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玄理看着姚霁越来越铁青的脸色,笑的更加妖冶,语气轻轻而飘浮,“一女嫁二夫。”
常玄理话音刚落,商九竹桌案上的香炉已然狠狠砸落他的脚下,满炉香灰飘起,那黑色的滚边朝服惹了一身尘埃。
常玄理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看向姚霁,目光更是露骨,将风流肆意更是挥洒的彻底,让人移不开眼。
被如此当众轻薄,姚霁自是挂不住脸面,且商九竹的已是龙威大怒了。沈子茺走上前一步,淡淡开口:“想必皇后娘娘与常世子都是玩笑之话,帝君切莫动怒。”
“是啊陛下,想必娘娘和常世子都是开玩笑的,一女嫁二夫,这传出去着实有伤国体,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拿此话当真!”
在常玄理和沈子茺有意无意的怂恿之下,朝臣们风向一边倒,皆是出言劝诫。
沈子茺一句话便将商九竹与姚霁堵死,而朝臣的附和,更是不留后路。要治罪,当先治姚霁之罪。姚霁面色青白交错,气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商九竹自知乃姚霁理亏,却是深处群臣的劝谏之下,不肯放下面子。面色阴沉,龙威更甚,施压于群臣,企图逼退众人。
两方僵持之际,只听见“哐当”一声,打破了这僵持。
众人转过眼去,却是温幸。
桌前的银樽跌落,酒水洒了满地,而温幸却是一副故作吃惊得模样,抬眼看向众人,轻掩住唇,有些惶恐的站起身来:
“臣手拙,望陛下息怒。”
商九竹与温幸四目相对,温幸坚毅而柔韧,毫不退缩。商九竹的眸子阴了阴又沉了沉,薄唇一抿,最终还是软化在了温幸那如冰水般清澈却似深渊般不可探究的眸子里。
风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也不知是从谁的口中溢出。商九竹终于是舒开了眉头,淡淡道了句:“无事,坐吧。”
瞥开目光看向常玄理,又将目光停留在了沈子茺身上,“众爱卿皆落座吧,别搅了圣女的宴席。”
满朝文武众臣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此番帝君再次妥协。有些威严也不在那般牢不可破。施施然坐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不见。
众人皆坐,而温幸却是独立殿堂,亮如瑰雪。双手作揖,浅浅一拜道:“谢陛下仁厚,赐予温幸宴席以作褒奖。温幸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帝君应下。”
“说。”商九竹举杯,一饮而尽。而常玄理和沈子茺也定定看向温幸,目光深沉。
“温幸曾于皇后娘娘的宴会之上有言,今生不嫁三妻四妾之人,愿寻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唯此愿不改。当初是,而今亦是,愿陛下赐予臣自选夫婿之权,婚姻任何人不得干预。”
温幸面容清浅却言辞灼灼,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坚毅而不可动摇,恰似当年模样。
商九竹一怔,这目光,这话语,竟是这般熟悉。隐约里有一道温柔却坚韧身影,于脑海里挥之不去,却始终看不清容颜。
温幸……温……幸……
商九竹眯了眸子,想要瞧得更加清切。而怀里的娇人儿却是看出了商九竹的不对劲,扭动着身子,姚霁凑近商九竹的耳畔,呵气如兰:“皇上,您在想什么呢?”
仅这一句话,便将商九竹拉了回来,看向姚霁,目光里又带上了一丝迷恋与不可自拔。而姚霁那娇媚而芬芳的模样更是让商九竹按捺不住心头的欲火。
“准了。”
商九竹大手一挥,两个简单的字为宴会的闹剧落下序幕,商九竹一把将姚霁横抱起,朝着殿外走去。
温幸依旧作揖模样,头低低垂下,明亮的烛光由睫羽遮挡,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眸中神色。
宴会结束,温幸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能够堵住继夫人的计划。只是温常安……温幸衣袖下的手紧了紧,渗出一层薄汗。
爹爹,你在哪里,你可平安?
一想到温常安,温幸的心情陡然沉重下来。温府里的“温常安”是假的,这显而易见,而温幸表面上稳住他,不敢打草惊蛇,暗中却一直在查探温常安的下落。
可惜——
“圣女大人!”
