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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龙武新军深驻辇

无艳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踏得脚下雨水四溅,飞快地跑回张家,却见张家大门紧闭。

把伞收了,无艳用力敲了几下门,门里才有人问道:“是谁?”

无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珠,道:“是我!尉迟家的事儿已经解决啦……”

无艳还没说完,门内一阵乱响,门打开,露出张发财惊喜交加的脸:“无艳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发财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入厅内,里头正提心吊胆的牛氏跟张小姐也露了面。

无艳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却并没直接说行凶的人是尉迟昆,只说自己如何被尉迟镇发现,又如何跟尉迟家达成和解协议,最后道:“所以尉迟家并没有什么害人的鬼怪,新娘子只是被一种毒所害而已,现在已经查明,以后就不会有不幸发生了。”

张家三人兀自半信半疑,正聚精会神听,全没留意厅门处来了个人。

那人见客厅中四人坐着,便抖了一身雨珠儿,笑道:“看样子我来的正好。”

张发财恍惚里看去,头皮一紧,他在青州城里厮混,自然认得来人乃是尉迟家惯常在外行走的老管家。

张发财心怀鬼胎,不知吉凶,忙笑迎出去:“您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声,该打该打……”

无艳也跟着走到厅门口,却见那老管家示意小厮收了伞,便对张发财道:“无妨……我奉夫人跟大公子之命前来,特告知张掌柜的,大公子跟令千金的亲事取消,从此两不相干,请张掌柜的放心。”

张发财嗷了一声,头发倒竖:“您老人家说的可是真的?”张发财虽也是个小小土豪,但尉迟家的一个大管家的腿,却也得比他的腰粗,且此事又非同小可,生意人心细,务必要个确定。

老管家笑了笑,道:“怎么,张掌柜的信不过我?放心吧,今番你是找对了人,故而夫人也才肯忍了这口气,幸好无艳姑娘也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因此夫人答应,同你家之事,一笔勾销,从此就当没发生过的,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张发财双腿发软,感觉像是天大的一个喜字打中了脑门,打得太重,整个人竟有些晕眩。

老管家又道:“只不过,我们家公子却也知道了无艳姑娘同您的约定,想让我说一声儿,这事儿以后尉迟家也会参与,您给无艳姑娘的用以救济孤儿的铺子所出的银两,尉迟家会添补一些,在青州府里建一所善堂,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夫人得闲也会过问,因此让掌柜的别忘了这件事。”

张发财神魂归位,自知道这是尉迟镇怕他见无艳“好欺负”似的,免得他赖账才特意叫大管家过来说这些,张发财作揖不停:“这是自然了,如此好事,我怎会反悔?绝不敢的。”

老管家说罢,又看向无艳,笑眯眯说道:“无艳姑娘,小人临出门前,大公子还叮嘱,若是遇上了姑娘,就让我跟姑娘说:先前姑娘走的急,相处又短,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必会好好相谢姑娘的善心热肠,江湖路险恶,风雨无常,人心难测,也叫姑娘好生保重。”

无艳怔怔听着,听到最后,一阵心暖,望着那一脸和蔼的老管家,问道:“尉迟大人这样说的?”

老管家咳嗽了声,两鬓边银发苍苍,慈眉善目道:“不错。”

无艳大为感动,叹道:“唉,尉迟大人果真对我很好。”

老管家听着无艳自言自语,含笑仔细看着她,心道:“是啊,大少爷几时如此关心过一个女子?自她离府,便颇有忧心忡忡之意,又巴巴地叫我来张府传话,我瞧着镇唬张发财是假,叫我来看看她是真,虽说这女孩儿生得有些……但她秉性至善,自此之后,不知会免了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倒毙街头,少爷虽只叫我说后面一句……不过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很知道镇少爷是个外冷内热的,因此补上先头一句,倒也无妨。”

老管家传信之后,便问道:“无艳姑娘可有话让我带给镇少爷?”

