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只坛子里咀嚼这刻骨铭心的伤痛,想象着关于爱人小魔女下落的无数种结局,直到自己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门锁哗啦一声打开了。
我从落满灰尘的坛子口望出去,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只见两个人影儿手挽着手走近房间,他们摸索着拉开了灯绳,房间内刺眼地亮堂起来。
我惊呆了,那两个人影儿分明是林夏和他的女朋友雪儿。
那正是一年前的情景,我自己正当热恋时,林夏刚和雪儿在一起,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不可分割。
我眼睁睁看着雪儿轻盈地跳过房间,象一头快乐的小鹿般来到窗帘前,关上飘雨的玻璃窗子,把旧窗帘柔顺地捋在一侧。
她刚要转过身来,就见赶上去的林夏从后面张开双臂热烈地抱住她,在窗外漫天的雨雾中两个人甜蜜地紧拥在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雪儿披拂的黑秀发,白皙玲珑的瓜子脸蛋,娇喘的气息,一霎那间与林夏高大宽阔的背影相得益彰,构成了我自己内心深处多么温馨多么难以磨灭的昔日画面。
我禁不住热泪盈眶,分不清眼前的是现实还是我自己的梦境。
过了一会儿,雪儿从林夏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微侧着玉雕似的脸庞对林夏说道,老公,这房子真的很适合,外面风景又好,咱们买来做家吧。
林夏点点头,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口吻说道,是啊,这间窗外视野很开阔,做我们的洞房正好。
雪儿啐了一口,脸有些红了。
两人手牵着手在房子内仔细地转了一圈,欣喜地商讨定了,准备出门而去。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林夏还骑的是一辆亮红色的轻便脚踏车,他经常带着雪儿在午夜的街头来回逛荡、手拉手去吃小摊儿。
就在他们出门时,林夏突然挣脱了雪儿的小手,转回头朝着房内大踏步走来,一把抱住我所藏的斑驳的旧坛子向门外走去。
一边走,他还扭头对雪儿说道,这坛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还是扔了它,免得下次我们再看见。
来到门外,冷风雨一吹,我赶紧躲进了坛内,就见林夏一扬手,我连带坛子被抛到了台阶下的垃圾箱里。
只听嘭地一声,坛子碎裂了,我刚要从碎片堆里爬起来,就见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从坛底升上来,在空中如蛇蜿蜒了几下,猛地扑在林夏的身上,不知去向。
我凝神一看,只见坛子底部陡然现出几个血红的大字“母玉屏之灵位幼儿韩潮生拜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若有人动此灵坛,必遭报应”云云。
我顿时惊呆了,原来这坛子正是那被韩老爷抛弃的水国降头女也即是僵尸韩潮生亲生母亲的骨灰坛。
我看见林夏猛地一颤,浑身笼罩在黑气中,他却浑然不觉地和雪儿手牵着手,偎依在伞下走远了。
这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原来我林夏在一年前无意间打烂了韩潮生母亲的骨灰坛,因而才有了如今的车祸噩运连连,导致自己化作孤魂野鬼流落在人间。
顷刻间,我不但失去了报仇的信念,甚至于对自己报复韩潮平的行为也有了些悔恨。
我注视着那坛底上的红字,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笼罩在心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阵阵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越下越激烈起来。
心灰意冷的我再次穿过房门来到屋内,发现眼前焕然一新,这房间正是自己生前的布置,我的电脑、书桌、皮包以及衣服都摆放在平常凌乱的地方。
窗外同样是大雨滂沱的天气,难道我刚才无意间穿梭时空回到了一年前的今天吗?!
我飘荡到卧室里,只见我那熟悉又可爱的雪儿正依在床头被窝内睡熟了,电视柜上的电视仍在沙沙地亮着雪花点儿,已经是没有节目了。
看来,昨夜雪儿一夜没有睡好,等待着我回家啊。
谁料想现在归来得只是林夏的灵魂,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只鬼东西啊。
我不由地放声悲叹,在电视前转了一圈,关掉了电视信号,然后依靠在床头枕边,痴痴地看着蜷缩成小虾米状熟睡的爱人雪儿,一眨也不敢眨眼睛,心中惊悸地等待着某个生离死别的梦醒时刻最终会如死神般,踏着沙沙的钟点节奏声走来惊醒我和她。
还没等到整点报时,就听见客厅里电话铃声叮铃铃地急响起来。
我长叹一声,看着雪儿一惊而起,猛地掀掉被子,赤脚向客厅跑去。
不出所料,这电话正是120急救中心医院打来的,通知雪儿关于林夏遭遇车祸的事故而已。
雪儿脸色苍白,象被蛇咬似的惊恐地丢下电话,她脸色惨白,呆坐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急急向门外的大雨中冲去。
我急忙跟上去,在雨中搭乘上一辆红色的士,和雪儿一起蜷缩在车后排座上。
这是城市郊区的商业住宅区,大雨中只有数十栋林立的高楼稀稀落落地矗立在路边,寒秋的雨天里没有半个人影儿,窗外一些车辆亮着大灯沙沙地疾驰来去。
我依附在后座上,心疼地看着旁边的雪儿浑身雨水,她那一脸湿漉漉的水迹也分不清是雨水抑或是泪水,她只是那么脸色惨白地抽搐着,双目赤红,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一个呆滞的姿势,任凭的士披风斩雨地向前冲去。
她在猜测些什么可能的后果,抑或是回忆起昨日的经历呢,我实在是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她和我同样的满怀疮痍。
一阵急驰过后,的士猛地刹车停住了。
雪儿惊醒过来,刚要抬头看窗外,一只罪恶的大手狠狠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我侧脸一看,前面的的士司机整个一彪形大汉,他满面狰狞,一副恶鬼形象地说道,我杀,我要杀死你们这些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说,快说,说不出吧,我要替天行道,我要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