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龙锡泞理直气壮地道,“打架不是挺正常的吗?我跟我三哥、四哥都打过,三哥可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我们俩好多年不见,我还怪想他的,不晓得他现在的本事有没有强点儿?他模样长得挺好,以前光顾着臭美,我们家老头子没少骂他……”
长得漂亮,喜欢臭美……怀英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妖孽的样子来,哎哟,这还能叫龙王吗?
“你说说以前的事吧。”怀英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小龙们的世界也很奇妙,原来龙王殿下中奇葩的可不止龙锡泞一个。这可真是太好玩了!
龙锡泞却不大愿意说:“没什么好说的,不是睡觉就是打架。我小时候打架老输,总被欺负,那会儿我三哥还护着我,可他本事也不行。有一回我们俩还被两只饕餮追了几万里地,险些没被它们吃掉,还是老头子赶过来救了我们……”
“你……小时候……”怀英看着他这小豆丁模样有点儿想笑,又忍不住想,他所说的小时候到底有多小呢,变成人的时候会走路吗?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更加奶声奶气……
第二天,萧子桐和莫钦又来了,萧月盈在家里头招待客人,怀英随口问了一句是哪里的客人,萧子桐的脸上立刻露出奇妙的神色,意味深长地朝莫钦笑了笑,道:“是我二婶和三婶家的亲戚。”
莫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怀英立刻猜到了点儿什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莫钦。哎呀呀,还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又有那样的身份,难怪被人当作香馍馍一般盯着呢。真要算起来,萧月盈不是挺合适吗?!萧家大太太怎么没把这桩婚事给定下来,反倒让两位表小姐钻了空子?
怀英心里头正奔放地遐想着,莫钦忽然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问:“五郎在吗?”
“在屋里呢。”
莫钦赶紧道:“我们带了东西。”一边说着话,一边招呼着随从把带来的鸡鸭鱼肉全都送进厨房。
“还有鱼啊。”怀英心中叹了口气,有点儿可惜。她好些天没吃鱼了,还怪想的。可家里头有龙锡泞在,她怎么敢吃鱼,那可是龙锡泞的子民,被他瞧见了,还不得闹翻天。
莫钦赶紧回道:“有,还是活的呢,说是早上刚从河里打上来的。”
怀英纠结地盯着那几尾活鱼看了两眼,最后还是挥挥手道:“鱼就算了,拿去放生吧。那个,算命的说,我最近不能吃鱼。”
萧子澹莫名其妙地看了怀英一眼,萧子桐却仿佛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算命的?镇上哪儿有算命先生,算得准不准?哪天我也去算算。”
怀英信口瞎掰道:“上回我遇到的时候就在西街口,不晓得最近还在不在。准不准可不好说,宁可信其有嘛。大家还站在这里干吗,赶紧进屋啊。”
莫钦急切地冲上前,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画儿——”
“就在堂屋里,五郎还在睡呢。”
莫钦像打了鸡血似的往屋里冲过去了。
萧子桐摇着手里的扇子呵呵地笑,与萧子澹勾肩搭背地紧跟着进了屋。怀英则去了厨房,把中午要吃的东西收拾出来。
不一会儿,龙锡泞醒来了,打着呵欠进了厨房,一脸不高兴:“那两个人怎么又来了?真讨厌!萧子澹为什么都不去学堂,不读书了吗?”
“这几天学堂放假,你没见我阿爹也没去学堂。萧大老爷回来了,准备族里祭祖呢,大家伙儿都忙得很。”
龙锡泞扁了扁嘴,瞅见堆得高高的已经宰杀干净的鸡鸭,心情终于好转。
莫钦今儿带了画笔过来,说是要临摹怀英的画,一进屋就埋头画画去了。萧子桐不知在跟萧子澹商量些什么,两个人都神神秘秘的。萧爹今儿倒是没出门,在书房里看书,快中午的时候忽然说要出去请个厨娘。
“宋婆不回来,总不能让你一直做这些事。”萧爹皱着眉头,“哪有小女孩子成天围着灶台打转的。”
萧爹这是怎么了?虽说他是读书人,对怀英也爱护,可从来都不是温柔体贴的父亲,这让怀英难免有些意外。但她猜想,十有八九是因为昨儿那几幅画的事。
怀英一直在学画画家里人都是知道的,但对萧爹来说,这只是女孩子的一个消遣,到底画得怎么样并不重要。直到昨儿莫钦的表现,萧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父亲当得非常不称职。
“又不是什么重活儿,我并不辛苦。”怀英看了龙锡泞一眼,他正一脸忧郁地瞪着萧爹,注意到怀英的视线,又委委屈屈地看了怀英一眼。
如果他缠着不让萧爹去请厨子,怀英会不会觉得他不温柔又不体贴呢?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家里头多一个人,也不喜欢吃别人做的饭!
