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阁这三天,忙坏了小灯小泡和玉烟照,清清由于伤势过重,回来的第一天下午便发起了高烧,这几日连续一直不退,洛南天天往相思阁跑,偶尔去风殊苑看一下玄基,也不敢告诉他清清发烧的事实,只恐他担心,人又不能前来探望。
明硕听说清清发烧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待御医务必将清清医好,不然,便让他们拿头来见。雪妃一众人因那日被明硕训了几句,这几日天天担心猜测那几句话的意思,也不敢再去相思阁找清清的麻烦。
第六天清晨,清清的烧终于退了。
她睁开眼睛时,天才蒙蒙亮,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少许天光从窗隙间透进来,照着她倦怠的容颜,也照见了伏在她床前困倦得睡去的玉烟照。
清清凝注着玉烟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自已发烧昏迷的这些日子,是她一直像姐姐一样在这里照顾自已吗?是她一直不辞辛劳为自已衣不解带么?
她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清清啊清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你当真还会觉得陌生么?有这样肯为你倾注真心的姐妹,有玄基洛南那样肯为你劫天牢的朋友,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你当真还会觉得孤独么?
原来呵,早已在不知知不觉中适应了这一切,喜欢上这些人了!
她掀开棉被,悄悄跳下床,将棉被轻轻盖在了玉烟照身上。然后,望着玉烟照沉睡的样子,略为怔了半晌,轻轻向门外走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清晨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鸟语在相思阁中的草森间空灵地响起,“啾啾唧唧”使得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王宫,在瞬间也鲜活起来。小灯小泡正在打扫着院子,两个人一个洒水,一个扫地,同时口中唧咕着,一个说:“清清公主都烧了六天了,我真是担心。”
一个道:“可是我们担心有什么用,那该死的牢头真是坏,居然对咱们的清清公主下此狠手,我只望神女垂怜,让咱们公主早点好起来。”
“是啊。”小灯放下水盆,忽然合掌做了个求神的动作,连眼睛也闭上了,口中喃喃道:“美丽仁慈万能的神女,求求您保佑咱们清清公主快点好起来吧。”
小泡见状,立刻也放下扫帚,对着上天喃喃自语。
清清站在廊檐下,心再次被震动了,她呆呆望着那两个小太监,忽然很想过去拥抱他们。然而不待她走过去,相思阁的大门却被人轻声敲响。
“咚咚,咚咚——”
小灯和小泡抢着去开门,一个道:“一定是洛副统领,这几天他总是这么早。”
一个道:“你说洛副统领是不是对咱们公主有意思?”
还不待另一个回答,从门口闪进来的洛南已伸手敲了他一记脑袋,口中道:“胡乱猜测什么呢?本公子的品味不致于这么差吧?”
小灯一边陪着笑将他往院中让,一边道:“是是是,洛副统领的品味自然非同一般,可是咱们公主也不是平常人呀!”
小泡亦小心地笑道:“洛副统领若是对咱们公主没意思,如何每天里这么早便跑来相思阁?”
洛南一边向院中走,一边笑道:“两个小鬼,你们这又不懂了。须知这男女之间,除了一个爱字,还有一个情,这情,既和山盟海誓无关,亦和骨肉亲情无关,这种情,在爱情亲情之外,我称其为——世间第三情。”
望着小灯小泡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又笑道:“虽然这样的感情,既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可是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这样的感情,那么,便是为对方抛头胪洒热血,亦在所不辞。”
小灯小泡听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半晌,小泡方怔怔地问道:“那么洛副统领,这样的情叫什么情呢?”
“友情!”一声大喝,清清再也忍不住从廊檐下跑了出来。她只觉得胸中热血澎湃,不断翻腾,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从那里一直漫延到嗓门,鼻子,眼睛。
这感觉让她想哭,却又想开心地大笑。
与此同时,一轮旭日从云层间倏地跃出,万道金光照耀着她,小灯小泡,以及满脸惊喜的洛南。
她跑过去,毫不客气地朝洛南打了一拳,“你呀,你这个坏东西,居然也会讲这么煸情的话呢!真是超过了我的想像之外!”
洛南嘻嘻一笑:“你才超出本公子的想像之外呢?”
“哦?”她奇道:“我有什么超出你的想像之外?”
洛南先离她远了几步,方一本正经地道:“我原以为你这次就算不挂,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谁知才六天,你便又如此生龙活虎了,有一句话讲的真是对极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你!”清清不由气结。
通常是,别人遇到她,往往会变得无话可说,现在她发现,遇到洛南,她同样无话可说,这个人呐!这个人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上一刻还郑重真挚把人感动的要死,下一刻便嬉皮笑脸把人气得要死,究竟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