无艳愣愣出神,旁侧张发财算是看出几分蹊跷,上前轻轻拉拉无艳袖子。

无艳这才醒悟:“我倒是也忘了一件事,如果以后能再遇见尉迟大人,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无艳说到这里,眼珠儿骨碌碌转了转,终于及时停口。

老管家跟张发财皆十分好奇:“是不是真的什么?”

无艳掩口笑道:“你回去跟他说,他就知道啦。”

老管家见她不肯说,便笑道:“也罢,老朽这便回去传信,另外……无艳姑娘要去哪里?”

无艳把手一抬,道:“我得往那边……”

老管家一看方向,眼中笑意越盛,道:“甚好,甚好。”

老管家怕尉迟镇等的着急,便先行告辞。剩下张发财一家才知道这悬命之事果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张发财跟牛氏欢喜雀跃,难以自持,张爱姐更是冲上来,将无艳紧紧抱住,道:“好妹妹,谢谢你。”全没有当初初见无艳时候的些微抵触跟轻视了,只是满心感激。

无艳从小到大,没被女子抱过,闻到爱姐身上香气,趁机嗅了嗅,便道:“没什么啦,再说,你们家也许了我一间铺子。”

逼命的难题解决,张发财跟牛氏无怨无悔,道:“一间铺子值什么?我们一家子都要当无艳姑娘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以后还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天天跪拜。”说罢,把爱姐一拉,三人齐齐便向着无艳跪了下去。

听闻无艳没有吃饭,牛氏忙又去厨下亲自忙活,做了一桌子菜,三个人站着,陪无艳吃了一餐,无艳饱吃一顿,心满意足,又见两个小乞丐兄弟情形甚好,以后且也有地方落脚,算是去了一桩心事,当下便告辞。

张发财一家跟小乞丐兄弟十分不舍,苦留不住,冒雨送出张府,一直随着走过了两条街,无艳一再挥别,五人站在街头,一直看到无艳身形消失濛濛雨中,才垂泪回府。

无艳撑着伞,背上的包裹里包着牛氏给她准备的一些包子点心路上吃,还热腾腾地,手中也提着尉迟镇给的点心盒子,一路潇潇洒洒,前往青州府城门。

出城之后,无艳回头看了一眼风雨之中的古城,被雨水洗刷,古城显出一种鲜明凛然之色,无艳歪头看了会儿,抿着笑意,复又转身,往前头那青山绿水之中翩然而去。

无艳离开青州府,自不知因她一行,青州府所引发的变化:张发财拨了两处的铺子,尉迟家拨了一处旧居,作为善堂住址,其他,尉迟府张夫人亲自出面,请大夫,请教习,以及负责膳食的厨娘嬷嬷等等,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童,编名入册,有病的先治病,身体康健的,按照年龄编入学塾,让教习负责教导。

从最初的三四人,一直到十数人,最后收容的不仅是流浪孤儿,连一些贫苦人家,也乐意把孩童送来学习四书五经。

而就在善堂建立半年后,张发财府上,又来了一名提亲的媒人,这一回,却是真真儿地朝阳街上的于小公子。

成亲夜,张爱姐跟于小公子说起结缘起始,种种起伏,末了叹道:“我本以为同你是一生的惦念,没什么指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是了,我曾听闻于先生甚是瞧不起商贾之家,为何这次,你们竟肯上门提亲了?”

