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下朝回府时,发现李胜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但也未作理会,只是径直去了书房。
这书房每日里都是李胜负责整理的,今儿个早上,他竟然在书房里见到了属于女子的物件。
主子爷也老大不小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再说了,这府里也缺个女主子不是。看这情形,难道是喜事将近。李胜在心中思忖了一个早上,但见到李霁,到底没敢开口。
李霁走进书房边换掉官袍,边在心中思量着今日早朝太子差人带过的话:既然太子已经动了手,那他就在旁边候着,随时准备再添一把火。
何老贼吞进去的军饷,定要他一子儿不落地吐出来。不过,他手下一干寒了心的将士,也要大加抚恤一番不是。
听闻这何老贼一党人,个个府里都富得很呐。随便吐出个几百万两,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霁坐在书房的座椅上,凝神了片刻,刚想唤李胜进来,便见书案上躺着一个物件儿。形似姑娘的荷包,但又比荷包大一些,里面装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霁拧眉,方想起是昨晚那女子落下的,旋即微微倾身拿起了拿起了那个大荷包。虽说是上等的布料,但这荷包上绣的,他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花什么草。
里面装的是一双葱绿色的绣花鞋,但鞋跟和鞋尖却别在了一起。李霁用手轻轻掰开,待看清那双鞋子的真正面目时,李霁微微有些怔愣。
鞋子做工精美,和那蹩脚的荷包一比,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这双鞋子却和一般女子的绣花鞋不同,那鞋面上满是些小圆孔。
这鞋子卧在李霁的大手中,愈发显得娇小玲珑。李霁不禁有些失笑,大齐女子的脚不可轻易示人,穿上这双鞋,脚也不怕被人看到。
李霁本想把这东西交给李胜,让他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处。但看今日早朝的情形,那女子十之八九就是太子府的人。李霁略一思忖,便把那双鞋重新塞入荷包中,旋即随手把荷包丢进了书案的屉子中。
李霁随即吩咐李胜备好马车,该往公主府走一趟了。否则,宜康长公主发起飙来,谁也招架不住。
自昨晚回房后,江瑟就暗中搜索了一番,但是还未找到她的大荷包。那大荷包是江瑟亲手绣的,丢了倒是无所谓。但关键就是荷包里的东西,那可是她央求元婴央求了好几日,元婴才点头答应帮她做的。如果让元婴知晓,她死定了。
江瑟怕冷也怕热,在大齐,天气再怎么炎热,这女子脚上也得穿的严严实实的。江瑟没法,便求着元婴给她做了双带孔的绣花鞋。
她的女红,跟元婴的根本没法相比。元婴费了好些功夫,才给她做了双绣花凉鞋,这下可好,丢了!
怎么会不见了,她可是日日带在身上的。江瑟找了半晌也没找到,旋即往硬榻上一躺,有些颓然地闭上了双眼。大不了自己再亲手做一双。
“美玉姐姐,出事了,出事了,夫人提前回府了。”小荷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里,一把拉起江瑟,大声喊道。
江瑟闻言眼角微微一抽:梁夫人就有这么可怕。
“夫人回府,又不是什么大事。”江瑟淡淡地开口道,随即轻轻甩开小荷的细胳膊。
小荷身子微微一幌,险些跌倒。
“不,不是的。大人在书房偷人,被夫人抓了个现着,夫人要杀了那女人呢。”小荷急忙开口道,脸上带着兴奋。
江瑟闻言有些怔愣:这么快就露馅了,这梁大人也太不中用了。
“美玉姐姐,走,咱们也去瞧瞧。”小荷上前拉着江瑟就要往外走。
江瑟这次没有拒绝,任由小荷扯着自己的胳膊出了房门。
两人刚走到离书房不远的一个亭子处,便听到书房那边传来梁夫人呼天抢地的哭骂声。
小荷闻声极其兴奋地拉着江瑟一路小跑挨近了书房。
书房前聚集着一群丫鬟婆子小厮,个个却吓得浑身发抖,身子战栗地如筛糠一般。下人们最怕什么,还不是撞见主子们的好事,一个不注意,被灭了口也是极有可能的。但他们这时想躲也躲不了啊。
梁夫人两手叉着腰,指着梁大人破口大骂道:“梁吾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要是没有我花美娘,哪有你今日的风光。你竟然敢背着我睡女人,看我今日不打死这个狐狸精。”梁夫人说到最后,脸色变得狰狞无比。
