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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菡萏香浮几案上

菡萏香浮几案上,芙蓉月落吟窗里。

沈家庄占尽山头,又有百年底蕴,庄内景致自然不差,因着常有宾客登门之故,沈家庄内除却沈傲君所居主院及辟给旁支亲眷的院子外,多数建做了客房,众多客房中,有两处自建成后便再无二主入住过,一处是紧靠主院的菡萏院,另一处则是与菡萏院比邻的芙蓉院,这二处院子皆是沈傲君任城主之位后翻建的,建造之时可谓是用尽了心思,院内大小摆件,斗拱飞檐,无一不是她亲自挑选,亲自督建。

菡萏、芙蓉,顾名思义,院内以此二种为要,菡萏院凿地引水,房屋建于水面之上,水里种满莲,推窗便是满园水色,自院门进入主屋一路以回廊相接,回廊上铺暖玉石,盛夏之时,趿着木屐行走于上,其声如珠落玉盘,清脆声声。芙蓉院遍地芙蓉,其间假山奇石无数,自院门入,整院小道被芙蓉掩映,芙蓉花开之时,遍地皆香。

孟晚舟所居,正是菡萏院。

孟晚舟推开门,先于几人进入院内,此时虽非花开时节,满院水色与环廊相映,景致却也不差,孟晚舟站于门内,目光落在水面上,笑着叹道:“几年未来,这儿倒是半点未变。”

言策缓步上前,与他并排而立,眼神闪烁,“一路行来,沈家庄内大小院落建造皆精巧,与京城王府景致不逞多让,其中除却主院,数得上的便是这菡萏院,瞧来孟师爷与沈城主关系极好,先前瞧你二人行为亲密,不知……”

“呵!”孟晚舟挑眉,笑眯了眼,“大人可是怕了?”

言策回头瞧了眼,身后只叶乾兄弟跟随,沈傲君本是想将人送至菡萏院,奈何有人禀事,加之孟晚舟对沈家庄极熟悉,便让她自己过来,言策瞧周围无人经过,方回转了头道:“本官怕何?”

“大人这一路不停相问在下可有出过清水县,现今又问在下与小君关系,大人难道不是担心在下心怀不轨?”她瞧向他,目光定定。

言策眼神微晃,只道:“孟师爷多虑了,本官自是相信孟师爷的。”

相信?这话孟晚舟自是不信的,饶是他不承认,她也知他不信她,凭心而论,若换作她,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县的挂名师爷,与江湖多有牵扯,怎么瞧来也不寻常,只她并不在意,他若怀疑便怀疑罢,此次若非她担心他不在有人盯上他,也不会将他带来,便是怀疑,也任他怀疑罢。

想到此,孟晚舟轻耸了下肩,抬步踏上走廊,洗得泛白的袍子被风吹得扬了扬,缓缓去得远了。

言策站在原地,神色有着一瞬的复杂,他轻叹了口气,朝后道:“走吧。”

一直当做隐形人的叶乾兄弟闻言,忙跟着踏上走廊,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

正午时分,孟晚舟躺在亭内椅上晒太阳,言策三人则在书阁下棋,近来凤城的气氛越发紧张,自她们入城后,先后又涌入了几拨人,凤城本就鱼龙混杂,人一多,往常被压着的争夺便爆发了出来,短短几日,已是起了五六场争斗,沈傲君自哪一日见过后便再未见过,听来送饭的丫鬟说,她整日忙着处理后事,安抚各方情绪,忙得焦头烂额。

孟晚舟将手搁在眼上,隔着手指缝隙瞧漏进指缝的光,虽不是盛夏时节,正午的阳光却也刺眼,瞧了一瞬,已是让人眼花,她眯了眯眼,将指缝合上,闭了眼想事。

‘哒哒……’

安静的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脚步声,孟晚舟正想着事,想着平常除了那叫玉兰的丫鬟会来,其余人不踏足此地,也就没在意,任那脚步声靠近了她。

“喂!你是何人?本公子瞧上了这院子,你赶紧出去!”

她正神游天外,忽听得一声嚣张的大喝,她皱了皱眉,不悦的放下了手,睁眼朝来人瞧去。

来人极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着锦服,腰佩长剑,面容略显稚嫩,眉眼间满是傲气,进来之时见那躺着的人衣衫‘褴褛’,便当做是哪个偷懒的小厮,只她遮着脸,他瞧不清她的面容,此刻她放下了手,见她面容平常,少年本就带着丝轻蔑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连最后一丝疑虑亦放下了。

“喂!赶紧出去!本公子瞧上了这院子,以后这院子便是本公子住的地儿了!”他冷声道,自上而下瞧她的目光半点不掩饰的嫌弃不屑。

她眨眨眼,缓缓起身,朝着院门处瞧了眼,隔着廊柱望过去,只见那院门处站了不少人,虽瞧不清面容,倒也将那隐隐耳语听进了耳里。

“白哥哥在做什么?怎还未将那人赶出去?”

“啧!咱们来晚了,早知这样,就该在姓周的来之前先到此,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与人争院子的地步!”

“哼!哪知道整个沈家庄竟这般不顶事?连人都住不下!”

……

听着那几人之语,孟晚舟不禁拧紧眉头,心生不悦。

见她不理人,白贤怒气遂起,他伸手朝她推去,语气更显鄙夷,“你还不走?这院子可不是你能待的地儿!赶紧出去,再待在本公子面前惹我厌烦,本公子定对你不客气!”

孟晚舟颦眉,轻动了下肩,避了开去,沉着脸便欲离开。

白贤见被她无视,本就是宠上了天的性子,这下哪能忍?当即拔出剑来便朝她后背刺去,清冽的剑光晃过,几步之间已近她后背处。

凉意袭近,孟晚舟沉下脸,右手衣袖一甩,人未转身,冽风已沉沉掠向身后,风卷着那剑尖一荡,只听得‘噗通’一声,落水声伴着携着怒气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该死的!于兄,救我!”

身后有惊呼声起,接着便是脚步声,孟晚舟挑了眉,站住不动。

纷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有人跳下了水将白贤救起,孟晚舟漫不经心的低头瞧着地面暖玉石,任身后呵斥声不断。

“喂!你可知他是谁?你好大的胆子!瞧我们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她懒得管那些人,听那白贤没事了,便慢悠悠道:“滚出去,若再扰我,我一个不小心错杀了人,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袖摆又是一扬,只听得‘哗啦’一声,摇椅碎成一片片,身后响起抽气声,抽气声后,身后再无动静,孟晚舟好心情的勾唇一笑,缓步往主屋行去,刚至门口,便听得一人怒喝一声,那怒喝隔着老远依旧能感觉到其中的烈烈杀意,只那声刚出了口便被人掩下,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墙头之上,一双冰冷的眼定定瞧着这场闹剧,见那些人离开,眼里一晃而过一丝嘲讽,目光再在那将进未进的人后背上扫过,旋即缩回头去。

孟晚舟捏捏袖摆,意味不明的笑笑,抬脚进门。

*

是夜,月亮如水,整个菡萏院里一片寂静,一道黑影跃进院子,脚步轻巧的在走廊上跃过,直奔向主屋,主屋里很静,屋内人睡得正熟,黑影侧耳听了听,没有一丝迟疑的推开了门,月光下,刀光泛着寒。

黑影缓缓走近床边,锦被下的人一头青丝铺在枕上,脑袋朝着床内,瞧不清面容,黑影冷笑一声,双手握刀狠狠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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