锻造而成,除了段墨舒本人和铸剑者,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拔出,更何况,这个人拔剑出鞘的动作这般的麻利爽快,且无声无息,若非一等一的高手,绝不能有此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