于小公子笑道:“说起来,在庙里那时我也瞧见了你,然而我自也知道是你爹克扣了那外地人,因此心里更有几分瞧不起你家,谁知道后来,你家里居然肯出两间铺子来建立善堂,救济那么多的贫寒孤儿,免了他们死于街头不说,让他们学习四书六艺,却是有利千秋后代的大大好事。连我爹都称赞你父亲,说岳父虽是商贾,但颇有‘豪侠之风’,才肯舍弃门第之间,答应你我的亲事。”

张爱姐怔住,内心悲欣交加,没想到他们两人,因为一点蝇头小利之纠葛而结缘却阴差阳错,却又因为无艳从中行事而得佳偶天成……张爱姐叹念几声,靠在于小公子胸前,转头看向梳妆台上放着的一面长生牌位,上面刻着一行字:

恩人无艳姑娘,长宁安康。

青州府外,城南不远,便是大名鼎鼎地云门山。

山并不高,但山势棱峻,陡崖峭壁,更兼松柏苍苍,风起时松风呼啸,令人观之忘忧,山中又多飞禽小兽,山如笔法画卷,穿行其中,却又处处生动趣致。

无艳出城之后,雨小了许多,变作淅淅沥沥。

无艳并不着急赶路,慢悠悠地走走停停,渴了喝口水,饿了便吃点东西,又不停游览观看周遭精致,雨后山景也是焕然精神,空气亦是清新无比,因此颇不寂寥。

渐渐地,无艳将上了山顶,越是往上,风越大,风吹得松树上的雨滴纷纷落下,宛如急雨,无艳紧紧地搂着食盒,一手撑着伞努力往上而行。

这云门山顶上,有一洞窟,贯穿南北,风起雾漫之时,石洞朦朦胧胧,宛如仙境,因此又称“云门仙境”,历朝历代,有些好佛道之人,因喜这境地,便在山上凿刻许多的佛像,还有好些风流才子,游览至此,留下若干墨宝供人观赏。

因风大,路也有些陡峭,无艳一时也没心思游山玩水,她自不知自己竟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云门洞前,反而十分忐忑,生怕自己走错了路,若是天黑之前翻不过这座山,她可就要在山上过夜了。

一念至此,无艳忙加快了步子,谁知刚走了四五步,便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乍闻这忽然而来的声响,无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却又一喜。无艳万万没想到这空旷山中,落着雨的此刻竟会遇到“同路人”,但既然有人,那边好办了,总强过一人乱闯的好。

无艳忙抬头,想要问问那人可知道翻山的路如何走,谁知抬头一看,却瞧见面前站着个玄衣的彪形大汉,看来有几分眼熟,无艳呆了呆,道:“啊……你们……”

这一刻,彪形大汉身后又有一人跃来,身形十分敏捷:“何事?”

先前拦路的大汉回头躬身,低声道:“禀告沈统领,是个……”

沈统领双足落地,定睛一看,却也一惊:“是你?”原来两方是认得的,这拦路的两人,竟是在青州城里无艳茶楼檐下避雨之时,跟随在那白衣少年身侧的护卫之人。

无艳望着面前的青年侍卫,喜道:“大叔,你认得我?你们怎么在此?是了,我有些迷路了,不知道这是不是翻过山的路径?再不急走,天就要黑啦。”

沈玉鸣双眉一皱,还未开口,便听到身后有人暴声喝道:“谁在叫嚷?滚!”

无艳一惊,随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面前沈玉鸣闻言,大为忌惮,忙压低声音道:“小姑娘,此地禁止通行,你速速离开!”

无艳奇道:“怎么了?难道这里不是翻山的路么?”

沈玉鸣回头看看,才又小心翼翼道:“别多话,今日你先下山,改日再……”

无艳哪里肯依,忙摇头:“不行!我好不容易上来的……”

这边正在说着,便听到云门洞处,传来一声细细呻吟,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如这洞内飘出来的缕缕雾气。

无艳敏感地竖起耳朵:“这是……”

随之,先前那人却又厉声喝道:“为何还在?若还吵嚷半句,便给本王即刻杀了!”