萧爹见龙锡泞一脸不悦,耐着性子哄他道:“五郎别担心,赶明儿阿伯仔细挑挑,保准给你找个比怀英手艺还好的厨娘。”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怀英立刻就明白这事已经定了下来。
龙锡泞扁着嘴,走到怀英身边拽她的裙角,闷闷地道:“我不高兴。”
怀英敲敲他的脑袋瓜,笑着道:“你放心,少不了你吃的。”
怀英也想开了,龙锡泞可是大国师的亲弟弟,大国师啊,据萧子桐说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所以,龙锡泞就算有点儿反常的地方也应该可以理解吧。
等萧爹走后,龙锡泞皱着眉头蹲在怀英身边好一阵,依旧无法排解心中的郁闷和烦躁,索性出了门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书房里依稀传来萧子澹的声音,龙锡泞起身踱到窗边,踮了踮脚,却还是够不着,他顿时就生气了,一张嘴就准备喷口火把书房大门给烧了,可火还没喷出来,他又迟疑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怀英生气的脸,又悻悻地把怒火压了下去,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然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屋里的人在聊什么诗文,才听了一会儿,龙锡泞就嫌恶地挪开了耳朵,小声埋怨道:“都说的是什么东西,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萧子澹,那个讨厌的小子长着一双犀利而敏锐的眼睛,眼神儿让龙锡泞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给看透了。
“……到时候把五郎也带去吧。”屋里传来萧子桐断断续续的声音。
龙锡泞心中一动,又竖起了耳朵。但萧子澹却没说话,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萧子桐要带他去哪里呢?怎么也不跟他说,这些胆大妄为的凡人,居然敢擅作主张,真是不想活了!
龙锡泞气呼呼地暗骂了一通,也不偷听了,一推门就冲进了屋,问萧子澹:“你们偷偷商量着要把我带去哪里?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喜欢我,想把我送走,我才不如你的意呢。”
萧子澹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只有大腿高的小豆丁,一时哭笑不得。萧子桐强忍住笑,蹲下身体对龙锡泞招招手。
龙锡泞翻了个白眼,哼道:“你们两个……都是一丘之貉。”
“哎呀,五郎还这么小就会用成语了。”萧子桐笑得眉眼弯弯,“子澹是不是平时凶你了,要不,你怎么说他不喜欢你?”
萧子澹没说话,脸上表情显然很不痛快。
龙锡泞哪里会示弱,直接向萧子桐告状:“他平日里虽然没凶我,可也不喜欢我,就跟防贼似的,好像我非赖在他家不走。”他说到这里,也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他现在应该不算死赖着,萧怀英明明就很喜欢他。
“他还不让我跟怀英一起睡。”龙锡泞最生气的就是这个,一提起这事就生气,声音也高了起来,“我不跟怀英睡,难道跟他睡?他身上的味道没有怀英好闻!”
怀英听到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地冲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龙锡泞在大放厥词,顿觉脑仁一阵抽抽,站在门口都不想进去了。偏偏龙锡泞见了她还挺兴奋,扑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声告状道:“怀英,怀英,萧子澹他要把我送走。”
怀英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小祖宗,你要是不肯走,谁能逼你不成。这么大的人了,还总告状,也不嫌丢人。”
两千七百岁高龄的龙王殿下居然还这么幼稚,这么多年老龙王到底怎么过来的,要把家里头这一群不靠谱的小龙拉扯大可不容易吧,怀英真替老龙王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龙锡泞被她说了两句,立刻就老实了,只挑衅地看着萧子澹。
萧子澹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们在说后天游船会的事。”萧子桐终于逮了机会开口解释道,“正商量着要不要带五郎去,结果被他误会了,以为我们要把他送去京城,这才生气。”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道,“没想到五郎才来了几天,就已经和怀英感情这么深了。”
深个屁,他还不是惦记着厨房那些吃的,怀英心里暗暗地想。
“游船会?”龙锡泞眼睛亮了亮,“在哪里?怀英去吗?”
萧子桐赶紧回道:“在澄湖,离镇上不远。我们家有船,到时候从西江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西江?那不就是那个白衣美男的地盘?他会不会也去参加游船会?要是去了,跟龙锡泞撞个正着怎么办?会不会打起来……
怀英低头看了一眼龙锡泞,刚巧龙锡泞也正抬头看他。二人目光一对视,龙锡泞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气得直跳,也不顾萧子澹他们就在身边了,指着怀英道:“萧怀英,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子会怕他!丑八怪的翻江龙,你看他敢不敢再向老子下手。”
翻江龙?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萧子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奇极了。
怀英想,她应该庆幸龙锡泞这次没有自称“本王”。
萧子澹这回学聪明了,对龙锡泞的抱怨置若罔闻,他甚至没有皱着眉头指责龙锡泞粗鲁无礼,只跟怀英说道:“怀英到时候也一起去吧,反正船大,去的也都是族里的人,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怀英早就想去看看热闹了,闻言自是应允。龙锡泞一听,立刻又眉开眼笑地抱着她的腿道:“我跟怀英一起。”他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朝她大吼的事。
萧子桐终于忍不住了:“翻江龙是谁?是五郎家的仇人吗?”万一龙锡泞出点儿什么事,到时候要怎么跟国师大人交代啊!
一想到这里,萧子桐就紧张起来,心里暗暗计划着到时候要多带些家丁和护卫,千万保证不能出乱子。
“翻江龙是个阴险狡猾的丑八怪!”龙锡泞一脸鄙夷地道,“不过你放心,他不敢惹我的。我真要出点儿什么事,我们家老头子非得把他那西江都抽干了。”
萧子桐闻言越发疑惑了,这龙家到底是个什么家族?动则就要把西江抽干,这样豪迈的世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一想到京城里的大国师,萧子桐又觉得好像可以理解了。
“对了!”萧子桐忽地一拍脑门儿,想起一件事来,“前日我回来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个年轻人,那模样气度倒有几分像国师大人,我托人四处问了,都说不是镇上的人,不会也是贵府的子弟吧?”
“啊?”怀英顿时诧异,又想起了什么来,瞟了一眼龙锡泞。
龙锡泞尴尬地咧嘴干笑:“我也……不……不知道,我又没见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