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坐在酸木枝雕花椅子上。经过刚才的搏斗,发髻已经散乱了。她干脆将头上的珠钗全部拔下来,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因为,三哥再有错,我也和他同姓顾,同为兴盛皇族一员。况且三哥刚才对你……”
“今日之事,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蝶依直接打断了顾优颜吞吞吐吐的话。她拿着一只发簪把玩,紫水晶雕琢的睡莲唯妙唯俏,而且那紫水晶在灯光的照耀下,竟反射出不同深浅的紫色光线来,果然漂亮。
待悄悄擦干净了簪子上的血迹,蝶依才放下簪子紧盯着顾优颜。
她刚才已经制住了顾流光,结果顾优颜来了后直接放走了他。虽然表面上顾优颜是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及蝶依的名声,但不能排除顾优颜的到来是一场声东击西之计。
顾优颜被蝶依寒若冰棱的目光一扫,瞬间觉得全身血液都冻结了。在威慑性极强的目光之下,顾优颜来不及思索,便把自己得知事件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你在换衣服的时候,三哥过来了。他跟我说父王叫我去翠华阁,我没有犹豫就去了。没想到走到一半时,画屏突然跑过来跟我说我需要她伺候,而且三哥并没有跟来,那时候我就疑心了。”
蝶依眉头一挑,初见时以为这丫头单纯善良。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又凌厉果决。能以这一点线索就能推断出出事了,又聪慧敏捷。果然皇室出身的人,都不可小瞧。
“最主要是……”顾优颜做了几个深呼吸,仿佛是要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
“我知道郑嬷嬷身上的香味,我母妃就是在闻到那个香味后,被以淫惑之罪秘密处死了……”
“我从出生起就被养在皇后那里,三岁那一天我偷溜出去玩,看见郑嬷嬷去了我母妃那里,随后母妃就出事了。我跑过去看,郑嬷嬷抱着我,我看着她发狂,也能闻到郑嬷嬷身上轻微的幽香。从那以后我夜夜做噩梦,只能在想起郑嬷嬷身上的香时才能平静。”
“在后宫所有的妃子中,她对我最好。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懂事后,偶然间知道她才是我的母妃。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的人会突然发狂,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调查,然后查到偶然出现在郑嬷嬷身上的香味。”
顾优颜哀戚的小脸突然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可怜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杀害我母妃的味道定为最温暖最可靠的味道,我……真是蠢得可以了!”
蝶依没想到顾优颜还会抖落一桩皇家秘闻,但现在可不是由她哀伤心痛的时候。
“既然找到线索,想要调查清楚当年的事应该不难了。你说过外面随时有人会进来,你在这里掏心窝子说话可不好。”
顾优颜一惊,才想起自己宫里已经没有自己人。要是刚才的话被听了去,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轻松了。顾优颜用力拍拍头,暗骂了一声愚蠢!
顾优颜急忙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再看向蝶依。蝶依神色淡然,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除了散乱的发髻……
顾优颜知道以画屏的性子,是拦不住一心想要进来的人。到时候蝶依的发髻又该作何解释呢?
“呃……你会不会梳头?”顾优颜问道,她的发髻一向都是交给画屏负责的。而且以她尊贵的身份,也不可能帮蝶依梳头。
“不会!”蝶依答得简明扼要。
顾优颜大囧,现在该怎么办?
景怡宫外,点燃的火药已经炸了。
“卫婉琳!有什么话你挑明了说,别给我含沙射影的!”丽妃大声吼道。
柔妃一幅受到惊吓的娇柔模样:“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呀,妹妹不可能连听懂别人话的这点学识都没有吧?”
“你——算了,我不跟贱人一般见识,今日我是来见公主的,就必须要见到公主!”程丹丽憋了好大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正经事了。要是皇后交代的事没有办好,她在后宫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随后她抬脚,往景怡宫走去。画屏立刻爬起来跑到她前面跪着,道:“公主真的已经歇息了,还请丽妃娘娘先回去吧!”
景怡宫的偏殿内,时不时传出蝶依倒吸冷气的声音。蝶依每倒吸一口冷气,顾优颜就很歉意的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随后再将手上的动作放轻柔点。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服侍别人,还真不能怪她故意扯着蝶依的头发。
蝶依很是无语,这才明白九方炎待她有多温柔。好不容易弄完,蝶依看着菱花镜里有些歪扭的发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呃……呵呵,你别嫌弃啊,我技术差,已经尽全力了。”顾优颜尴尬地笑笑。
蝶依抬手将簪子扶好,才说道:“没办法了,只得将就一下吧。你是以什么由头拦住外面的人?”
原本该捅破三皇子非礼蝶依的人应该在顾优颜来时就来了,既然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顾优颜用了点小手段。
“我说我身子不舒服,拒绝一切探望。”
“那现在就乖乖回去躺着!折腾了这么久,我要是再不回去,翠华阁的人该生疑了。”
顾优颜神色复杂地看着蝶依,随后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谢谢你!今日之事你吃了如此大亏,我还如此处理让你不得追究……对不起!”
蝶依勾唇一笑。她差点被非礼,表面上看起来是她吃了亏,但她毁了顾流光的双蛋,而顾流光还不能说凶手是她。这个哑巴亏吃得最大的,还是顾优颜亲爱的三哥。
“两国和平来之不易,我不能因为自己私人恩怨,就置两国军民于水生火热之中。”蝶依说完,转身离开。
顾优颜怔怔地看着蝶依渐行渐远的背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之前因九方炎而对蝶依的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