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你。”木樨出声催促道。
蝶依一咬牙,推开了门。
开门声打破满室的寂静,蝶依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屋内轻纱飞扬,将一切隔得朦朦胧胧。蝶依轻轻走进去,像是怕惊扰了飞舞的尘埃。
转过琉璃镶金玉屏风,蝶依终于看到床上的人。
不过一晚上不见,九方炎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他颧骨高突,嘴唇发紫,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几乎占了脸部的大半。
蝶依跪在床边,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她的喉咙被无数压抑的抽泣声堵住,几乎吐不出一个字。
她的九方炎,她风雅俊朗的九方炎,什么时候有过这等模样?
九方炎在蝶依还未摸到他的脸时就睁开了眼。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轻声道:“蝶依别看,我太丑了。我不想……把我这样的形象,留在你心里。”
蝶依突然就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九方炎听得她的哭泣,轻轻地说道:“对不起呀蝶依,是我没用。在你哭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力气给你擦一下眼泪。”
蝶依勉强止住哭泣。她拉住九方炎的手,郑重地说道:“九方炎没事的,你坚持住,木樨会把你治好的!你这么泼皮无赖的人,你以为阎王爷会收你吗?”
九方炎笑笑,“可能他这次,真的想让我去闹腾闹腾他。”
“别胡说!”蝶依伸手堵住他的嘴。“即便木樨没有能力拉你回来,他师父也肯定有的。坚持住,他肯定会来!”
九方炎笑着闭上眼,他现在能清醒地跟蝶依说话,已经是耗尽全身力气了,又怎么可能等到鬼医莫无言从大齐赶过来。
“就算……就算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让你死。除非,你想把我一同带到地狱去做一对亡命夫妻。”蝶依哭着喊着。
九方炎听后却开心起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摸到蝶依的头发:“别说傻话,人都有一死的。我死后……你更要好好地活着,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不留遗憾地活着。”
九方炎说完又沉沉地晕过去了。
蝶依的心随着九方炎闭上的眼而坍塌了一大块。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一幕有多眼熟啊,羽思死前也这样安慰她。
怎么可能可以不留遗憾地活着,他们死了,就是她今生永远填补不了的遗憾。
木樨走进来,就看到蝶依生无可恋地跪在九方炎床前。
他走上前来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主人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难过。”蝶依回答,声音就像沙漠里的风一样干涸。“昨天他还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我们都中了毒。”木樨回答。“这种毒在体内潜伏时间极长,若不动用内力根本无法发作。想来我们早就中了敌人的圈套,这几次的刺杀只是为了引发我们体内的毒。”
“但主人体内的毒又不一样。除了我们都种的毒以外,还有一种能够快速消耗人的精气使人衰竭而死的毒——牡丹花。这两中毒性混在一起,我根本无从下手。”
“但奇怪的是,牡丹花必需要一种甜腻的香薰来引发,而且人接触这两种东西的间隔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无效。我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下手的?”
蝶依听罢,身体突然一软,头直接倒在九方炎床上。
那一刻她思绪通畅,忽然就忆起刚到繁星镇的那个夜晚客栈里的茶水和烟花绽放时甜腻的香气。
九方炎明明告诫过她不要喝,她偏不信,不但自己喝了,还间接性地喂给了九方炎……
木星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妖妇,害人精。跟着九方炎他们,迟早会让他们丧命!
“蝶依你没事儿吧?”木樨立刻伸手去扶蝶依。
蝶依借势站了起来,她看着九方炎喃喃道:“应该有解药的……一定会有解药的。木樨,你照顾好他,我去找解药。”
话音刚落,蝶依就已经跑出去了。
“诶……”木樨还没来得及叫住蝶依,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蝶依刚刚冲到门口,就被等在门外的木星拦住。
“我会命人送你出去,以后别再来了。”
木星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立刻,蝶依愣愣地看着他离去,心里一痛。
木星离去后就有一个木卫来到蝶依身边,他对蝶依抱拳道:“蝶依小姐,请跟我来。”
蝶依跟着他从侧门走出庭院,沿着掩映在茂密树林里曲折的羊肠小道往下走去。
等下山后,蝶依转过头看半山腰上掩映在一片葱翠里的红墙绿瓦,那规模之大,相当于一座行宫。
但越华山脉中,又怎么来的行宫?
疑惑在蝶依心头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救九方炎。
那人看已经把蝶依带到山下,就对蝶依抱拳行礼:“蝶依小姐,恕在下不能远送。接下来的路,你自己小心。”
蝶依点点头算是应允,那人就转身回去了。
蝶依估计了一下方向,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走到官道上。
她边走边思索该如何找到那群对她们下毒的黑衣人并且从他们那里拿到解药。但是完全没有头绪,她连黑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不管了,先回之前在繁星镇住的小院儿。他们能来刺杀一次两次,也能来刺杀三次四次,她只要回去守株待兔就行。打定主意后,她步子都轻快起来。
等她回到繁星镇时,发现繁星镇已经全面戒严,官府的人和边境的士兵正一家一家地搜查,搜查今天上午杀死那两个身份贵重的纨绔的疯女人。
见如此情形,蝶依悄悄退出了繁星镇。她要是现在被抓住,就万事皆空了。
出来后,蝶依又往之前打斗的山谷走去。她在心里祈祷那些黑人的尸体还没被收回去,好让她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蝶依的脑袋一直处于发晕状态,她心里苦笑九方炎对她的重要性,看到九方炎生死不明她不但心里难受,头脑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