雨雾交织,山气氤氲,云门洞处白茫茫一片,果然不愧“云门仙境”之称,看去就像是一扇登天的大门洞开,只要从彼处入内,便能身至天界一般。

听得那边异样声响,伴随着厉声暴喝,无艳耳朵动了动,便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去,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此刻沈玉鸣将她挡住,焦急道:“听到了么?这里是你不能惹的人,识相的就快快离开,不然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无艳正欲说话,就见自云雾中又出现一人,正是沈玉鸣的同僚,名唤韩日。韩日快步到了跟前,扫了沈玉鸣一眼,压低嗓子道:“厮缠什么?这样一个丫头,叫侍卫打发了便是,快点回去看看吧,小殿下情形不妙。”

沈玉鸣拧眉,商议道:“这荒山野岭,又没有其他大夫,不然,先返回青州府?”

韩日叹了口气:“这一下山,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只怕殿下不肯,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两人说到这里,韩日便看向无艳,皱眉道:“这不是先前见到的小姑娘么……怎么出现此地?罢了,速速离开!”

无艳道:“你们说什么殿下……什么情形不妙的?”

沈玉鸣还未及说话,韩日喝道:“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滚!”说着,不耐烦地在无艳肩头一推。

无艳站立不稳,加上山风吹拂,身形晃动,往后倒去,沈玉鸣见势不妙,忙探手握住无艳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无言惊魂未定,看着沈玉鸣,道:“多谢!”

沈玉鸣皱眉一点头:“快走吧……不然的话……”

韩日见状,冷笑说道:“你跟她多说什么?你倒是好心肠,然而惹怒了殿下,你我都讨不了好!”说着又对无艳喝道:“赶紧滚开!”

无艳见他动手在先,若非沈玉鸣相救,只怕她要跌下去,山势如此陡峭,恐怕非死即伤,他竟还全不以为意,反而继续恃强凌弱。

无艳便道:“你这人太过霸道了,你凭什么这样凶?”

韩日没想到无艳竟敢还嘴,反而向前一步,瞪着无艳道:“你再敢厮缠,老子就杀了你也是使得的!”

沈玉鸣探臂将他拦住,道:“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无艳向着韩日怒道:“你这人太坏了!你当我会怕你么?我偏要把这里走,害着谁了?横竖这座山又不是你家的,你拦我试试看!”

韩日闻言,目露凶光,沈玉鸣暗暗叫苦,正要说话,便听到身后云门洞处传来的呻吟声更大了些,渐渐地,呻吟成了哭叫,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叫道:“哥哥,好难受!哥哥救我!”

之前暴怒大喝那人叫道:“紫璃,紫璃!你怎么样?……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末了竟又大吼一声,声音凶狠暴戾,但隐隐地却又透出几分惊慌绝望之意。

沈玉鸣跟韩日一听,来不及再多说,双双转身,往云门洞处掠去。

那先前驻守的侍卫倒不曾随他们而去,但却也转头,呆呆地看向云门洞的方向,无艳见两个拦路虎忽然离开,她眨了眨眼,便也迈步往前。那个正张望着的侍卫发现她走过身边,一怔之下,忙欲叫住,然而耳畔却又听到一声似哭喊似愤怒的声音,吓得他嗓子口一紧,竟没顾上拦阻无艳,再晃神的功夫,已看她走了过去。

沈玉鸣跟韩日掠回云门洞中,却见洞内一侧的岩石上,铺着一床锦被,其中躺着个小小孩童,正是当日在客栈中想跟无艳讨点心、名唤紫璃的孩子,旁边却坐着那白衣的少年,一脸冲天的恼怒跟透骨的慌张交织,战战兢兢想去抱紫璃,却又不敢,手指虚点,颤抖不已。

一见沈韩两个回来,白衣少年丹缨扭头,咬牙切齿道:“现在到底如何是好,紫璃到底是怎么了?”

沈玉鸣为人稳重,略一踌躇,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道:“殿下,如今还是依照太医之见,不如暂时先……”

不等沈玉鸣说完,丹缨重吼道:“住口!这个庸医,全无用处,本王要杀了他!现在无法给紫璃止痛,山路颠簸,往下这么一走,岂不是要活活疼死!只怕青州府还未到,人就给你们折腾死了!”

