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夏回S市之后,便紧锣密鼓地开始整理行李,也分别给家人还有简羽盈那边都知会了一声。
因为她与司空景之前已经约定好,是分别从S市和南京飞佛罗伦萨的,分在两地,也能掩人耳目。
很快,在佛罗伦萨落地会合之后,酒店专门有私人的车来接送,司机是个和蔼的意大利老头,帮他们两个搬了行李,上车之后用英文给他们介绍了很多游玩的景点。
说了一串,老头回过头,看了眼他们两个,语带调侃地问他们是不是新婚夫妇过来度蜜月。
封夏靠在司空景肩上正在看沿途的风景,就听见司空景低声用英文回答,“We‘re going to be engaged.”
我们准备订婚。
她听得怦然心动、立刻收回视线看向他,他也回过头看她,眼睛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So romantic and sweet!”老头吹了声口哨表示浪漫与甜蜜,很识相地转过头、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我们先去吃午饭,然后下午休息一会再去随意逛逛。”他揉了揉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第一天,不能太累。”
“好。”她笑,“其实你真的选对了地方。”
他挑了挑眉。
“你看,出去玩的话,去马尔代夫、爱琴海玩的会很多,而来意大利,也必然会选去威尼斯。”她看着他,“佛罗伦萨,我记得徐志摩称之为翡冷翠?所以说……倒是最适合我这种号称文艺青年的人。”
佛罗伦萨,也是西方文艺复兴的摇篮,即使还未具体走进街巷,也能感觉到整个城市,都透着浓浓的韵味。
她很喜欢。
在酒店房间里安置好行李、简单洗漱换了衣服,两个人吃过午饭,便直接散步到米开朗琪罗广场。
也不带什么游途的目的性,两个人只是挽着手,随意地走走,遇到感兴趣的教堂便会走进去。
从乔托钟楼出来,便一路走到了阿尔诺河,封夏不禁想起前几天还身在南京的秦淮河旁、而如今眼前的却是异国的河流。
恍然如梦。
“Ponte vecchio.”司空景忽然低声。
封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边看到眼前是一座桥。
“翻译过来,我记得应该是叫维棋奥桥。”他想了想,“来之前,我抽空看过一篇游记,应该是个女博主写的。”
她挽着他的肩膀,跟着他往前走,笑吟吟地看他,“又到司空给夏夏说故事时间——”
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他顿了顿,停下了步子,
“但丁和贝特丽丝在这座桥边曾上演过但丁版的“廊桥遗梦”,但丁一共只见过贝特丽丝两面,且都是在这座桥边,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他依旧全心投入这段感情,把对她的爱恋,都倾注在了作品《新生》里。“
“似乎又是一个虐恋故事?”她靠在他身旁,看着渐渐步入日落的城市。
“贝特丽丝虽然没有在现实中享受但丁给的爱情,却成了他作品里的女神。”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整个城市,也随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天际边沿是沾染上淡淡粉黄色的云彩,倒映在面前的河流里,水面上像另一个逆行的世界。
眼前的夕阳,美到让人窒息。
“之后,那个女博主在文章最后,写了一句话。”夕阳下落,他侧头看她。
“我虽然没能在桥旁邂逅什么人,却邂逅了一场阿尔诺河的夕阳。”
如此应景。
却又似乎,与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看来我比她幸运。”封夏轻轻眨了眨眼睛,朝他绽开一个笑容。
她邂逅这一场夕阳,也邂逅在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完这日落的他。
只此一人,再无憾无求。
最好的景,最好的人,最好的自己。
回酒店之后便尝了佛罗伦萨最著名的美食牛肚。
厨师将大块牛肚煮得酥烂,切成条,夹在面包里,加上盐,胡椒和调味植物做成的酱,封夏从小就爱好这一类的美食,顿时开心不已。
司空景看她吃得那么开心,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笔不小的服务费。
晚上两人洗漱后,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司空景早已经安排好,带她去一个临近的叫费埃索的小山城进行一次长约一天的游玩。
费埃索的历史韵味甚至比佛罗伦萨还浓厚。
从车上下来后,司空景牵着她,一条街巷一条街巷地陪她走。
“司空。”她这时停下步子,从包里拿出照相机给他。
他接过照相机,调整了一下焦距,帮在景物边笑容满面的人拍了几张照。
“我们叫别人,帮我们两个拍一张,好不好?”她这时跑过来,眼神期许地看着他,“我们都还没有合照呢。”
他当然是同意的,便叫住了路过的一位年轻女孩子,竟说了几句意大利语、将照相机交给她。
“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意大利语?”她走到他身边,悄悄问他。
以前只知道他的英文非常好,似乎还精通一些法语,却不知道他竟然连意大利语都会。
简直比她这个中文系出来的还有语言天赋。
“没有学过,只是出来前临时看了几句常用的。”他揽过她的肩膀,面对着镜头。
背后是连绵的山,风景绝佳,意大利女孩子帮他们拍了几张,笑眯眯地把相机递给他们,示意他们看看是否满意。
封夏看着相片里无比登对的自己和他,又抬头看他、嘴角都弯不下来了。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傍晚的时候,走到了费埃索一座山的小山顶。
司空景帮封夏披上了外套,从身后静静抱着她。
“司空。”她靠在他怀里,忽然叫他。
“嗯?”
