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宽的思想意识里,今个儿是一定要跟温幸把关系撇清了的。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能退缩了!
因为商文已经死了!他们严家,必须另寻一个高枝来攀。
而这天底下,除了二皇子外,最合适的可不就是大皇子商省了吗?
刚经历过调查二皇子的事情的商省,此刻正得皇上信任。可谓是春风得意的时间段,这枝绝不可谓不高!
所以,严明宽是一眼就盯上了大皇子这根高枝。并且,他很坚定的认为,大皇子未来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他不是不知道毓秀宫里还有个三皇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呢?
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娃娃而已,能成个什么气候了?而除过三皇子,宫里可不就只剩下一个大皇子了?
严明宽心里有个小想法,他想,这时候跟了大皇子的话,那将来可就是从龙之功!
所以才这么着急的要跟温幸撇开关系,就是为了向大皇子表明态度!
温幸跟镇国公府有牵扯,镇国公府跟二皇子商文之间的关系,又不言而喻。所以严明宽很紧张,他怕大皇子猜疑他们严家!
可此刻事情显然是下不来台了,因为常玄理把眉头一挑就指着温幸问了,“本世子进去是可以,那圣女大人要怎么办?”
严明宽一个头两个大,常玄理他是绝对惹不起的,可是…!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打扰了他们严家向大皇子投诚吧?!
沈子茺却还嫌他不够乱,又开了口道,“温小姐何不同我们一起进去?左右都是要祭拜的,怯堂没用。”
很好,沈子茺这是直接把常玄理给的台阶又拉出来用着了。严明宽气得牙都要抖,却要压制着脾气不能发作。
这时候又传来前面门房的高唱声,“吏部王大人、吏部史大人、礼部宁大人到——!”
严明宽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要在刚才他还能坚持着多磨会儿,这会子却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严明宽狠狠的皱着眉头,简直要把眉毛打成一个结。
这会儿就是温幸和常玄理自个儿想磨蹭,他严明宽也不敢了!
于是黑着脸领了包括温幸在内的几人进了严府,严明宽不停的思考着,事过以后要用什么理由来撇清和温幸之间的关系?
门房迎着那三位大人进府,严明宽几乎机械性的挂了假笑去接迎。
严空濛在灵堂跟前守着,见了来祭拜的人就给递香。到了温幸跟前的时候,她的手却抖了好几下。
温幸蹙着眉打量她几眼,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也就懒得同她废话。
祖母刚殁了,她没心思去追究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事情。而严空濛看起来,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磕过头把手里的香插去炉里,温幸起身,神形有些恍惚。摇晃了几下给一旁的常玄理顺手扶住,她听见那人一贯好听的嗓音低低在耳边问着,“没事吧?”
摇摇头她站直了身子,神情恍惚着前行。
她没注意到的是,角落里严空濛一直偷偷拿余光瞥着这边,神情,似乎是有几分心虚的模样。
一路都恍惚着回了潇湘院内,温幸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刚才严府之行是一场梦幻,让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严老夫人已经离世。
冰冷的灵柩让人绝望,那个含着宠溺与疼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留曾经的温暖于心底蓦然长存。
咬住牙,温幸怎么也不能让泪水低落下来,她不想哭,听着在严府灵堂之上人家所说的节哀顺变,她不想节哀,她宁可一直难过,也不想将这些至亲至爱之人于心底埋葬。
支退了沉香与寻香众人,温幸独自坐立于床头,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只是偶尔的眼波流转间,无限的悲伤与哀痛刺痛人心。
常玄理到来时,温幸便是如此姿态,安静得仿若一尊雕像,没有生机。
哪怕在出了严府时温幸拒绝了沈子茺和常玄理的相送,常玄理终归是不放心的,怕她难受。
严老夫人对于温幸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常玄理并不知晓,但从温幸僵硬却无法掩饰的哀伤来看,严老夫人在温幸心中的分量决计不轻。
