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在大厦前骂骂咧咧,咋咋呼呼,喝醉了酒的宋老板现在竟然已经尸体横陈,魂归西天。
惊诧之余,沉刚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再次被眼前的发现所震惊!
就在宋老板僵硬的胳膊上,再次惊现飞蝉!
飞蝉形状的纹身已经模糊不清,从翻露出来的肉里可以看出,飞蝉标志也早已被人给取走了,周边流出的血也已凝固,但留下来的飞蝉痕迹却依然非常的显眼,跟先前在下水道遇到的那具尸体胳膊上的纹身形状,一模一样!
还同样,都是纹在胳膊上!
还同样,都死于非命!
还同样,标志已经被人掠去!
沉刚真的被惊呆了,他紧锁眉头,眼睛紧紧地盯在宋老板的胳膊上,一时也不知所措。
此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那个姑娘已经被周围的好心人救醒,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挣脱了别人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再次扑倒在尸体的身上,一言不发,双眼眨也不眨,无助地盯着父亲僵硬的尸首,喉咙间只是低哑地发出“啊——啊——”的惨叫,泪水如注,伤心不已。
沉刚呆立在尸体旁边,直到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个身着警服的小伙,莫名其妙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冲着大伙喊:“都别看了,散开吧!”接着又对医生说,“快把他送回到尸检处吧,刘局长还在那边等着!”
此时的沉刚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这才明白,原来此时,只有自己跟那个姑娘站在尸体前,好像一家人的样子,他才木然的往后退了几步。
推车的医生再次推动车子,那个已经停止哭泣的女人拉着车子不让走,年轻的警察走过来,拉了她一把,说:“你既然是死者的女儿,就一同跟去吧,也还需要你的笔录。”
姑娘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呆滞地扶着车子,同两个医生一起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尸体已被运走,围观的众人才像终于缓过来了一口气,又都重新聚集在了院子门口,议论纷纷。
“这人是被吓死的?”
“没错,警察都说了,你没看见都没穿衣服呢。”
“昨晚闹鬼了,就在这院子里,有人还看见过呢。”
“谁看见过?我可没!昨晚半夜里我只是听见,有人在喊叫,但不知道就是在这啊!”
“真的闹鬼了么?刚才你不是还说昨晚起风了,‘呜呜’地叫,刮得不正常!”
“谁知道呢,反正在这里就觉得瘆的慌!”
“你们听说过么,在咱们临近的子陵市那,听说最近夜里,也莫名其妙的就死人!死了好几个了呢!”
“听说死去的这人原先很有钱,但现在却成了个穷光蛋,家里人都没跟他有来往了,刚才那孩子是他女儿不假。”
“这人的神经早就不大正常,自从来这里住下,整天在屋里喝酒,就没见他出来过,也不跟人说话,看来早就不行了的。”
“他家里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么,他老婆呢?”
“什么老婆哦,好像谁都没见过的。”
……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不时地探头往院子瞅着的时候,突然又从山下的小路上急匆匆地半跑着上来了一个女人。
她来到众人身后,粗暴地拨开人群,如入无人之境,也不言语,大家一看这架势,就好像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被拨拉在了一边,但也不生气,都非常自动的给她让开了路。
那女人直接冲进了小院,立时,大家都鸦雀无声,随着她的身影再次挤着往院子看去。
就在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发现,挤在人群当中的沉刚,再次睁大了眼睛,再次被惊呆了!
刚才冲进院子里的这个女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虽然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但自己的生身母亲,沉刚怎么会不认识呢?!
绝对没一点错,刚才走进小院去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自从父亲车祸致死,母亲抛弃了他,跟人远走高飞以后,自己的娘亲,就是这个女人在两年多后,还曾到过家里看过他,想带他一起走。
可那时候的沉刚已经精神颓靡,半疯半癫,虽然大家都以为他犯了神经病,但只有沉刚自己知道,他的意识还是蛮清醒的,只是对周围的世界早已经麻木了而已。
在他的心里,深深地记恨着自己的母亲,见到她的那一天,他根本就没与她说一句话,也没吃一点她带去的东西,全给扔到了门外。
自此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现在,虽然看起来她比以前还年轻,穿的也很得体,但骨肉至亲,她离开家的时候,沉刚都已经十七八岁了,都已经是高二的学生,怎么能会忘记呢,怎么会能记错呢?