“以后……我们还能不能来?”她侧头看他的眼睛,说完之后、就觉得鼻子微微有些发胀。
现在的一切,实在太过美好,她很怕她一旦有过这样的回忆,如果以后真的再碰到了什么,她根本都不会再有勇气与胆量去面对。
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里,自己会怎么样。
爱让人如此念念不忘,也让人心生胆怯。
他也低头看着她,半响,一直没说话。
不远处的钟楼这时敲响了、一下一下,仿佛就响在耳边。
“以后……”伴着钟声,他终于开口,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她感觉到右手无名指的地方微微一凉,低头一看,是一枚戒指。
“再来的话,就带着它一起来。”他牵住她的手,将另一枚戒指交给她,轻声笑说,“生日快乐,司空先生未来的太太。”
男式戒指与女式的那一枚几乎一样,只是适合他手指的尺寸,封夏望着同样璀璨华美的戒指,眼睛微微有些发颤。
半响,她才握着他的手、帮他戴上了戒指,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原来,之前他在车上与那个意大利老头说他们准备订婚,他是早早就想好了这一次旅行、备好了这一对戒指。
“这一对是订婚用的,以后正式的仪式还会有另一对。”司空景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声音里渐渐带上了一丝调侃,“心里是不是在想着以身相许?”
她不回答,似乎在平缓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久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要是你以后喜欢上别人,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要离开我,你不要把戒指拿回去,好不好?”
如果即使深爱如此,我们都必须分开,还请你留给我这最后一样念想。
这样幸福的时刻,她心里欢愉滔天其实已经盖过理智与思维,却还是潜意识地最后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说完之后,她眼睛就有点红了,别过头去用力忍了忍、将眼泪忍回去。
他看了她一会,良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晚上在费埃索简单吃了一些晚餐,他们便坐车回佛罗伦萨。
回到酒店,他先冲了澡出来,她拿好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除去水声,浴室外还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他应该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一切的声音与介质里,她忽然觉得心里安静而放松。
归属感。
是对于他,和对于他所在的整个环境强烈的归属感。
“啪踏。”她想着想着,突然,浴室的灯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洗澡的动作一顿,立刻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司空。”
“嗯,我在。”司空景的声音,居然是响在浴室里的。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声音一下子有些发紧,“灯……”
他没有回答。
她差不多也恰好洗完,这个时候伸手关了花洒,便听到了他在浴室里的脚步声。
淋浴室的门被从外拉开。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莲蓬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洗完了?”他跨进了淋浴室,从身后抱住了她。
“嗯。”她的声音很轻。
然后,便是梦里沉浮。
半睡半醒间,她忽然发现身边没有人。
身体还是酸痛的,她睁开眼睛,发现他正光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拿了纸在写着什么。
“司空。”她轻轻喊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他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将纸笔放在茶几上,朝她走过来,“醒了?”
“我想喝水。”她坐在床边沿撒娇似的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立刻帮她去倒了一杯拿回来,她就着他握着杯子的手喝了几口,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佛罗伦萨的光线暖而不刺眼,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恰到好处的阴影。
“几点了?”她声音暗哑。
“十二点多。”他看了眼手表,“饿不饿?起来下去吃点午饭,好不好?”
“嗯。”她点了点头,动了动,掀开被子想下床。
他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着一个几不可见的笑,“要不要我抱你去?”
那声音与音调,简直与他平时判若两人……又慵懒、又欠扁、又含有深意。
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她立刻红了脸,不说话了。
他这时笑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浴室走去,“现在洗澡,洗完澡就去吃饭,好吗?”
“不好。”她勉强用力对他做了个鬼脸,“等一会我吃的时候,你不准吃。”
他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难得地更露骨了一些,咬住她的嘴唇低声说,“嗯,听老婆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称呼,还是让封夏批准了他吃饭,两个人就在酒店一楼的露天餐厅里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明天一早便是要返程回去的,所以今天司空景并没有安排什么行程,两个人从酒店出来,随便地走走。
午后下过了雨,这里人倒是比前几天更少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种种景物,他跟在她身后,目光淡淡地只落在她身上。
走了一会,他忽然在她身后说,“知不知道佛罗伦萨除了翡冷翠,还有一个别的别称?”
“嗯?”她转过身来,小孩子似的倒退着往前走,“什么?”
他眼角微微一翘,“鲜花之城。”
她略微思考了一会,眼睛一亮,“真的!”
因为来这里之后她就发现,很多的街巷,几乎都摆放着许多新鲜而漂亮的花,花分很多种,可这里的花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郁郁生机、又文雅高贵的美感。
“回头看看。”他看着她,忽然嘴角扬了扬。
封夏乖乖地回过头,便看见身后已经是这一条小巷的尽头,她朝前走了几步、低头往下一看,神色立刻变了。
因为有地理的高低差异,下面与她站的地方相差了好几米高,可是下面的平地上,此时却用鲜花围成了特定的形状、安安静静地摆放着。
一个形状分明的爱心里,是一个规整又不失可爱的“S”
从高到低看下去,也知道是由非常多的花盆组成的,让人简直如临梦境。
My Summer.
用心之深、用情之挚。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身边,没有回头看他。
“早上你睡觉的时候,让卖花的老人家帮着我一起摆的,所以没有用非常多的时间。”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喜欢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
走到实物旁,更是觉得震撼,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鲜花,艳丽、多情,无法言语的自然生物,却仿佛真的在对着她说些什么。
封夏绕着整个摆设仔仔细细地几乎转了十几圈,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才收起照相机,撒娇般地快步走过去抱住他。
“我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她埋在他胸膛里,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司空景,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旅行。”
“嘘。”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淡淡笑了笑,“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不要忘了蜜月。”
她噗嗤笑了,手臂收了收、将他抱得更紧了些。