太医瑟瑟发抖,沈玉鸣见丹缨情绪十分激动,只好闭口。

丹缨回头,却见紫璃情形似稳定了些,不再高叫腹痛了,但是丹缨的心却仍高悬着,回头看向韩日,道:“韩统领,你是什么意见?”

韩日沉默片刻,道:“殿下,距离此处不远,就是云门寺,这天马上就黑了,天气又不好,不管是回青州府还是下山,都要颠簸跋涉,不如今夜先借宿云门寺中,属下听说寺中有几位有道高僧,佛法无边,或许对小殿下的病大为有益呢?”

丹缨听得心头一动,忍不住点了点头,正欲下令,忽地听到有个小小声音道:“现在移动他的话,对他可是全无好处……”

这声音清清甜甜,突如其来,在这雨雾交织之中,宛如一股甘泉,极为动听。

被人插嘴,丹缨本极恼怒,然而听了这个声音,心中却一震,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个小小人影走到沈玉鸣身侧,望着岩石上的紫璃,又道:“还是让他静静地躺一会儿为妙。”

丹缨一看她的脸,心中那一震顿时转作无限嫌恶,皱眉道:“怎么是她!”

沈玉鸣见无艳竟忽然现身,他自深知这位殿下的性情,怕无艳惹祸,忙将她拦住:“姑娘,休要在此造次!还不退下!”

韩日却哼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丑女。”

这句话却正中丹缨心头,丹缨正欲发作,忽地听紫璃又低低呼了一声,丹缨扑到岩石边上,握住紫璃小小地手,只觉那小手冰凉,丹缨正无计可施,急需找个替罪羊迁怒,当下转头看向无艳,怒道:“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一而再地相遇,紫璃又无缘无故腹痛难忍,是不是你暗下毒手?”

无艳吃惊道:“你在胡说什么?”

丹缨一听,越发愤怒:“你这妖女居心叵测,无礼犯上,本王要将你千刀万剐!”

无艳皱眉道:“你这人实在不可理喻,人皆会生病,岂不闻‘病来如山倒’?你不想着如何才能好好救人,反而只想伤及无辜,先是要杀太医,现在又想杀我,你的戾气怎么这样盛的?”

旁侧侍卫皆听得心中颤抖,他们跟惯了丹缨,知道这话虽然很对,但说出来却是大为不对,因为以丹缨的性子,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玉鸣壮着胆子道:“姑娘,快向殿下请罪。”

无艳道:“请什么罪?莫非我说的不对么?”

韩日冷笑道:“沈统领,你对这女子倒是很另眼相看,屡次为她开脱,莫非你对长相如此奇特的也有兴趣?”

沈玉鸣面上掠过一层薄怒,道:“韩统领,你非要在这时候口出不逊么?”

两人争执之间,无艳却往前一步,低头看向锦被中的紫璃,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垂在腰间的手不知不觉探出,探往紫璃细瘦的手腕脉上。

丹缨正警惕地看她,见状一把打开无艳的手:“大胆!”

沈玉鸣跟韩日一怔,底下太医却瞧出无艳手法不俗,当即叫道:“小姑娘,你莫非也是医者?”

这太医倒霉,遇上个坏脾气的主子不说,偏又遇上小主子生病,又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真真除死没有别的路,忽地看到无艳方才露出诊脉的手法,顿时如见救星,不管好歹,都要试一试。

果真,听了太医叫嚷,众人都静下来,丹缨不可置信地看向无艳,目光之中满是怀疑:“你……”刚一张口,便见岩上紫璃缩起身子,复又大叫一声:“疼死我了!哥哥,哥哥!”