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娘亲!
有点发懵的沉刚,晃了晃脑袋,才算清醒了一些,也再次听清了大家的议论。
“那女的是那个死人的老婆,怎么不见她哭呢?”
“是不是他老婆哦,好像还很年轻哦?”
“刚才他闺女都好像比她大呢,不大像是一家吧。”
“快看,警察把她叫到一边了,好像在审问她呢。”
……
围观的人群都已经屏神静气,竖起耳朵听着警察与那个女人的对话,此时的沉刚觉得心烦意乱,也已听不进大家的议论,就急匆匆地走出人群,来到小路边上,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他的手有点哆嗦,心里也是慌慌的,他颤颤抖抖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起来。
父亲遭遇车祸后的惨状,母亲无情的离家出走,儿时父母在一起时那整天的打闹,驼背的奶奶颤颤微微地与自己孤独相伴……
过去的这一切,过去的一幕幕,虽然沉刚无数次地想起过,但此时又再次袭来心头,让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他心中有点烦躁,有点慌乱,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无力挣脱,他想喊出来,叫出来,疯起来……浑身立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就不自觉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好,扔下才吸了几口的烟,下意识地,慌慌忙忙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药,又慌慌张张的从皱褶的药盒里掏出一板药,匆匆忙忙地取出一颗,塞到了嘴里,大口地咽了下去!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就在自己的眼前,金花乱冒,继而一阵发黑,昏昏沉沉,身上的汗水一波一波地冒出来,早已浸透了他的全身,浑身冰凉,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大约过了三两分钟,几阵大汗过后,虽然冷得他浑身颤抖,但好像咽下去的药也开始发挥了效力,他感觉轻松了一点,然后深深地大口喘了几口气,最后在他长舒了一口气后,才睁开了眼睛,感觉舒服了不少。
眼前围观的人群在他眼里虽也有点模糊,但身体已经好多了。
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已经好几年没再发作了,而现在突然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再次发作,多亏过去那么多年养成的习惯,那就是药不离身,这次才算没能让自己的病真正发作起来。
父亲死后,母亲出走,他也辍学在家,心中的恋人,他的同学亚茹也被逼而去,沉刚终于受不了这一次次的打击,精神出现了问题,疯疯癫癫,而那时只有他年迈的奶奶照看着他,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在奶奶精心的陪伴与照料下,沉刚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但病情并不稳定,一不开心或者遇到突发事件还会发作,所以就药不离身。
等沉刚的身体稍有康复后,他就开始出外打工,想凭着自己的力气养活自己跟年迈的奶奶。但在一次外出打工的期间,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竟然在家里也孤独离世,两天后才被邻居发现,沉刚回到家后,痛不欲生,再次遭受打击,失去了世上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在办理完奶奶的后事后,病情再次发作,从此走上街头,过起了流浪的生活。
想到这,沉刚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他又想念自己的奶奶了。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好受多了,但心里却在痛苦的流泪。
再次掏出烟来点上,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吸着烟,漠然地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头。
突然,在他心头莫名的出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恨,这种感觉以前常常有过,但此后在慢慢地流浪生活中,已经荡然无存,但此时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娘亲,又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这才发现心中那份对母亲的恨意原来并未完全消失。
他站起来,想走开,这一切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想再看到眼前的一切,特别是不想再看到,刚才进去的自己的母亲!
可就在此时,院门口那,人群突然分开,那个女人,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在警察的陪伴下,又走了出来。
沉刚只好又赶紧坐下来,同时低下了头。
警察与母亲从他身边走过,沉刚低着头,斜了一眼母亲走过时的脚步,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脚上穿着不同的鞋子,但在他心里,还是觉得那么熟悉。
等他们沿着小路,走了下去,沉刚才再次站了起来,不再犹豫,他不想再在这里看下去了,他想起了飞道长让他做的事情,一推六二五,这些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算是有一点关系,但现在却因为母亲的出现,就让车刚觉得已经与自己毫无干系了。
他站起来,扔掉烟蒂,毫无犹豫地,就想往山下走去,可就在此时,在他一扭头的刹那间,发现就在人群的后面,自己的师叔——蜕皮猴,竟然正站在人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