身后传来一声叫唤,温幸收敛了情绪,转过身去看向来人,一双如水眸子波澜不惊。
温幸回头,却是沈子茺。
沈子茺大步跨上,与温幸对视。嘴角带起微微的弧度,开口道:“圣女大人宴会所言,着实让沈某意外。”
“不知道沈世子意外的是什么?”温幸挑眉含笑应道,对于沈子茺,她还是颇有好感的。此人虽是深不可测,但几次三番都曾给予温幸帮助,温幸不是薄幸之人,自是将这些都记在了心中。
“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某不是第一次听圣女大人提起了,圣女大人当真认为可以寻到这样的爱情?”沈子茺望向温幸,疑惑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认真。
“当然。”温幸眸子中浮现了一层朦胧水雾,看不清神色,唯有轻柔却执着的语气在轻轻诉说,“感情之至为纯粹,夹杂太多杂质的爱情,我宁可不要。”
沈子茺微微一愣,心头一丝触动,看向温幸的目光里泛起涟漪。
张口刚想要说什么,身边已经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堪堪挡住了阳光。
嘴角勾起一抹笑魅惑人心,常玄理的桃花眸子里尽是难以参测的深意。瞥了温幸一眼,却未搭理,反而是看向沈子茺。
“沈兄与常某果然是心有灵犀,逢场作戏也是这般契合。”
知道常玄理是在指刚刚宴会上的事,沈子茺微微颦眉,掠过温幸的眼神里大有深意:“你怎知我是逢场作戏?”
他直接挑衅了商九竹的威严,又当着众臣的面宣布他于温幸有意。这其中虽然是带着某种算计,但他并不反感自己的选择,这不就够了?
目光直指温幸,沈子茺面容如玉,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一生一世一双人,沈兄担得起?”常玄理眸子眯起,射出丝丝寒意。
沈子茺转过来对上常玄理的目光:“你亦如是。”
“够了。”温幸颦眉打断二人的交锋,这两人皆是龙中人凤,决计不会甘于平凡寂寞,她要的,他们都给不起,又何至于在此争锋?
“二位世子若是悠闲,不若去多体察民情,为百姓分忧解难,温幸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去,懒得与二人纠缠。看着温府的轿子晃晃悠悠而去,常玄理和沈子茺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
“她以为我们是太悠闲了。”常玄理摊开手,桃花眸子里带着一丝无奈。
“难道不是吗?”沈子茺说罢,转身离去,带着一丝高贵与清冷。
“啧啧,都走了,也该我夜探美人闺了。”常玄理摇头失笑,更添几分魅惑与惊艳,折扇一挥,跨步向前走去。
温幸回到府内,便直直入了潇湘院,懒得去与继夫人还有假“温常安”纠缠。
寻香迎了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温幸点了点头,在走进室内,便开口道:“他们可有何异常?”
寻香摇了摇头,打着手语回答道:“继夫人他们一整天都在自己的院落里没有出来。”
“呵,也是,一个冒牌货还敢四处走动吗?”温幸冷笑一声,眸中犀利,带上了一丝冰寒。
沉香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温幸接过,又放置在了红木桌上,颦眉道:“管家那边可有消息?温湛可有回话?”
寻香摇了摇头,颇有些不忍。温幸垂下眸子,不再多说什么了,端起茶杯,冉冉雾气弥漫,将温幸的神色遮挡:“你们退下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沉重和寻香面面相觑,放不下心,而温幸的吩咐更是毋庸置疑,两人只能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退出门去。
“能出来了吗?”温幸吹了一口热茶,雾气袅袅升腾而起。
帷幔之后,一袭黑袍踏出,带着最古老的雍容与高贵。眉目慵懒,嘴角含笑,桃花眸子里放荡不羁。正是常玄理,唯一一个能够将雍容华贵与风流不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温幸眉头未动,似乎是早便清楚了来者是何人。貌似屡次出入温幸香闺,视常理于无物的,也只有常玄理一个。
常玄理毫不见外的坐在温幸旁边,手中折扇一收,敛住神色道:“你父亲还是没有下落?”
温幸闻言动作一顿,放下手中杯盏,抬眼看向常玄理:“我可能需要你帮助了。”
温幸声音里带着一丝颓废和祈求,她从一开始并未向常玄理求助,从常玄理处得知人皮面具之后,她便自己着手调查温常安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温幸自重生以来,一直在培养自己暗中的势力,而这段时间却始终一无所获,她终于是得知了自己的势力还远远不够。而温常安这边却是决计不能再拖下去,温幸拖不起,也等不起。
终于是无可奈何, 她第一个想到了常玄理。常玄理闻言一怔,这是温幸第一次主动请求他。他看着温幸眉间的浓愁,心底幽幽一叹,道了一声:“好,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