丹缨听着紫璃声声呼唤,扑过去将紫璃抱住,撕心裂肺:“紫璃!”低头一瞧,却见他小脸上满是汗,抬手一摸,冰冷如雨。

沈玉鸣走到无艳身旁:“姑娘,你当真是医者么?可知道我们小公子是怎么了?”

韩日道:“你是狗急跳墙还是病急乱投医,这样一个女娃儿,能是什么医者?”

丹缨心浮意乱,大叫道:“都别吵!”低头看着紫璃,却见他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却又哭道:“紫璃,你到底是怎么了?老天!为什么你要折磨他,为什么不是我替了他!”

丹缨正哭着,没留神身边多了一人,无艳握住紫璃手腕,垂眸听了会儿,又看他的脸,看完了脸色,便去掀他的眼皮瞧。

丹缨抱着紫璃,本想把无艳呵斥开去,不知为何,看着她镇定的神色,却又没有出声,绝望之极,也无心发火了,只是身子颤颤地忍着哭。

无艳又捏开紫璃的嘴,嗅了嗅,眉头微蹙,丹缨望着她认真之色,心中慢慢地竟萌生一缕希望。忍不住问道:“如、如何?”

无艳垂眸思忖片刻,低头从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红色布袋,摸出一枚药丸,便塞向紫璃口中。

丹缨身子一抖,便将她拦住:“你干什么,这是何药?”

无艳道:“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丹缨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本以为是小病,因此也没当回事,然而一路上山乃至停在此处,随行的太医不知喂了多少药,扎了多少针,都无济于事,他才急了的。

如今听了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自然复又大怒。

无艳见丹缨阻止,便道:“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丹缨对上她的双眸,却见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肃然,丹缨一怔,迟疑着把药丸接过去,却又咬牙道:“好……但是、若是害得紫璃更不好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无艳不以为意,低头仍在布袋里找什么。

丹缨扫她数眼,把药丸掰开来喂给紫璃,沈玉鸣奉了水,送了药下去。

无艳掏出一枚金针,小心翼翼地在紫璃身上数处穴道扎下去,那地上的太医本是想捉一根救命稻草的,然而看着无艳不疾不徐地落针,下针的穴道,看似无理,但几处合起来,却极为玄妙,那惶恐的脸色不由地转作惊艳,才知道果真是遇到救命高手了。

雨雾缭绕,众人聚在云门洞中,仿佛置身天庭,外头传来滴滴答答地雨落声音,却是尘世声响,近在咫尺,因云雾隔着,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丹缨震惊地望着无艳动作,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牵动他的心魂,令他惊心动魄,针起时,带着他的魂飞,针落下,更是钻心疼痛,他几乎忍不住想叫无艳停手,但是她的脸色很是平静,无悲无喜,有种超脱悲欣之意,云雾朦胧中,只有双眸依旧清亮冷静,让丹缨躁动不安的心绪逐渐平静。

奇迹的是,紫璃也不再呼痛,原本急促不定的呼吸也逐渐平稳,看脸色,也不似之前的可怕了,又一会儿,竟睁开眼睛,看到丹缨之时,微弱叫道:“哥哥!哥哥……不疼了……”

丹缨大喜,小心将紫璃抱入怀中:“没事了,紫璃,没事了。”

天色渐暗,已经有侍卫打了防风灯笼,挑在旁边,沈玉鸣见状,大松一口气:“殿下,天黑了,方才韩统领说附近有座云门寺,不如且先去那处借宿。”

丹缨许可,又向沈玉鸣使了个眼色,沈玉鸣心领神会,便对无艳道:“姑娘,天黑路难走,不如也一块儿跟我们去云门寺吧?”

无艳却也答应了,丹缨在侧听了,徐徐松了口气。

当下一行人启程,便往云门寺而去。宋太医死里逃生,对无艳很是感激,同她走在最后,喜形于色,道:“小姑娘,不知高姓大名?尊师是谁?这次真真多亏了你才救了小殿下……”

无艳却叹了声,道:“大叔,你可知道你们小殿下是怎么了?”

