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内,徐老大已经盯着我的黑眼圈看了不下三十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在粗暴的语言就要脱口而出时,我又想起D先生的忠告,硬是换成一副谄媚的笑脸,声音如温泉般滋润。
“您,在看什么?”
“噗——”他差一点就把最后一口三明治给喷到我的脸上。
看着他略微痛苦的表情,我表示很疑惑,难道D先生的话也是有漏洞的?还有一种可能,徐老大并不属于D先生信中说的绝大部分男性,这样的话……
啊!难不成他喜欢被虐?
惹……
“你没事吧。”我非常关切地询问他,没想到他反而白了我一眼,“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我都忍了一个早上了,又怕侵犯到你的隐私,但是不问又让我好奇心无处安放,诶,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床上是不是躺了个男人所以才……”
“噗——”这下我彻底把嘴里刚灌下去的水给吐了出来,在小圆桌上洒了一大块,看到我恶狠狠的眼神,徐老大心虚地把还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所以才那么……呃……那么有礼貌……”
我挥着随手抓起的一把筷子就要甩过去:“礼貌你妹!”
“别别别——”手腕轻易地被遏制住,徐老大直接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你早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了!走啦,排队去!”
“你还没说这么早把我叫出来是要去干嘛!”
“去公证处!”
“啊——”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今天不能在电梯和D先生邂逅了!“老大……”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们两个都在外面,律所便无人留守,不管是有客户来访或是树立我所业精于勤的高端形象都是非常不利的,为了我们的长远发展,我恳请您派我回办公室上班!”
“不批!”徐老大看都没看我一眼,他的态度让我非常愤怒,而我却……怒不敢言,因为他有一招足以让我乖乖束手就擒的杀手锏:“听说这周苏博要来谈生意,我是肯定要跟去的,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助理……”
我头疼,伸出手掌:“我错了。”
“哇,这么多年,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啊!”徐老大窃喜,大摇大摆地拽着我朝公证处走去。
好吧,苏博是我哥,亲哥,徐老大芳名徐赟,是我哥的死党兼同学,这两个家伙,从小就知道做两件事,那就是欺负同学,和欺负我。我哥大我八岁,所以徐赟也大我八岁,徐家和我们苏家住在同一个大院,两位母亲怀孕时曾约定,如果生出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一道闪电大雨侵盆,两个混世魔王降临,开始了迷迷糊糊大祸小祸一起闯的童年。
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我哥从得知自己将会凭空多出一个妹妹之日起,就对我充满敌意,那个时候他每天的乐趣就是和徐赟联手与班级的女学生干部们斗智斗勇,还有就是和我们的父母撒泼打诨,忙得不亦乐乎。
碍于父母的棒棍,亲哥哥对我尚能手下留情,他的帮凶就没那么顾忌了……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公证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徐赟是接了个做婚前财产公证的活,早早过来排队要号的。我一眼就看到那一排空荡荡的椅子,打了个哈欠正要走过去,又被他拉住。
“看到那条队伍没有?”他努努嘴。
呵呵,你开玩笑的吧……
“去,排队去,务必给我拿一个九点以前的号。”说完徐赟把我推到队伍最后,自己往空荡荡的椅子去了,一个人占了一排,那架势,还当自己是在坐龙椅呐。
我前面站着个壮汉,像一堵墙挡在我面前,这么粗狂的男子转过身来竟是一脸楚楚可怜的幽怨,他问我要办什么业务,在我嘴贱泄露了自己是律所的在帮别人办事情之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妹子,你懂法对不对,你说我这个情况能不能赢?”壮汉于是开始絮絮叨叨地把三代以前的家族恩怨告诉我,“那房子明明就是我的,为什么还要做公证,公证是什么?为什么他们窗口里几个人就能证明房子是不是我的,他们说的就算数我说的为什么不算数?那房子是六十年前的,那时候还没有我,也没有你,更没有他们,我是房子唯一的传人,他们如果说房子不是我的怎么办?他们说的话有那么大作用吗?”
我的余光看到悠闲地在长椅上玩手机的徐赟,如果不是身后又排了一长串的人,我一定会冲过去掐他脖子。
“妹子,妹子……”
壮汉在摇我肩膀,居然在晃我!
徐赟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员工自己的妹子被别人用力地晃动!
“放号了放号了!”前头人潮传来一阵骚动,我被后面的人用力一挤,他的胸紧贴着我的背,感觉到有一些些不对劲,回头看居然是个猥琐的大叔,太恶心,可是空间狭窄我动弹不得。
该死的徐赟,你……你……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一边玩去。”他把我从壮汉和猥琐大叔的包围中扯出来,指了指长椅,我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徐律师,你真是太负责任了。”两位当事人来了,看着徐赟给他们抢了个个位数的号,非常满意,“今后公司的业务就挂在你这吧。”
“都说律师卖的是法律知识,其实我们卖的更多的是服务,你们就是我们的客户,为客户解忧天经地义,横竖不过是立个口碑,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
这一番肉麻的话说的好有道理,这货居然已经有了这么深厚的功力,太可怕了。
“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来排队,没想到还是抢不过年轻人,这样也好,给我们一点时间再核对一下材料。”
“老大……”尼玛这队明明是我排的!我的申诉被他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切断:“这位是小苏,我的助理,有什么可以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