也只有温幸自己才清楚,在经历过惨烈与绝望之后重生一世,严老夫人是第一个给予温情的人。那时候满腔怒血只为复仇,而严老夫人却给予了自己爱与温暖,也渐渐将她的心融化。
那般和蔼慈祥的老人,她竭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任何人,而毫无所求。温幸分明为她治好了多年寒疾,她身子也健朗了许多,为何又会突然出事。
温幸想不明白,严老夫人怎么说也是严府的老夫人了,又有忠仆细心侍候,温幸不敢往其他地方想,紧了紧手臂环住肩头,温幸只觉得冷意侵入骨髓。
常玄理瞥了一眼屏风上放置的披风,他取下来便走上前去,为温幸覆在身上,怜惜道:“跳还是冷的,你又不让下人侍候放置暖炉,还是披上些披风吧。”
温幸抬头,撞上他那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眸里,眼底的真情与担忧一览无遗。
没有拒绝常玄理的披风,也没有去问及常玄理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仿佛理所应当,又是在最脆弱时,自然而然的依赖。
垂下眸子,温幸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歹几丝暖意。
常玄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倚靠在床边的雕花柱上,面上一片凝重,在没有以往的玩世不恭。温幸坐于床头,静静发着呆,眸光悠长。
两人一坐一立,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默契而静谧,仿佛置于画中,诡异而又和谐。
常玄理走后,温幸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虽然依旧是不展笑颜,而眉间那深深的阴郁却是疏散开来,眉头也渐渐舒开。
拉开房门,便见到门外的沉香、寻香与温湛,都是站立在屋外,漫天的风雪将几人的衣襟打湿,而三人皆是没有退意,静静的守候在温幸的门前。
见温幸拉开门,几人都齐齐转头看向她,神色担忧。
温幸未曾想到,一拉开门,竟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等候在风雪之中静默的陪伴着自己。
眼眶倏地一红,温幸竟是垂下泪来。严老夫人的离去对于她打击那般沉重,她亦是未哭,而看到风雪里那三人雪覆眉头时,心还是不由得紧紧揪了一下。
“你们都进来吧。”淡淡的一声,却是掩饰不住的颤抖。温幸转身回到屋内,将三人都唤了进去,又寻到丫鬟入画,捧了暖炉进来,几人面色才恢复了一丝红润。
翌日清晨,刚用过早膳,便听下人来秉,说是青莲院出了变故。温幸皱眉,青莲院是继夫人的居所,自年前继夫人做下那些事之后,便被软禁在了青莲院,好歹饶了她一条命,而此时她竟然又想出来闹事了吗?
“当真是不知好歹,以为我温幸柔善可欺了!”
冷冷一笑,温幸将手中的茶盅重重落在了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想。站起身来便朝着青莲院的方向走去。
温常安去上早朝还未归家,温幸的病在严老夫人的葬礼之上也早就不再隐瞒,直言大病已初愈。因而更是没有什么好顾忌了。
一想到继夫人造成十多年前的误会与隔阂,又帮助商省等人将温常安调包,对自己也是三番四次下毒手,温幸的脸色已是一片阴郁之色,脚步也是更加急促。
到了青莲院的门口,还未进去,管家便拦堵在了门口,面色难看。
见到管家,温幸“刷”的就不乐意了,开口道:“管家既然在此,怎荣青莲院猖狂?”
管家对于当日温常安一事是再清楚不过的,对于温幸的指责,也是面色一白,开口解释道:
“大小姐,老奴何曾希望府宅再出事端,只是这宫里面来了旨意,直接冲着青莲院来的,老奴也实在无法阻止。老爷去上早朝了,刚刚也有令人前去您的院子里走一趟,倒是您来的快,与去的人错过了。”
温幸却是没有去听他那么多说辞,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管家之前的话上,眉头一皱,开口询问道:
“你说宫中来了旨意,还是冲着青莲院直接来的?”
“是啊大小姐,番邦使节前来进贡,说是二小姐颇受宠爱,又怀了番邦王子的子嗣,故带重宝前来谢恩,也求两国和平邦交,龙颜大悦。皇后娘娘懿旨,命夫人前去宫中领恩。”
“温觅有孕?”温幸倒是有些惊讶,温觅自出嫁之后便再也未曾出现于众人视线,温幸也将她忘却。而此时再传来消息,却是为她母亲撑腰来了。
姚霁懿旨?
温幸冷笑一声,怪不得年关时节感觉继夫人身边有人影攒动,原来竟是凭着温常安的不忍与怜悯之心,又勾搭上了姚霁!
姚霁是什么人?一国妖姬,诱惑商九竹行残虐之策,是帝王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的罪恶之源。
身为清贵名流之首,又耿直多言和温常安对姚霁更是反对深切,也多次交锋,温府与姚霁可谓是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