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雪花狂飞。
四更时分,一干大臣都在午门外侯着。有的来回踱步,有的站着一动不动,有的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毫无例外,他们的脸都被冻得通红。
终于熬到了五更天,宫门开启,百官有序穿过宫城,进入金銮殿,站好队。
“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永帝在大臣们的呼声中走上龙椅,刚坐下便咳嗽不停。一阵后,他才声音沙哑地说了声“众卿平生”。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旁的太监尖声道。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儿百官中走出一名大臣。
这大臣是当朝丞相,坚决拥护永帝,为人清廉正直,一心一意报效朝廷。
他所要呈报之事本不该他呈报,但众人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只好由他这个丞相出马了。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丞相心里也有些不安,毕竟事态严重。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丞相正要说,永帝突然大声咳嗽起来,竟咳出血来,丞相等大臣都焦虑不安。过一会儿后,永帝表示自己无碍,让丞相继续说。
丞相道,“皇上,最近邻国屡次侵犯我国边疆,我国为了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一忍再忍。殊不知,邻国更加猖獗,他们的太子率领三万精兵半夜三更直越我过边境,玉函关已经失守,邻国后续军队也跟上了三万精兵。我国边军防不胜防,让他们有机可趁,现在邻国军队已经攻到了涵水一带。”
“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说!咳咳,为什么没有人来禀报朕!”永帝气急攻心,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大臣慌了,直呼“皇上保重龙体啊!”
“父皇,父皇。”太子郝树峰见状,也顾不得是在朝廷之上,跑到龙椅前担心地叫喊着。
“宣太医,宣太医。”
永帝不断咳嗽出血,呼吸短促,百官也开始慌乱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中,唯有一人无动于衷。那人便是郝宴卿,一身朝服反而更衬他阴沉的气息,额间的暗红色梅花妖艳而诡异。
郝宴卿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眯着眼,像看小丑似的看着慌乱的众人。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一群太医跌跌撞撞地赶到金銮宫,来不及行礼,就开始替永帝诊断。
依依把脉之后,一群太医都面带不解地唉声叹气,摇头晃脑。
丞相问道,“皇上有无大碍?”
领头的太医答道,“这不好说。皇上此次吐血,看起来像是气急攻心,但追根到底,好像又不是。可具体是什么,怪臣学艺不精,无法诊断出。”
领头太医话一出,其余的太医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人心惶惶,郝树峰面对此情况,也只是干着急,不知所措。
身为太子,此刻他应该出来稳定众大臣,然而,他只是跪在龙骑前,一个劲的叫着永帝。
永帝咳嗽不断,想说话却说不出,手指着郝树峰,脸上的表情失望之至。
最后还是丞相站出来说话,稳定了众人。永帝终是有所舒缓,一开口便问,“邻国来袭的事,咳咳。”
刚说没几个字,永帝便又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谁知,太子郝树峰竟急得哭泣了起来,永帝黑着脸,说了一声“闭嘴!”
郝树峰才切切诺诺地应了一声,哭声渐渐小了。
丞相道:“皇上且宽心,保重龙体。昨夜没有禀报皇上,是因为皇上已经入睡。臣听闻,皇上最近睡眠不好,这才没敢打扰皇上。皇上若要怪罪,臣一人之责,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他人。”
丞相缓了缓,继续说,“军情告急后,东门大将军已经率领军队前去抵抗。其余的,还需皇上来定夺。”
永帝沉思着,忽而露出凌厉的目光,“当真以为朕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既然给他们颜色不要,就一网打尽!传朕旨意,封东门爱卿为前锋大将军,不仅要杀退敌军,还要一举歼灭!”
丞相皱眉,“皇上,这恐怕有所不妥。”
“朕心意已决。具体事宜一会儿朕会拟好圣旨,诸位爱卿没有重要的事就退朝。”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敢言语。丞相都不说话,他们哪敢往枪口上撞。
“退朝——”
在太监的又一声尖声中,早朝就这样散了。
永帝直接回了乾清宫。宫女为他宽衣沐浴后,上了龙床,一觉睡到晚。
半夜,永帝睡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低微的叫声,惊醒了守在外的德公公。
“皇上,可是不舒服?老奴这就去宣太医。”
“小德子,不用了,朕没事。”
永帝极力隐忍着不适,徳公公倍感担心。
刚开始,永帝的额上只是冒细汗,没一会儿的功夫,汗珠就流淌下来。
永帝呼呼地喘着气,想要说话缓解不适。
“小德子,明日你去六王府看看吧,睿儿休病假有些日子了,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皇上宽心,六王爷许是想多陪陪六王妃。明儿一早老奴就去瞧瞧,准带个平安信儿回来。”
“唉,朕老了,力不从心了。可这江山,还没有稳妥,朕的睿儿,接替江山就免不了辛苦了。”
听永帝这么一说,德公公顿时也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惆怅。想当年,他刚进宫,就因为做事稳重机灵被分配到还是太子的皇上身边做事,深得皇上信任。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见证了皇上的风风雨雨,才知天子的心酸与孤寂非常人所能比。
“小德子,你说她会原谅朕吗。可那明明不是朕的错,朕愿意放下,她却再也不肯打开心门了。朕老了,真怕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她的笑容,朕好怕,带着遗憾和悔恨离开。”
德公公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些客套话说了也没用。想了想,他说道,“皇上且放心,待六王爷登基时,皇贵妃娘娘定会放下过往的种种不愉快,与皇上重归于好的。”
“但愿如此吧。到如今,朕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好好的过日子。”
只可惜,这也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