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云沁院的路上,昕儿悄声问道:“小姐,顾妃的话,能信吗?”
倾雪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意味深长:“应该是可信的,若是不能信,那也只能是她戏演得太好,我这个亏吃得也不冤枉。”
昕儿算是懂了倾雪的意思,去云汐院前,倾雪便去要了幅安神养身的药方子,看着他们熬了才趁热端着去了云汐院。原以为顾家嫁女别有所求,为的是连家和太子,可事情不如他们所料,竟然与她的认知完全相反。
顾家多年屈居于连家之下,不仅如此,连家对于顾家事情也多加干预,顾家早已不满,甚至想借机逃离连家的掌控,只是一直暗中隐而不发,连顾家的婚事也要横加干预,本是早已定下太子纳顾兰卿为侧妃的事,只是顾家一直拖延着,只道再缓缓,这边却是以雷霆之势定下顾兰卿和萧络的这桩事。
顾家于萧络有恩,而此事于萧络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萧络这便应了。萧络对倾雪和顾兰卿也并无不同,留宿云汐院,也在顾兰卿意料之外,只是萧络在她深陷的时候耳边呢喃:“小茉……”
他竟然将她当成了别人……她以为萧络仅仅是醉酒,却在清早梳洗时在铜镜后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白色无味粉末,这并不是她的东西,她心中一冷,叫来贴身侍女,其中一个侍女坦然承认是她放在这里的,她将那个盒子掷到地上,怒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父亲的意思!在晚上她和萧络敬酒时,侍女在萧络的杯子里下了迷幻药。那药并不会让受药者发觉,甚至只是以为自己只是酒醉,可是侍女却把这盒子放在铜镜后,就是料定了她会发现。这是父亲对她的警告,告诉她不要忘了她的使命。她明白自己成了家族的棋子,可是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不是么?
她将盒子递给侍女:“扔到火盆里烧了吧。”她不想再看到这个盒子。她那么喜欢萧络,明知道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萧络,只是为圆自己少女时期的一个梦,可是萧络和家人亲手把这个梦打碎了。
她坐在浴桶里,终于在水声中难过地哭出声来。
倾雪走后,她瘫倒在榻上,有气无力道:“都出去。”侍女闻言都退了下去,带上了房门,房中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静得让人觉得空空荡荡,她抬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沾湿她的手掌。
另一边的西厢却是另一种景象,容妃正在对着铜镜给指甲涂蔻丹,涂好之后拿起手对着光看了看,觉得十分满意,一边又问道:“你说今日王妃去见了顾兰卿?”
身边的小侍女恭敬道:“是,昨日殿下在云汐院留宿,今日王妃便带着贴身丫头去了云汐院。”
容妃小心翼翼将布缠在手指上,见没有将蔻丹沾在别处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情颇好道:“看来这个王妃也是个狠角色嘛,果然不愧是任家的女儿,行事有其父几分风范。”
侍女衡芜抬眼偷偷看她:“娘娘您真觉得……王妃是那样的人?”
容妃从梳妆盒里挑出一只步摇插进发鬓中,坠下的流苏在耳边轻晃,她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番,觉得十分合自己心意,轻抿了一下口脂,容妃的唇色本就明艳,如今更是鲜红欲滴。她回眸一笑,这笑里都是风情:“是或不是,又如何?这和我要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冲突呢?”若是,不过顺水推舟;若不是,只是再多费些神罢了。
侍女低头称是,不再多言。容妃却站起身来,道:“看来,我是得去拜访一下这位王妃娘娘了。”她对着铜镜娇娆一笑,眼睛里是耀眼的光芒。
倾雪不过刚回云沁院,就有人来通报说容妃到访,倾雪道:“请容妃进来。”
第一次见容妃,倾雪只觉得眼前之人美艳惊人,唇色鲜艳,肤色雪白,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容妃福身行礼,她不禁想起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倾雪轻笑一声,道:“容妃起来吧。”
容妃在倾雪身边坐了下来,笑道:“昨日妾身新嫁入府中,本应在昨日就向王妃敬茶,可惜昨日王妃有恙在身,未能得见王妃仙颜,今日才巴巴赶来向王妃请安。”
倾雪皱了皱眉,略是不喜眼前女子,只是终究是萧络侧妃,她也不好发作,只挂出个场面上的笑,道:“近日刚执掌中馈,事务有些棘手,只是稍不注意就惹了风寒。”说着还轻咳了两声。
容妃见状也知眼前之人不过是希望她快些离开,她向来识人眼色,此时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失风仪,站起身来,礼貌一福:“以后妾身便承蒙王妃关照了,只是王妃既还未病愈,那妾身便不打扰了,改日妾身再来拜访王妃。”
环佩叮咚,随着她的迤逦而响。直到容妃离开了云沁院,昕儿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倾雪只是冷眼道:“好一个容妃,好一个容家。”
昕儿不明其意,却见倾雪站起身来,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她看向昕儿,道:“明日送我的手书给哥哥。”
昕儿低头应了声,再抬头时,倾雪却已径自掀起珠帘走回自己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