江瑟和小荷虽站在众人身后,但书房门口的情形倒是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梁大人衣衫不整地立在书房门口,脸色极其难看。他旁边跪趴着个同样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的小模样,梁夫人自是比不得。眉如柳叶,琼鼻樱唇,是个美人儿。只是这美人儿的年纪瞧着有点大啊,神色又有些狼狈,哭得梨花带雨的,格外惹人怜爱。
梁大人面色通红,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身子哆嗦了半晌,方开口朝书房门口的一干下人怒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我看谁敢动一步。”梁夫人闻言尖声吼道,说完很有压迫性地扫了众人几眼。梁夫人开了口,那一干丫鬟婆子小厮们自是不敢动弹半分。
这梁府到底是要听谁的,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怎么,做下了这等丑事,还知道怕人看啊。哎呦呦,梁吾德,你还有点儿羞耻心呀,你还知道丢人现眼,呸!”梁夫人上前揪住梁大人的衣领,恶狠狠地开口道。
在梁夫人肥硕的身躯跟前儿,那梁大人根本就是小绵羊一只。
那地上的女子见状,忙上前抱住梁夫人的粗腿开口道:“夫人,您……”
可惜那女子话还未说完,就被梁夫人伸开一脚对着心窝子踢了出去。
那女子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梁夫人朝那女子啐了一口,旋即开口道:“待会儿再收拾你这个狐狸精。”
“姣娘。”梁大人见状满脸心疼地开口唤道,奈何身子被梁夫人钳制着,根本不能上前。
姣娘本是梁吾德青梅竹马的恋人,俩人打算梁吾德高中后就成亲。奈何到最后,梁吾德却娶了花美娘为妻。这如花美眷到底敌不过似锦前程。
姣娘虽心有不甘,但也无法,最后也只能做了梁吾德的外室。这梁夫人盯得紧,俩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好在梁夫人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回娘家小住几日,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往俩人都是在姣娘的小院里会面,但姣娘说她这么多年还没去过这梁府,遂求着梁吾德把她带回府中瞧一瞧。
梁吾德本就对姣娘存了点儿愧疚之意,反正那母夜叉又不在府内。一横心,便应了下来。
可谁曾想,梁夫人竟然提前回了府。梁吾德和姣娘正在书房中纠缠着,便被梁夫人给抓了个现着。
“花美娘,你到底要如何!”梁大人眼神闪了闪,怒声开口吼道。
“好嘛,梁吾德,你长本事了你,竟敢吼我。”梁夫人说完便朝梁大人脸上挠了上去。
“我叫你吼我,叫你吼我。”梁夫人边挠边喊道。
那场面瞧着,真是热闹极了。但这周围的丫鬟婆子,却没一人敢上前阻拦。
小荷扯了扯江瑟的衣角,随即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江瑟敛眉瞪了小荷一眼,旋即把头转向了书房。
书房中的桌案座椅乱作一堆,瓷瓶的碎片落的满地都是。虽说极难打扫,但江瑟这次却十分乐意。这梁府,真是越乱越好。
梁夫人挠的有些累了,旋即转首朝众人没好气地开口吩咐道:“把那女人给我拉柴房去,好生看管着。若是逃了,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梁夫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应声把姣娘拖了去。
“翻了天了,花美娘,我今日定要休了你。”梁大人气急败坏地开口道。
“休了老娘?好啊,我这就去把我父亲请来,让你休个够。”
梁大人闻声立马蔫了下去,气息不稳地开口道:“你,我不跟你这无知夫人一般计较。”梁大人说完也不整理衣物,迈开步子逃也似的走开了,这姣娘哪里比得上他的前程官运。
梁夫人见状冷哼一声,面色神气无比地开口道:“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儿。”
梁夫人旋即转身指着众人怒吼道:“都杵在那干什么,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是。”没过片刻,那一干丫鬟婆子便差不多散了个干干净净,除了江瑟等几个需要留下来打扫书房的丫鬟。
梁夫人走后,江瑟便听到留下的那两个丫鬟低声议论道:“老爷原来就是个吃软饭的。”那声音中有丝遗憾,也有些鄙夷。
“可不就是么,真是可惜了。”
到底怎么个可惜法,江瑟没兴趣知道,她只想从这乱作一堆的书房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