宋太医愣神,随即道:“不是寻常腹痛么?现在已经给姑娘医好了。”

无艳摇头:“就算寻常腹痛,是因为吃坏肚子,或者中毒,或者其他……都要有个原因,可是我看不出究竟是为何而腹痛的,想必大叔你也没看出来,既然找不到原因,又怎能说是医好呢?”

宋太医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姑娘,你的意思……是……”

无艳道:“这孩子的病,还没好呢。”

宋太医脑中一昏,差点晕了过去。

细雨翻飞交织,黄昏的山上,一行人默默而行,前头已经隐约可见云门寺的形状,无艳抬头,却见前方一人正也回头看来,借着朦胧灯笼的光,隐约可见伞下斯人如画,冷如清雪,正是殿下丹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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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是一个不寻常的世纪。20世纪的社会生活风云激荡,沧桑巨变,20世纪的华文文学也波澜壮阔,气象万千。上承19世纪,下启21世纪的20世纪华文文学,在与社会生活的密切连接和与时代情绪的遥相呼应中,积极地开拓进取和不断地自我革新,以其大起大伏、大开大阖的自身演进,书写了中华民族五千年华彩乐章中光辉灿烂的一页。这是一个古老民族焕发出青春活力的精神写照,更是一笔浓墨重彩、彪炳史册的文化财富。20世纪的华文文学必将成为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中的重要构成为后世所传承,20世纪的那些杰出的华文文学作品必将作为经典为后人所记取。
  • 窃听阴阳

    窃听阴阳

    窃阴阳,窥天机。看面相,观气色。转气运,改命轮。三眼看尽天下运。两语道破世间事。二十年碌碌无为,死后,有人帮我逆天改命,助我重生,成为局中人。从此崛起,踏入阴阳道。让我们一起走进一个不一样的风水世界,看不一样的风水大师。感谢阅文书评团提供书评支持
  • 天生幽冥眼

    天生幽冥眼

    和好友一起去爬山不小心被困山洞,从此开启了我的灵异人生
  • 天宇仲

    天宇仲

    洪荒世界,这是仙家道术文明的开源地,是万物诞生的一切。超越凡胎,成就真仙,踏上无上境界,这是所有人的境界与梦想,修仙文化自此掀开,宗门道教,各个门派围绕其中并为此而诞生。他名字叫魏隶,是中原第一大宗太灵道宗的首席弟子,力量超凡,有着宏远的目标与卓越的能力,为追求武道,踏上人界中第一位人者,他开始闯入洪荒世界这奇妙之地。在这里,他开始一展拳脚,力要成为这片大陆的霸者。在这里,他举剑问天,与各大宗门教派一较高下。他不过是小小的修仙者,但却拥有一颗不安于现状的心,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他开始迈向未来,而在最后,他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 血世修罗

    血世修罗

    他本是sh市公子,父亲是sh市副市长,母亲是sh市之首富可是横来之祸让他家破人亡。他却意外被人救起。从此他冷面冷心从来没要笑过因为他心已经死了。活着唯一的目的只有报仇。报仇之路腥风血雨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 佛说贫穷老公经之二

    佛说贫穷老公经之二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福妻驾到

    福妻驾到

    现代饭店彪悍老板娘魂穿古代。不分是非的极品婆婆?三年未归生死不明的丈夫?心狠手辣的阴毒亲戚?贪婪而好色的地主老财?吃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宭境?不怕不怕,神仙相助,一技在手,天下我有!且看现代张悦娘,如何身带福气玩转古代,开面馆、收小弟、左纳财富,右傍美男,共绘幸福生活大好蓝图!!!!快本新书《天媒地聘》已经上架开始销售,只要3.99元即可将整本书抱回家,你还等什么哪,赶紧点击下面的直通车,享受乐乐精心为您准备的美食盛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